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陳家陳河
陳河總感覺自己腦子裏面有兩個人。
一個是生長在紅旗下的陳河。
一個是出生在大乾王朝邊緣山村的傻子陳河。
最近頭疼越來越厲害,兩個人好像也出現了重合。
他明白了。
他穿越了。
門外的吵鬧聲依舊,頭也越來越疼,幾天吃着清水嚯嚯,實在沒力氣動。
但順着門縫還是聽到外面的吵鬧聲,裏面摻雜着他娘低啞的哭聲。
“二狗他娘啊,你就聽我的,你家二狗去了葉家吃不了虧,葉家是咱康王鎮大地主光地都有八百畝嘞,你家二狗去了葉家做了女婿,是享福嘞。”
二狗是陳河的小名。
小的時候經常生病,老人說起個賤名好養活。
說話的人陳河也熟悉。
住在他家不遠那個山坡上的張寡婦,男人和自己爹一樣,早年戰死在了北元的戰場上。
孤兒寡母就靠着從地里扣糧食吃飯,沒事的時候也幫人做做媒人。
吃香喝的喝辣的算不上,但是至少不像陳河家只能吃些清水嚯嚯。
“他張嬸兒,葉家是咱康王鎮十里八鄉的大戶人家不錯,可他家閨女是個病癆,咱家二狗過去萬一哪天他家那病癆姑娘死了,你讓咱家二狗可咋辦啊,他葉家能好好對咱家二狗嘛。”
老娘的聲音裏面透着擔憂,本就沙啞的嗓音更加沙啞。
“二狗他娘瞧你這話說的,葉家招二狗那是為了沖喜,萬一她家姑娘好了嘞,你家二狗不就是享清福了嘛,葉家家大業大總不能虧待了你家二狗不是”
張寡婦勸說著說道。
“就是娘,這是好事,哪裏是壞事,再說了這次張嬸來可是帶來半擔的白米過來,你想想咱家都多久沒吃到米了,您就是不為您自己考慮,您也要為您兩個孫子考慮,是不是大江。”嫂子趙琴也附和着。
哥哥陳江蹲在一旁,兩隻手插在一旁,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婦,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娘,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大江,你說話句啊。”
陳母急切的晃了晃自己大兒子,但陳江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着自己的大兒子不說話,陳母的哭聲也越來越激烈:“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嗚嗚嗚.......”
“行了,張嬸,別搭理這死老太婆,我是二狗的親嫂子,這件事我同意了,那半擔大米留下,二狗你帶走。”
不顧他老娘的哭聲,嫂子趙琴潑婦般的呵斥聲響起。
門外吵鬧到此終於結束。
剩下他老娘極度壓抑的哭泣生,以及他大哥陳江想勸又不敢勸的無奈嘆息。
陳河想起身,但手撐到了木板雙,又無力的躺下了。
他太餓了。
半個月的清水嚯嚯已經讓他沒有半點的力氣。
門口破爛的木門被人粗暴的推開,兩個穿着粗布麻衣家丁大半的大漢出現在他和他娘一起擠着的草房裏。
粗暴的把他抬起,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
意識漸漸開始昏沉。
他什麼時候走也記得不了,只記得被人換好衣服架上牛車,耳邊傳來老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嫂子得到大米之後的興奮。
康王鎮太窮了!
又加上這兩年世道不好,收成雖然不錯,但是都被地主和官府拿去了。
老百姓為了活路,別說是半擔大米,就是一口袋大米自己的親生兒女都捨得賣,更別說是他一個腦袋昏沉了二十年,到現在才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傻子。
或許是怕他死了,張寡婦帶來的兩個大漢給他餵了一點雜糧窩窩,大米那是上等人吃的,他們這些沒有自己土地的佃戶只能只寫野菜粗麥子,雜糧窩窩已經算是不錯的東西了。
牛車很晃,山路崎嶇,一路顛簸。
等到鎮上葉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夜晚的葉家格外的熱鬧,張燈結綵
雖然葉家招他是為了沖喜,但康王鎮地主的派頭一點沒少。
宴席從大門外一直延到大堂里。
參加的都是葉家的族人,他們這些外姓戶是沒資格參加的。
牛車停在了大門口。
沒有想像之中的拜天地,也沒有親朋好友的道賀,兩個家丁就這麼駕着他從後門進了葉家廂房。
雖然吃了雜糧窩窩,體力恢復了一點,但頭依舊疼的厲害。
陳河只能躺在床上。
腦子裏面關於前世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父母早亡,自幼跟着老中醫的爺爺長大,通過努力學習逃離大山,研究生畢業之後就進入了一家國內三甲醫院實習,好不容易熬到了副主任的位置,結果一場車禍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
或許,重活一世,是對他上一世的彌補吧?
自己名義上的妻子,葉家小姐也沒有出現,滿是喜慶的屋子裏面只有陳河一個人孤寂的躺在床上。
以他現在身體的糟糕情況,出去只有死,還是在葉家修養一段時間再說吧。
葉家後堂。
筵席已經散去,後堂裏面只有葉大有一家。
葉大有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胖子,或許是今天女兒結婚高興,喝的臉色漲紅,四趟八岔的躺在太師椅上,喝着清河郡特有的苦丁茶解酒,身旁有着一個模樣和他又八分相似,年紀大約二十左右的青年。
青年面容清秀,但眉宇之間透露着些許的輕浮,穿着一身與僕人不同的上好綢緞衫,趴在葉大有旁邊,捏着斗蟋草逗弄着竹弄裏面的蛐蛐,也不管自己的老爹手裏的苦丁茶有沒有喝完,要不要再加點,依舊低着頭專心玩弄,彷彿在他的眼裏除了斗蛐蛐之外,沒有比着更重要的事情。
“成武,你爹碗裏的茶喝完了,你也不給你爹加點。”
房間裏面,一名與葉大有年紀相似,雙鬢看起來已經有些斑白的婦人看着青年玩着手裏的蛐蛐,風韻猶存的臉上略顯不悅,低沉着嗓音喝道。
青年抬起頭不耐煩的看了婦人一眼:“娘,水就在旁邊,爹自己能倒,為啥要我倒,沒看到我這衝天大將軍要贏了嘛!”
說完又低着頭,繼續逗弄着手裏的蛐蛐,壓根就沒把婦人的話放在心上。
“你這孩子...”
婦人眉頭一擰抬起頭就要給他一巴掌,但手剛剛抬起,葉大有就瞪了婦人一眼,站起身按下婦人剛剛抬起手:“你也是,成武還小就讓他玩,這苦丁茶我自己倒。”
葉大有說完看了兒子面前竹籠里的蛐蛐一眼,一臉寵溺的看着他:“兒子,別聽你娘的,爹沒喝多,你繼續玩。”
葉成武,也就是那青年聞言也不搭理,依舊低着頭繼續玩。
葉大有也不生氣,抬起頭看着房間裏面坐在他對面的一名穿着嫁衣,容貌與他和葉成武都不像,反而更像婦人的年輕女子,冷着臉問道:“這新郎官都已經入房了,你怎麼還不回去?”
這名年輕女子乃是葉大有的二女兒,也就是陳河那未曾謀面的媳婦----叶韻芝。
叶韻芝看起來二十齣頭一點,康王鎮上那些女人粗糙黝黑的皮膚不同,叶韻芝皮膚白皙水嫩,五官精緻,尤其是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再配上常年生病所致的病態的蒼白,更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與葉成武這個從小被葉大有寵壞的紈絝子弟不同,叶韻芝從小就跟着她娘打理家裏的產業,現在二十歲出頭一點,葉家大大小小的活基本上都是叶韻芝在打理。
自古紅顏多薄命。
要不是叶韻芝自幼體弱,再加上從小患有的氣疾愈發嚴重也輪不到陳河這個下等貧農家裏出身的落魄小子。
“爹,我想讓陳河回去。”
砰!
叶韻芝一開口,原本還樂呵和兒子玩弄着蛐蛐葉大有猛然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身神色慍怒的看着她。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