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你是我,我不是你8
陳文當時正在上班,半年前他終於結束了開滴滴的生涯,去了一家房產公司干起自己的老本行——培訓師。他主要負責整個地產集團里銷售團隊的培訓管理,有時候也需要去主講一些路演和沙龍講座。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準備開始一堂主講客戶開拓和需求分析的培訓課。
來電話的人是老家街上一個小超市的老闆娘,老闆娘和他父母關係還不錯。去年他媽撞死老太婆之後老闆娘還借了1萬塊錢給陳東。但是陳文從來沒有接到過她的電話,這讓陳文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文,你是小文嗎?”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陳文能聽出來是老闆娘的丈夫。
“是我,怎麼了叔?”
“小文你趕緊回來,你爸出車禍啦,在前面馬路上,就是以前的電管站那裏。你媽的電話打不通,你趕緊聯繫一下看看,我叫了救護車了,你趕緊回來吧!”
陳文心裏猛地一沉,怕什麼來什麼,他沒多說話,掛完電話就和老闆請了假,直接開車往回趕。
路上打了他媽的電話,沒人接,然後打了個電話和袁媛說了一聲,袁媛想和他一起回去,又怕時間趕不及便沒去接她。
開了將近半個小時,陳文接到了贏思思回過來的電話,贏思思一邊哭着一邊告訴他她已經在救護車上了,叫他直接去Y市第一人民醫院。
陳東在ICU呆了將近10天時間,贏思思就睡在ICU外面的走廊里,鋪個墊子,打一壺水,和同病相憐的病友家屬互訴着各自的不幸。
陳文基本上隔一天來一趟,帶些生活用品,然後再回家幫贏思思餵雞羊狗,奇怪的是蛋卷居然不在家,不知道是跑丟了還是什麼,他沒時間多想,弄好了就直接趕去醫院。
幾天下來,贏思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除了掉眼淚,她開始神神叨叨地和陳文講起陳東出事之前出現的一些徵兆來。
“小文,你還記得去年我撞死老太婆是幾號么?”贏思思坐在ICU外面地墊子上問道。
陳文愣了一下,他不記得具體時間了,只記得好像也是現在的季節。
贏思思沒等陳文回答,自顧自地說到:“是12月18號,你看下今天幾號。”
陳文打開手機,12月22號,而他爸陳東剛好是4天前出的事。陳文拿開手機,握住老媽的手說到:“這會不會只是個巧合?”
贏思思手裏突然顫抖了一下,說:“小文,去年過年的時候,我和你爸去廟裏插流年,你估計不知道,我們每年都會去。結果你知道嗎?去年廟裏的和尚說你爸今年不用插了,我問他為什麼,那和尚只是說用不上了,呵呵,用不上了。”
陳文愣了一下,這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老媽常年信佛他也知道,不過插流年是個什麼意思他也不懂,聽這意思應該是對新的一年的祝願和祈福一類的吧。
贏思思接著說道:“後來從廟裏回來,我們抽空又去了之前給我算命的瞎子那裏,結果,結果……”
贏思思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陳文把老媽抱在懷裏,他輕輕的給她拍着背,不知道怎麼去安撫。
“瞎子說,你爸今年有血光之災!因為去年我撞死了那老太婆,我們還額外花了1000塊錢燒了紙,沒想到,沒想到到底還是沒能躲過去啊……啊……”
陳文抱着贏思思坐到晚上,中間ICU開放探視了一次,陳文看到渾身插滿管子,頭被層層包住的老爹。
他使勁的喊着爸爸,爸爸,但是握在手裏的陳東的手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醫生說陳東渾身上下的主要傷只有大腦,其中右腦和腦幹損傷尤為嚴重,搶救當天已經第一時間進行了開顱手術,但是大腦本身就是一台精密儀器,而且是超越了目前醫學技術的精密儀器。醫生除了切除壞死部分,釋放顱壓和淤血積液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陳文和贏思思母子倆走出ICU的時候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坐在地上。半響,陳文突然想起來蛋卷,於是問道:
“老媽,家裏的蛋卷呢?”
贏思思愣了一下道:“蛋卷?”
“對啊,我在家裏沒有看見它么。”陳文還是很喜歡蛋卷的
贏思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說到:“說到蛋卷我突然想起一些事來。蛋卷半個月前就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上次我回家不是還好好的么?”陳文奇怪道
“是的,它什麼病都沒生,前一天還好好的,吃飯什麼的都還挺好,第二天我賣菜回來就看到它死在那裏了。”
陳文愣了一下,沒有任何徵兆突然就死了,難道得了什麼看不出來的病?
贏思思接著說道:“蛋卷死之前的幾天,其實一直在淌眼淚,好事沒歹(當地方言,意思事莫名其妙的)地就掉眼淚,你爸還說肯定是不小心被草芒尖戳到眼睛了,我也沒怎麼在意,結果,掉了幾天眼淚之後莫名地就死了。”
陳文心裏猛地一震,他突然想起來有一天他臨行前對蛋卷說的話。
“蛋卷,家裏就交給你了,好好看住這個家吧。”
他好像知道蛋卷為什麼會死了。
蛋卷想用自己的命給陳東擋住那條血光之災,但是一條狗的命,
還是太輕了。
想到這裏,陳文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掉了下來,自己老爸的,蛋卷的。
第二天,陳文開始奔波於交警大隊,保險公司,政府緊急救助中心等地辦理各種相關手續,領取應急救助款,萬把塊錢一天的ICU已經快欠費欠到醫院一天來崔好幾次的地步了。忙完才拖着疲憊的身體準備開車回去,救助中心的款應該陰後天就能打到醫院賬戶,他現在只是希望陳東能早點醒過來。
夜漸深,小破車開在回去的路上,省道基本上除了一些大卡車之外已經沒有什麼私家車還在路上,陳文扶着方向盤,感覺到一陣困意襲來。
“嘭!”
一聲悶響讓陳文頓時驚醒過來,他猛踩住剎車靠邊停下,只見前擋風玻璃上有一抹血跡。
他下車看了一眼馬路後面,只見一隻黑色的鳥撞死在路上,翅膀還在微微抽搐。
陳文開了幾年車,第一次被鳥撞在擋風玻璃上,他突然又想起了兩年多前的那個晚上,那鋪滿了一整條路的蛤蟆。
陳文沒停多長時間,困意被這一撞瞬間撞沒了,他重新點火起步,往家裏開去。
“嘭!”
然而,還沒開出去兩分鐘,又一隻黑鳥直直地撞在了他地擋風玻璃上。陳文這次看的格外清晰,那隻鳥是衝著他地位置撞過來的!
一隻鳥飛行的動能並不高,汽車也遠非高速飛行的飛機,陳文沒有再管那隻鳥,剎車都沒再踩,用雨刮器清洗了一下玻璃,繼續往回趕。
“嘭!”
“嘭!”
“嘭!”
……
黑色的鳥不知道是烏鴉還是八哥,幾乎每隔幾十秒就有一隻撞死在陳文的風擋玻璃上,血漬和玻璃水混合在一起塗滿了整個前擋。
陳文被撞了多少下他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數了,這不斷地往玻璃上撞的鳥給他帶來的心理恐懼要遠遠大於撞擊本身帶來的破壞。就在他快要奔潰的時候,前面馬路邊似乎站了個人在朝他揮手?
陳文第一反應是有鬼!但是仔細看了一下,發現路邊揮手地人居然有點眼熟,好像是半年多前搭過自己車的兜帽少年?陳文對他印象非常深刻,因為那天兜帽少年在付車費的時候多給了他100塊錢,然後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陳文在兜帽少年前面停下,搖下窗戶,果然是他,衣服都沒換。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陳文被黑鳥撞麻木了,哆嗦着問道
兜帽少年微微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梳着道士髻。。
他微微揚起臉,對一臉驚愕的陳文說道:
“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