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混亂的時代
真的回不去了。
隱匿多年的蒼穹派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再一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當年的同門漸行漸遠,躲避了這麼多年的紛擾終於紛至沓來。
蒼穹出妖邪,原來不是玩笑話。
許明月別開眼,不願再看,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身邊的楚硯身影晃了下,險些沒站穩。
“怎麼了?”
許明月不動聲色的往他身邊移了兩步,倆人的身體剛靠在一起,楚硯就像撐不住了一般,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全放在了許明月身上。
許明月心裏一驚,忙伸手攬着他,只覺得觸手冰涼,像是沒了溫度,楚硯的呼吸也輕的幾不可聞。
“讓開!”臨川突然扒開人群大步上前,“他被誅魔台震傷了。”
他話音剛落,楚硯突然毫無預兆的一頭跌了下去。
一眾修士面面相覷,盧皎皎上前:“前輩請隨我來……朱雀門在附近有休整地方。”
許明月六神無主,盧皎皎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見,溫銘見狀趕緊上前道了句“多謝。”
說完他遞了個眼色,虞歸晚立馬從手足無措的許明月手裏接過楚硯,大步往外走去,臨川緊隨其後,宋嫣然扶起許明月也迅速跟了上去。
就在這時,揚正鴻突然開口大喊道:“慢着!”
“慢着”兩個字剛落地,已經走到大殿門口的許明月身影一閃,毫無預兆的擋在了揚正鴻面前。
揚正鴻瞳孔急劇放大,冰涼的劍身橫在他的頸間,倒影出一副猙獰又恐懼的表情,而持劍的那人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宛如在看一個死物,他敢相信若是自己再多說一句話,這把劍就能立刻切斷他的喉嚨。
許明月一字一句道:“你最好給自己備好棺材,我師兄若是……”
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揚正鴻心裏一陣發寒,發愣的瞬間那道身影收了劍大搖大擺的消失在眼前。
再沒有任何人敢阻攔。
溫銘抱着烏日塔最後看了眼殿內,抬腳便要走,這時,他突然聽到一句耳語般的聲音傳到了腦海里。
他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眼神微閃,頭也不回的走了。
許明月已經追上了臨川,飛快問道:“臨川,我師兄他……”
臨川深深看了她一樣,聲音低的幾不可聞:“是我給他報的信,他除了問清位置,還跟我要了顆秘葯……”
“什麼?”許明月心裏一涼。
“能短時間將修為提升到極致,只是…”臨川皺眉嘆息,“只是事後要承受數倍反噬,這葯我剛研究出來不久,未曾有人嘗試過,唉,我還以為你師兄這人有分寸,誰知道和雲朗一樣。”
“早知道就不給他了。”
一時間,許明月心神巨震,看着楚硯憔悴又蒼白的面孔,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莫名想起那日盧皎皎說的話——為了他,做什麼我都願意。
聽說那日的誅魔台被混戰劈成了廢墟,翡翠山莊一夜間毀了大半,瓢潑大雨從天下傾瀉而出,雨水裏都帶着化不開的血腥味。
妖魔鬼怪鬧了一宿,各路修士與他們本就是宿仇,更是各自為戰,打了一場又一場,周遭的百姓被波及。
官兵能擋的了山賊匪宼,卻擋不了呼風喚雨的神通大能,只能跟着百姓一起逃竄。
朝廷隔日就派了能人來,只是這群被朝廷好生供養的修士們我行我素慣了,哪裏肯聽指令,去了更是火上澆油。
朝廷,仙門,魔修,妖鬼,四路人馬齊聚於此,這可遭了大難。
修士們打起架來不管不顧,五行混亂,陰陽顛倒。
時而白晝時而深夜,初秋的天有時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有時又炙熱灼人。
餓殍遍野,白骨森森,水源里都是屍毒,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直到第五日,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怒降神威,驚雷閃電響了一夜,其中一道將從誅魔台分成了兩半。
真正的大能不願摻和,孟庭榮自那日起便回了極北閉關不出,朱雀門門主也自始自終都沒有再露面,只派了一個動不動就罵娘的長老和一群小徒弟出來撐場面。
天下動蕩。
自此,一個混亂的時代開場了。
只是這些事情許明月一概顧不上理會,當日一行人終於跟着盧皎皎到了朱雀門一處簡易的休整處落腳,她頭一回見到了大師兄如此痛苦的模樣。
被自己真元反噬的滋味原來是這樣。
發作起來,楚硯額角的青筋像是要衝破皮膚,壓制不住的痛苦呻吟一聲聲敲在許明月的心上。磚頭一樣的厚的床板被她一下就捏成了碎片。
森冷的劍意冒出來,整間房子都在搖搖欲墜,那劍意擦過房梁,立刻在木頭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臨川堪堪躲過去,有些狼狽的抓住許明月肩頭,手上力氣極大:“靠你了,他的劍意太猛烈,跟我不是一個路數,你來,盡量把他的真元逼回去,否則連不僅誅魔台受的傷撐不過去,這方圓幾里全都要遭殃!”
許明月不敢再耽擱,連忙運起真元,鋪成一張網,將楚硯網在中間。
這實在磨人,她一邊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生怕傷了楚硯,一邊又要防備着那無差別攻擊的劍意,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額上就開始冒了汗。
楚硯躺在床上,渾渾噩噩,不知身處何方,他的意識在短暫的清明過後,就被千刀萬剮一樣的疼痛吞噬乾淨,連疼都沒有力氣再哼出聲音了。
許明月咬着牙,看着他試圖用青筋遍佈的手抓住什麼,卻又猛然落下去,毫無血色的唇微微張着,似乎喊了一句“明月。”
隨着那句“明月”而來的,是周圍剎那間收斂了許多的劍意,許明月一愣,眼眶酸的厲害。
床上的楚硯微微掙扎了下,脊背僵直着,似乎是恢復了着神智,臨川趁機喊道:“快!楚道友,將劍氣收一收!”
這一句話楚硯聽到了。
可是他實在沒有力氣,疼痛讓人的神經都開始麻木起來,恍惚間他像是看到自己當初跟在師父身後練劍的模樣。
有些茫然的想着:“師父,我不想學了,練劍太疼了。”
臨川催促道:“快!”
汗珠從下顎滑落,許明月嘗到了唇齒間的血腥味。她知道不能再耽擱了,一咬牙將真元強行收緊,大網一步步縮小,劍氣在方寸之地來回衝撞,一瞬間竟有萬箭穿心的感覺。
外頭焦急等待的幾人只看見一陣白光,再眨眼時,窗欞已經結了層厚厚的冰。
屋裏安靜了下來,宋嫣然趕緊推開已經凍僵了的房門。
她的腳步卡在門邊,喉嚨一陣發緊——小師妹正緊緊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師弟,衣衫被血浸濕了大半。
宋嫣然心驚肉跳的喊了句:“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