第三百二十二章 無法冷靜
天際之上的鎖天大陣，漸漸變得透明，隱匿在虛空之中，不曾觸動時，恍若無形。
和煦的陽光穿透層層白雲，灑落在仙門之外，帶來絲絲的溫暖。
白雲悠悠，許平與鍾馗真君立於虛空，微風輕送，吹動兩人的衣袂，說不出的悠閑愜意。
“許兄弟，看來果真如閻羅王所言，幸虧咱們來得及時。”
鍾馗真君心中唏噓，若不是仙庭自己亂了，還真不好應對。
許平胸口的傷痕已經結痂，傷也基本好了，鍾馗真君見他一直看着仙門，忽地笑道：“許兄弟，據地府中古籍的記載，仙庭遼闊無邊，仙門林立，你當真沒有興趣么？”
他始終覺得以許平的資質道行，仙庭內，才是他大展拳腳的地方。
當然，現在已經晚了。
許平看了他一眼，輕笑着說道：“本就不是一個世界，去了又能怎樣，還不如在人間活的瀟洒自在。”
鍾馗真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此道行，還有此心性，可謂是陰陽兩界的福氣。”
許平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也有迷茫的時候，例如……現在。”
“噢？”
鍾馗真君鮮少見他這樣，不免問道：“那你倒不如說出來聽聽，讓我給你解答一番。”
許平抬起手臂指着仙門說道：“方才那仙庭之中的意思很明顯，他也覺得仙庭與陰陽兩界不是一路的，所以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沒有再對我們的行為進行阻攔，真君大人你覺得他是怎麼想的？”
鍾馗真君聽許平說完，也正色起來，一臉肅穆，片刻之後，譏諷道：“他心中所想，無非就是人仙有別，仙就應該高高在上，不要和人有任何的接觸罷了。”
反正他對於仙庭是沒有半分好感的。
許平沉思片刻，緩緩點頭，也認同鍾馗真君的觀點，“其實我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人仙有別，是不是也可以用於陽間……”
鍾馗真君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兩人互視一眼，鍾馗真君忽地大笑起來：“哈哈哈，許兄弟你可真敢想，你又知不知道你此舉，可是會讓全天下的修行人，都視你為生死大敵。”
許平笑道：“這個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當然！”
“即使我有任何想法，那也要等解決了那些東瀛忍眾之後再說。”
鍾馗真君點了點頭：“此間事了，不如先返回陰間，做足準備，靜待那些東瀛忍眾，前來送死。”
他們在此處待的時間不算長，但仙庭一天地上一年，誰也不知道現在的陽間，是個什麼情況。
許平一點頭，兩道身影化作疾光，消失在天際。
……
與此同時。
龍虎山。
當代張天師白眉緊蹙，望着手中的紙條。
【東瀛鬼忍傾巢出動，猖狂至極，再度於東北三省登陸，數量極多，且內有宵小勾結，為禍較前次更甚，東北修行同門尚未恢復元氣，無力抵擋，為保存門庭不倒，只得暫時退出東北地界，現在京津一代休養……】
“懷仁師弟，此事你怎麼看？”老天師緩緩開口，遞出手中的紙條。
這封信是白雲觀的觀主，託人送到此處的。
除了龍虎山以外，在許多地方，
在他面前站着那位張懷仁道長，他們都是參與過齊城那場大戰的，對於東瀛忍眾的了解，比起這位老天師還要多。
張懷仁道長接過紙條，仔細看了一眼，臉色鐵青，“掌門師兄，
既然東瀛忍眾如此荼毒我華夏大地，本門作為道門牛耳義不容辭，自當奮勇上前，不遺餘力。”
張老天師沉吟片刻，道：“師弟你的意思是說，龍虎山由上而下，全部出動？”
張懷仁剛剛要回答，忽地愣住了。
不遺餘力四個字說的輕巧，但卻談何容易。
他是接觸過那些所謂的天忍，知曉他們的實力，並不在自己之下，且手段狠辣，若是被數個天忍纏上，凶多吉少。
沉吟片刻之後，張懷仁朗聲道：“師兄，無論如何我都認為龍虎山應當有所表示，不如這次還是讓師弟來帶隊吧，至於隨行人員方面，還要師兄您定奪。”
僅僅通過這短短的信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東北地界的情況，有多麼的棘手。
只是幾個天忍帶着幾千忍眾，就在東北地界鬧的如此之大，而這次傾巢出動，又有多少天忍，誰也不知道。
誠如他所言，若是不遺餘力，恐怕效果很差。
而全部出動，將來……有個萬一，門庭不保，又愧對列祖列宗。
看着面前的師兄，他羞愧或是不忿的低下頭，“師兄，還清您來定奪。”
老天師轉頭望着道陵祖師的神像。
那日他感覺到神像中的香火，如流水一般消逝，即使他用盡辦法，也不能留下分毫。
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香火，全部都消失不見。
當時他便感覺，莫非龍虎山的末日，便要到了么。
一番秘密走訪之後才發現，原來並非是龍虎山一家如此，好像所有的山門神龕，都是這樣，香火之力一夜流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是龍虎山的末日，而是華夏大地將有大事發生。
而現在，香火流失的一個月後，傳來了這樣的噩耗。
或許全天下的修行山門都看着龍虎山呢。
若是選擇避世不出，是否其它山門，有樣學樣……你道教祖庭都這樣，那我們選擇看熱鬧，應該也不過分吧！
沉默許久，張老天師緩緩道：“懷仁……”
“師兄，您有何吩咐？”
張懷仁抬起頭來，雙目帶着期盼。
老天師道：“此次東瀛忍眾事件，你就不要參與了。”
張懷仁低下頭，臉上露出難以想像的失望，甚至於，還有一絲絲的憤怒，可終究是化作一聲嘆息，整個人看起來彷彿瞬間老了幾歲。
“呵~~”
一聲輕笑，在他耳畔響起。
老天師再度轉身面對這位師弟，平靜地說道：“懷仁你聽着，從現在開始我將龍虎山天師之位傳給你，我的要求只有一個，無論世道再亂，你也一定要帶着龍虎山，活下去。”
張懷仁勐然抬頭：“師兄你……”
“東瀛鬼忍欺我華夏無人否！”
老天師勐地一聲，鬚髮飄起，童顏鶴髮，宛若仙風鶴骨的謫仙人。
“懷仁你聽着，此次由我帶領龍虎山天師府門人，遠赴東北地界誅殺東瀛妖人，我離開龍虎山之後，你立刻以龍虎山天師府的名義，曉諭道門同道，共保華夏，斬殺妖人。”
“不是……師兄……”
張懷仁剛剛開口，就被老天師打斷：“這是命令，你若違抗，我就將你逐出龍虎山。”
張懷仁看着平日裏雲澹風輕，處事不驚的師兄，愣了許久，眼眶中慢慢積起水汽，重重一點頭。
“是！”
……
龍虎山老天師率領入門超五年的天師府門人，遠赴東北地界誅殺東瀛妖人，且吩咐天師府的各分支，留下香火傳續之後，共討妖人。
這一消息，迅速傳遍了大江南北。
許多本有些猶豫的門派，在收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啟程，且他們都率領着門下，大部分的中堅力量。
甚至有一些原本互有嫌隙的門派，也在這會兒暫時放下了成見，決定把歷年的恩怨，留在以後結算。
而當這個消息傳到許平耳朵時，正好是他回到陰間的第二日。
刻畫並開啟鎖天大陣，是在太消耗精力，回到陰間的時候，他足足睡了一日，這才醒過來。
是王白舜為他帶來了這個消息。
“所以或許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東北地界？”許平問道。
王白舜搖了搖頭：“不一定，這次那些東瀛忍眾很狡猾，竟然通過各地登陸，甚至在路上就已經埋伏好了，以逸待勞。”
許平頓時怒不可遏。
通過這件事就能看出，有些人已經爛到了根上了。
許平想也不想，立刻起身去尋鍾馗真君，恰好在半路碰到了他。
“許兄弟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尋你呢。”鍾馗真君將他帶到了地府後面，那裏有上萬的陰兵，整齊地排列。
許平道：“不會是有什麼意外吧？”
鍾馗真君愣了一下：“我早在離開之前，就已經準備妥當了，現在陰兵已經集結，只要開啟了閻羅令，就可以前往陽間，只是……”
許平皺了皺眉，“真君大人但說無妨。”
鍾馗真君說道：“通過閻羅令直接讓陰兵過境，可以不受限制，到達任何一個位置，所以需要有人前去陽間，探尋忍眾大部隊的位置。”
許平點了點頭：“這個我來。”
鍾馗真君又道：“我打算讓這些陰兵，以各地的城皇廟為點，這樣也能照顧到更多的地方，許兄弟覺得如何？”
“東瀛忍眾應該大部分都在東北地界，但這次我的目標是全部，所以需要布下一個口袋陣。”許平道。
鍾馗真君沉思片刻，又道：“具體如何實施，等到了陽間，由你全權指揮，我陪你同去，地府我留小閻王在這兒。”
他們在準備鎖天大陣的時候，幾個功曹就按照鍾馗真君的吩咐，已經挑選好了前往陽間的陰兵。
此次陰兵過境，可以說，是地府有史以來，聲勢最為浩大的一次。
而且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其中的大多數陰兵，都是心甘情願的。
小閻王正站在陰兵隊伍前，用自己身上的香火之力，為他們提高修為，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閻羅王的香火對於這些陰兵來說，就是仙丹妙藥。
“真君大人，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啟程？”許平看着這些陰兵，急忙問道。
鍾馗真君看了眼小閻王，後者答道：“開啟閻羅令最快也需要一個時辰，而讓這麼多的陰兵降臨，或許時間更長。”
許平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諸位，我先去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順便給你們探路。”
“嗯……”鍾馗真君點了點頭：“開啟閻羅令后，可以降臨在任何地方，你只需要給我們一個位置即可。”
許平點了點頭：“那我就在陽間等着諸位了。”
言罷。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直接跨越陰陽。
從始至終，許平的目的就只有一個，一勞永逸，徹底覆滅這些東瀛忍眾，不放過任何一個。
就如同石田鬼一樣，哪怕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去把他給宰了。
當他來到陽間時，夜深人靜。
許平出現在荒蕪的平原，分辨了一下位置后，便徑直前往東北地界。
一路上，倒是不曾碰到異樣，。
卻不曾想，在即將到達奉天的時候，經過一個山谷，赫然從天上看到下面屍橫遍野，腥臭的味道瀰漫開來。
許平從夜空落下，如一道流星。
荒蕪的山谷之上，綠草被鮮血染紅，滿地的屍體。
許平拳頭勐地握緊，他在這些屍體中，看到了一個熟面孔，依稀記得，那是形意門的孫長老。
孫長老的實力不弱，與九叔不相上下，卻也慘死在此。
莫非……
這些都是形意門的勇士。
地面的屍體大約有上百具，許平並未發現，穿着打扮有類似東瀛忍眾的屍體，或許是他們的屍體，已經被清理走了。
這些東瀛忍眾有一個習慣，那便是會在戰後，將自己這邊的屍體給帶走。
“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說，勝利的一方是東瀛忍眾……”許平強忍住憤怒，耳朵一顫，從風聲之中，聽到一陣聲音。
他們還沒走遠？！
許平雙眼勐地一亮，拔地而起，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掠去。
夜色之下，荒蕪的草地上，一道道的身影疾速奔跑，他們動作齊整，還攜帶者一些屍體，紛紛進入一個荒山。
許平遠遠看着，僅僅從裝扮上，就已經能夠看出，正是那些東瀛忍眾。
他慢慢地接近，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這荒山之中，是一個忍眾的一個據點，離着通往奉天的官道不遠。
許平冷靜地思考了一番。
他冷靜不下來……
直接沖入了荒山之中，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宛若見到了魔鬼一般，深夜的血花盛開，格外燦爛妖異。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荒山之中血流成河，隨即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光閃耀，映照了半邊夜空。
許平緩緩地從火光中走出，身上不沾一絲血跡，只因他嫌這些血，實在太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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