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賣
天府國際機場。
看着一群人簇擁着一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登上輛黑色保姆車,齊翌回頭問:“她就是老千會前boSS的五姨太,許諾?”
姜曉渝連連點頭:“就是她,她是泉州人,幼年時隨父母下南洋去了新加坡,略有成就后又輾轉到菲律賓,也是做菲佣的中介生意,再之後她不知怎麼的,父母就過世了,她也成了老千會前boSS的第五房姨太。”
這些資料姜曉渝之前都給齊翌彙報過,但既然齊翌問起,她便又說了一次:“中間有一段資料空白,查不到什麼東西,反正前boSS回國的時候,她也在身邊,前boSS死時她就消失了,可能熬過了一段顛沛流離的日子,最後又回到菲律賓,重操父母舊業。
“從公開的信息看,這位生意做的確實不算太大,但正好碰到國內一二線城市的家政服務業走向專業化需求的道路,菲佣又確實出名,雙方結合,互乘東風,這才有了一定規模。
“但即便如此,憑這位許諾的公司,比起老千會這種龐然大物來說仍然啥也不是,影響力財力都不在一個檔次的。而這年頭想發展勢力,錢權都不可或缺,照道理她不可能發展出足以威脅到老千會的地下勢力,造成點麻煩都很難。”
齊翌也認可姜曉渝這番判斷,瞧瞧阿嫲團伙乾的那些事,哪項不得大把大把的往裏邊砸錢?多的不說,上百萬隻烏鴉要耗費的錢財就是天文數字,那些科研項目燒錢的速度更比直接拿鈔票去焚燒發電都來的更誇張。
許諾這家公司根本吃不消。
這也是姜曉渝始終覺得齊翌想多了,五姨太許諾不可能是阿嫲的原因,實力根本不允許。
但齊翌仍有不同的看法——許諾本身掌握的資源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背後那個漂亮國醫藥巨鱷,只要這家集團願意全力扶持,許諾的財力根本不是問題,甚至財力弱點更好掌控,也更有利於引人耳目。
那醫藥巨鱷會全力扶持嗎?
答案不言而喻,本就是他們在做研究,他們不出錢誰出錢?至於許諾,只要在替他們打掩護的時候,稍稍挖點兒牆角,撬點兒成品過來,就能發揮出巨大效用。
但這裏有個巨大的破綻,齊翌誰也沒說,只是自己暗自思量。
所以姜曉渝被齊翌說服了,兩人向王支隊打過報告后,花了幾天時間走流程,跟着緊趕慢趕,終於及時趕到天府,之後姜曉渝束手束腳的探查了一圈,終於查到接機人的身份和車牌,他們提前下了停車場躲着。
不多時,眼前的保姆車發動,齊翌等了片刻,但沒等太久,遠遠吊著跟了上去。
他們這次行動有正當程序,取得了天府警方的配合,但配合有限,齊翌也不想讓他們參與太多,免得消息走漏,所以就不指望能藉助監控等技術手段遠程跟蹤了,權衡再三,還是採用相對原始的方法。
只要不跟丟,能不被發現最好,被發現了問題也不大,正好用於試探。
一路七拐八拐的跟上前,副駕駛的老池開口:“咬緊點吧,我們已經被發現了,剛剛連續兩次拐彎明顯就是試探。”
齊翌哦一聲,油門踩深了些,光明正大的跟在保姆車屁股後面,心裏有了計較。
在老池手把手的指導下,配合他思路靈活的腦瓜子隔着這麼遠還能被發現,對方有兩把刷子。
發現齊翌不退反進,保姆車驟然加速,往車流里鑽去,試圖甩掉齊翌,但齊翌車技也不弱,加上膽子大,雖不免被拉開了一些距離,但仍咬的很緊,不至於跟丟。
對方挺有分寸,雖略有超速,也只卡在10%,見甩不掉齊翌便也放棄了,車速又落回限速線上,也不再故意往車流里擠,任由齊翌跟着。
直到抵達酒店,對方停車后,頓時又有幾輛轎車圍上來,各下來些大熱天仍穿西裝打領帶的壯漢,示意齊翌靠邊停車。
一戴着金絲眼鏡的斯文男人掛着笑容,走上前敲敲車窗,微微彎腰,彬彬有禮道:“這位朋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就是可能有些誤會……”
齊翌下車,掏出證件:“警察。許諾在嗎?”
金絲眼鏡一愣:“警察?不知你們找許總什麼事?我可以代為傳達,或者請她的律師過來與你們……”
“那你傳達一下吧,我們想跟她見一面,了解些情況。”齊翌再次冷着臉打斷他:“具體事項不方便透露,你傳達就行了,請她務必配合。”
金絲眼鏡臉上仍掛着笑,只是臉色出現些許遲疑,仍溫和的說:“好的,我會幫幾位警官傳達。但您說的不清不楚,許總這邊事務又特別繁忙,恐怕……當然,許總向來重視兩國關係,更尊重貴國的風俗法律,肯定會配合,哪怕再忙也會請律師來配合各位警官。”
這話綿里藏針,但齊翌毫不在意:“你傳達清楚就行,另外,麻煩給她附上一句,如果她本人不來,下次登門拜訪的恐怕就不是我們了,國安的同志也很想見她一面。”
金絲眼鏡微微眯眼,笑容仍然不變:“多謝提醒,我一定傳達到位。”
說完,他跟身邊的一群西裝男子講了幾句話,便退回到保姆車那邊。
齊翌靜靜等着,過了約莫一兩分鐘,便看到許諾被人扶着從保姆車上下來,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到齊翌這邊。
齊翌大拇指往後戳:“上車吧。”
許諾不為所動,微笑道:“不知幾位警官找我什麼事?”
齊翌取出傳喚通知書遞給她,答非所問道:“放心,程序我們都已經走好,你律師當然也能調出不少刺,但你是聰明人,應該不會讓他這麼做。上車吧,你選地方,找個輕鬆安靜點的環境。”
許諾還沒表態,金絲眼鏡男綳不住了,他笑容消散大半,語氣也不似剛剛那般溫和,強硬了些許:“警官,你們這就過分了吧?許總帶着誠意而來,努力為兩國友好發展做建設,並且願意配合你們工作,但……”
“你們先去房間吧,”許諾卻制止了他:“沒事,我願意配合調查,相信幾位警官也不會故意刁難我,我陪她們去一趟就是了。”
“可是許總……”
“去吧。”許諾態度堅決,揮手讓他離開。
金絲眼鏡一咬牙:“如果你們肆意刁難,我會請律師通過大使館像你們要個說法。”
齊翌表情不變,任由他們扮紅臉白臉。
隨後,許諾拉開後排座上車:“我也是第一次來天府,對這兒並不熟悉,不如三位警官選地方吧。”
“我們也不是天府本地的民警,從山江過來,對這裏也不熟悉。既然如此,郊外隨便找個空地如何?”
許諾微楞,隨後點頭:“也行。”
……
半小時后。
齊翌將車停在路邊,示意眾人下車,隨便站在一棵樹下,回頭看向許諾:“許總一個人能闖下如今的家業,還真是不容易。”
許諾笑眯眯的:“警官有話直說。”
“也好。”齊翌點頭:“還沒做過自我介紹,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們。我叫齊翌,山江公安南屵分局刑偵支隊民警。”
許諾愣住:“你就是齊翌?久仰大名,聽說你覆滅了不可一世的老千會。”
“你也知道老千會?”
“原先是不知道的,”許諾搖頭說:“但在菲律賓,也有個龐然大物橫亘在所有老實本分做生意的商人面前,我們都必須在他的遊戲規則下做事,常年被他們吸血。就在前不久,這個龐然大物忽然崩潰,內部分裂出無數山頭,彼此傾軋,根本無暇顧及我們。
“我們這才知道,原來東南亞諸國一直有個極其龐大恐怖的跨國集團,名叫老千會,而我們國內那個制定規矩的興友集團,正是老千會在菲的分部,而分部的負責人叄老闆早在去年就已經被你們抓獲。
“老千會覆滅,各分部要麼被其他地頭蛇取代,要麼就像興友集團一樣內部山頭並起,分崩離析,許多此前捂的密不透風的消息也都流傳了出來,讓我們有所耳聞,同時也感慨不已,着實沒料到現如今還有類似老千會這樣的集團隱匿暗中,為非作歹。”
略一頓,許諾又露出笑容,對着齊翌輕輕頷首:“說起來,真得感謝齊警官為民除害,還我們這些生意人一個朗朗乾坤。”
齊翌臉色冷下來:“許姨太,你要這麼說就沒意思了,烏鴉齊落網之前,你當真沒聽過老千會這個名字?”
許諾笑容僵了瞬間,緊跟着繼續綻放,依然燦爛:“齊警官這是專門調查過我。姨太……這個稱呼,當真好久沒聽說過了。”
“所以,能解釋一下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那段時間在外人看來或許風光,個中冷暖卻是不足為外人道,對我而言,那是段不願意回想起的過往,同時,我也不想再跟老千會扯上關係,只想安安生生的做生意,以免惹麻煩上身。”
“這借口倒是合情合理。”齊翌翻開筆記本:“但我們對老千會依然很感興趣,他們雖然覆滅,可還有太多疑團沒解開,希望你能配合。”
“這就是你們找我的原因?”許諾反問一句,才說:“很遺憾,我早就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過去這麼多年,早不清楚他們是什麼情況,恐怕沒法解答你的疑問。”
齊翌不跟她搞彎彎繞繞,開門見山問:“烏鴉齊篡位,你怨恨過他嗎?”
許諾笑意不減:“恨他什麼呢?我做姨太又非本意,謝他助我脫離魔掌還差不多。”
“即使他追殺過你,害你顛沛流離?”
“我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齊翌目光飄遠:“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死了。”
“齊警官,你該不會以為我倒向了他,跟他沆瀣一氣吧?”
“那倒是不至於,以他篡位者身份,最戒備地就是你們了,你要真跟他有合作,被他利用完成後,肯定是找機會弄死的結局,以絕後患。你還活着,就證明你跟他之間沒有接觸。”
許諾:“那你找我……”
齊翌:“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以烏鴉齊的能耐都沒找到你,而我們卻一查一個準,輕而易舉就掌握了你的真實身份。”
許諾終於徹底變了臉色。
姜曉渝也是一愣,滿臉驚愕:“是啊,我怎麼沒想過這種可能……”
齊翌回頭看向姜曉渝:“你怎麼查到的這條線索?”
“通過整理老千會的證據,發現烏鴉齊曾經追殺過前boSS的老婆和姨太太,其他人都死了,唯有五姨太不知所蹤。”姜曉渝說:“我就又追到了暗網,發現果然有人懸賞這位姨太,而就在今年初,懸賞信息有更新,我順着追查就發現了許……”
略一頓,她看向許諾,改了稱呼:“發現許總,之後又針對許總個人,發現就在公開信息里,有許總您給人當過姨太太的傳言,經過多方核對,我基本證實了這點。”
許諾臉色更黑幾分,從包包里摸出手機,操作半天之後,她氣的把手機往地上狠狠一摔,胸膛急劇起伏。
她徹底失態了。
齊翌:“很明顯,你被人賣了,對方故意用這種略有波折的方式,埋下了你暴露的引子,大概是想讓你做替死鬼。”
許諾握緊拳頭,深吸口氣:“我當年見機早,逃到了老千會勢力最弱也最混亂的三角區,在那苟延殘喘,東躲西藏,熬過了幾年時間,然而之後碰到梅功核行動,三角區乾坤再造,恢復了秩序,卻反而沒了我生存的空間,我只得又躲到北貢。
“然而,烏鴉齊一直沒放棄搜尋,即使出動的力量並不太多,對我也是大威脅,尤其幾次險些發現我,更讓他加大了力量投入。
“最終,我被他們撞破,肩膀中了一槍,慌亂中逃進了貧民窟,被一個女人所救,她說她能幫我躲過一劫,但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