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不堪回首的往事

回憶的閥門被打開了，記憶如洪水般涌了出來。

自沈若記事起，就與媽媽相依為命。每當她問起父親來，媽媽總是沒好氣地說，早死了。

從那次以後，沈若絕口不問父親的事情。其實，她知道，父親應該還好好地活着。只是母親心懷怨恨，不願意提起而已。她是個孝順的孩子，不想惹母親生氣。久而久之，習慣了沒有父親的日子。

母親沈華，是一個上流社會的千金。曾經追求她的人趨之若鶩。

但她偏偏愛上了一貧如洗的萬城帆，遭到了家裏人的反對。她不惜與家裏人斷絕了一切關係，隨着萬城帆來到了一個偏遠的地方。

沈太太心疼女兒，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跟着一個窮小子受苦，過顛沛流離的日子。於是，她偷偷地背著兒子，資助萬城帆開了一家建築公司。

經過夫妻倆的不懈努力，公司總算步入正軌。隨着時間的推移，公司的規模逐漸壯大，在業界混得風生水起，有口皆碑。小兩口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這時，沈華有了身孕。夫妻倆大喜過望，萬城帆叮囑沈華不宜操勞過度，在家安心休養，直到孩子出世。

這期間，集團所有的財務，都交給了一個叫李柔的人打理。李柔年輕漂亮，工作能力強，總是把賬目打理得井井有條。

好景不長。就在沈華經歷十月懷胎，生下沈若的時候，公司的帳目突然出了問題，許多款子不知去向。財務經理李柔無故失蹤，萬城帆焦頭爛額，籌劃怎麼去補那些欠款。

屋漏偏逢夜雨。有人舉報萬城集團用的建材有問題。經相關部門着手調查，公司用的材料的確全是劣品，並且成品房因偷工減料，出現了嚴重的事故，甚至有人死亡。

萬城帆接到消息的時候，面如死灰，誠惶誠恐，他不想坐牢。

走投無路，他只好卑微地跪在沈華面前痛哭流涕，懇求沈華找父母幫忙。否則，他將面臨牢獄之災。

沈華的心在滴血。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父母已經投入了太多，如今他們面臨的更是一筆天價。

她內心在掙扎與矛盾。但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去蹲大牢。她在二老面前哭泣，求助。

哥哥嫂嫂冷着臉，一言不發。二老不忍心，最終出了一大筆錢，把此事給擺平了。免了萬城帆的牢獄之災。

事情本來應該到此結束了。誰知萬城帆性子孤傲，聽到公司里有人在說一些閑言閑語，說他靠老婆吃軟飯，平步青雲。

萬城帆惱羞成怒，同時痛恨自己沒用。他不但不知感恩，反而破罐子破摔，變本加厲，日日酗酒，並開始徹夜不歸，不久染上了賭癮。

沈華度日如年，幸好有孩子陪在身邊，方感覺到生活的快樂。

在沈若剛滿周歲那天，萬城帆喝得醉醺醺的回來了，伸手向沈華要錢。

沈華沒有理會他。萬城帆便對沈華大打出手，打得她遍體鱗傷，甚至對嬰兒也罵罵咧咧的。

“如果不是這個掃帚星，老子也不會走霉運！還不如把她送人呢？”

這樣的話語，讓沈華不堪忍受，幾度崩潰。

“城帆，她可是咱們的女兒。你一個做父親的人，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諢話？”

沈華話音剛落，臉上挨了一拳頭。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邊臉頓時紅腫了起來。

“給老子閉嘴，蠢貨！”萬城帆怒氣沖沖的進了卧室。

沈華默默的忍受着疼痛，去藥店徘徊了許久，買了一瓶葯，她全部倒在水杯里……

這時，床上的嬰兒，似乎有些感應，哇哇大聲啼哭。

看着粉嫩可愛的孩子，沈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苦命的孩子！”她的心頓時變得柔軟了，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孩子就是她的所有。不能讓孩子一出世就沒了雙親，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深信，這艱難的一切，很快就會過去。

於是，她放下了水杯。抱起孩子，趁丈夫還在熟睡中，毅然離去。

沈華逃離了那個令人不堪回首的地方，來到了一個陌生而繁華的都市，舉目無親。

為了生計，沈華一邊帶孩子，一邊做一些針織活，為別人縫縫補補，勉強維持生活。

沈若四五歲時，母親每天早出晚歸，常常拖着一身疲憊回到家裏。

為了不讓孩子落後於別人家的孩子，沈華不辭辛勞，自己教孩子的功課。

好在沈若乖巧懂事，不僅自己做家務，有空的時候，還時常去拾一些垃圾賣，換得一些微薄的零花錢。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看着孩子一天天長大，同齡人早就上中學了。沈若的學校及學費，還沒着落。沈華焦急不已。

“媽，吃飯了。”沈若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粥和一碟咸蘿蔔放在桌上。

沈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若若，如果當初不離開家鄉，你應該在上中學了，心裏有沒有責怪媽媽？”

“媽媽，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沈若乖巧地依偎在沈母的懷裏。

沈華的眼睛濕潤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媽媽打聽過了，聖堡學校開始招生了……”

“媽媽，那可是有錢人家孩子上的貴族學校。”沈若眼裏發出熠熠光芒來，隨即黯然失色。

“不管多貴，媽媽一定想辦法，努力籌錢，讓你去上學。不能耽誤了你將來的前程。”

沈華下定了決心，她端起碗來，用勺子不斷地攪動着，然後呼呼地喝了兩口粥。

“媽媽，我想過了。我多少識得一些字，想去找份工作，然後開開心心地生活。”沈若話一說完，唉喲一聲，用手捂了頭頂。

原來是媽媽生氣了，用筷子重重地敲了她的頭一下。

“說什麼蠢話？這麼小的年紀步入社會，怎麼立足？怎麼去分辨人心險惡？想要出人頭地，必須得念書。若若你一定要記住，只有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我們娘倆雖然苦點，日子還過得下去。”

沈若低頭猛喝了一口粥，立即又吐了出來，小嘴燙起了泡。一張小臉皺成了一團，強忍着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