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攻守易勢（三）

>故市以西的渭河北岸已為人民軍第三集團軍掌握，而南岸臨潼以西河段則為第二集團軍控制，日軍第3師團此前渡河物資在人民軍空襲中被毀，殘餘兵力又是倉促間退守河灘，手中既沒有可用於渡河逃脫的船隻，又無外援，高橋多賀二等人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也正是這一現實，才促使高橋多賀二主動發起了魚死網破式的攻擊，而龔清濱之所以決定火力殲敵後第二天一早打掃戰場，也同樣是基因於此。(www.)

作為日軍常設師團師團長，高橋多賀二對戰場態勢和戰機的把握上確實有其可取之處，只不過，在人民軍以重兵進軍關中的大勢之下，特別是在人民軍第二、第三兩大集團軍已沿渭河兩岸展開並對第3師團完成殲滅部署的情況下，高橋多賀二所部結局已然註定。第3師團搶先發動的決死攻擊也使該部提前踏上了覆滅之途！

戰鬥一打響，日軍炮兵便在河灘上朝人民軍第34師陣地一齊開火，妄圖以先發制人的方式殺傷人民軍有生力量，並為近萬小鬼子的決死突擊提供火力掩護！

日軍的率先開火給第34師一線官兵造成了兩、三百人的傷亡，但小鬼子的炮擊只進行了兩、三分鐘，渭河兩岸人民軍的炮兵陣地上便開始對其實施炮火反制！

第3師團退守河灘，雖做設置陣地時做了一些隱蔽工作，可人民軍第二、第三兩集團軍通過空軍通報的情況，以及戰場觀察。已基本確定了日軍的炮兵陣地所在。此前之所以沒有及早將其打掉，只不過是龔清濱等人顧及河灘化凍后處於鬆軟時期，不想在炮擊效果被削弱的情況下過多耗費彈藥而已。

一時的疏忽卻導致部隊出現了本可避免的傷亡。這令龔清濱極為懊惱。在下達完對日軍的炮擊命令后，他仍恨恨說道：“周總參謀長以前常說‘只有死鬼子才是好鬼子’，現在看，這話一點兒都不錯！都大意了！”

“這個責任們都有份！”蕭松石也苦笑着扼腕嘆道，軍東進所攜帶的彈藥都是有數的，總想着能省就省點，也好滿足此後東進作戰的需要。誰能料到已成了落水狗的第3師團，會搶先跳起來反咬一口呢？這個教們都要汲取！等此戰過後們一起自請處分！”

董必成此前下達命令時，只說在下午三、四點鐘趁大地開始封凍時對第3師團發起圍殲作戰，卻並未禁止第34師等部提前打掉日軍的重火力。實際上，董必成所說的圍殲時間，也是在日軍無力實施反擊這一前提下才確定的。

作為一線指揮員，對於來自上級的任務。本來就應該結合實際情況，創造性的去加以完成。因而。細究起來，第3師團提前發動並給人民軍所造成的損失，確實是第34師龔清濱、蕭松石等人的責任更大一些。

憑西北現在的軍工底子。人民軍作戰並不缺乏彈藥。但因八戰區胡宗南等部在撤出關中時破壞了鐵路、公路交通，再加上隨着人民軍的東進，糧食、衣物等救災物資也要東運，這就給後勤運輸帶來了相當大的壓力。按照戰前規定，第二、第三兩集團軍在進至潼關之前。甚至在打通隴海線之前，一應作戰所需基本上都要靠隨軍攜帶物資來解決。這也是導致龔清濱等人“摳門兒”的一大因素。

在第3師團率先發起攻擊的情況下，為了痛擊日軍，龔清濱等部也顧不得吝惜彈藥，竟與南岸第二集團軍炮兵第25師一起，動用七十多門車載火炮，加上第三集團軍炮兵第35師火箭炮團半數多管火箭炮車，一齊對日軍陣地實施交叉火力覆蓋！

河灘潮濕、鬆軟的土地確實會降低炮火的殺敵效果，但當人民軍重火力足夠強大，環境所帶來的削弱也就不足以讓小鬼子們倖免。特別是火箭炮團那二十七部四十管122毫米火箭炮，其採用定時引信和鋼珠裝葯的戰鬥部在凌空爆炸時，給第3師團的小鬼子們出現了一片片的傷亡！甚至一些躲在角落中的日軍也未能避開濺射鋼珠的青睞！

聽着火箭炮掠空而過的特殊尖嘯聲，看着其在日軍陣地上空凌空爆炸所造成的成片殺傷，塘真策目瞪口呆之餘，忍不住驚呼道：“這是什麼武器？”

“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是火箭炮！”高橋多賀二畢竟見識多一些，壓住心中的震驚，面色蒼白地說道，“聽說，這種東西在去年的蘇德戰場上曾出現過。只不過，民眾黨武裝所用的威力更大一些而已！”

“閣下，應該把這一情況儘快上報，好讓其他帝國精銳在同民眾黨武裝作戰時做好應對準備！”塘真策急切地提醒道。

“塘真君，晚了……”高橋多賀二看了看自己被散射的鋼珠擊中后，仍在流血的左臂，頹然嘆道，“師團司令部的電台已在炮擊中被擊毀，無法和方面軍、派遣軍聯繫了！做好玉碎的準備！”

塘真策第3步兵團指揮部的電台在此前的空襲中就已被毀，在聽說師團部的電台被毀后，他仍不死心，提醒道：“或許，幾個聯隊裏能找到可用電台。”

“在敵人如此密集的炮火下……”高橋多賀二搖了搖頭，並未再說下去，可意思已很明白。

塘真策看看自己和高橋多賀二存生的河灘凹陷處，再瞅瞅四外橫飛的彈片、鋼珠，還有不斷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小鬼子，也長嘆一聲，不再言語。他很清楚，即便這個凹陷處可暫避彈片、鋼珠濺射，但只要一發重炮彈或者火箭彈命中這裏，整個第3師團的指揮部就要全部報銷！位置相對隱蔽的師團指揮部已是如此，那其下各個聯隊殘部的處境就更不用說了！

在人民軍渭河兩岸炮兵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持續炮擊之下。原本還想決死突擊的第3師團，已幾乎全軍覆沒！即便那些躲在個別隱蔽處僥倖逃得一命的小鬼子們，也幾乎人人帶傷！

“塘真君恐怕不行了……”見炮擊過後，人民軍並未發動步兵衝鋒，原想帶着殘兵拉敵人同歸於盡的高橋多賀二失望之下，再沒了精神，氣息奄奄地交代道，去后，這裏……由你指揮，一切……就拜託了……”

在剛才的炮擊中，繼左臂被鋼珠擊中后。趴在地上的高橋多賀二又“幸運”的被四顆濺射鋼珠命中。其中，一顆從右後背貫入並滯留其胸腔內，一顆則從右後側貫入腰部，其他兩顆則擊中了其腿部。擊中高橋多賀二腿部的兩顆鋼珠並無多大關礙，但擊中背部、腰部並滯留其體內的兩顆鋼珠，卻造成了其內臟持續出血。眼見是活不了多久了。

塘真策在剛才的炮擊中被從空而降的彈片將左側腹部劃開，雖經包紮。可仍流血不止。在聽到高橋多賀二的囑託后，他強忍着劇痛，臉色臘黃地說道：“閣下。恐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那就聽天由命……”高橋多賀二用無神的眼光看了看側卧在一邊的塘真策，又掃視了一下周圍各在不同部位纏着繃帶的小鬼子，蒼白的面孔上泛起了苦笑。隨後，這老鬼子竟強忍着劇痛，輕聲哼了起來：“吾皇盛世兮……千秋萬代。長治久安兮，……國富民泰……”

受其感染，一眾受傷的小鬼子們也哼唱了起來。只不過，因受傷后強忍疼痛，加上對前途的絕望，小鬼子們有氣無力的哼唱怎麼聽，怎麼覺得象是在末日到來之前給自己唱輓歌！

炮擊過後，因人民軍第34師等部貫徹龔清濱所說的第二天一早打掃戰場的命令，致使小鬼子傷兵們暗藏手雷想拉人民軍將士墊背的想法徹底落到的空處。

最終，在經過幾個小時的流血后，高橋多賀二於入夜之後一命嗚呼。他這一死，也成了民眾黨武裝在抗戰以來首次擊斃的日軍中將。而塘真策則在第二天凌晨，因流血過多，加上冬季嚴寒侵襲，蜷縮着死去。其他受傷日軍也大多在冬季西北的嚴寒中被凍僵。

待第二天一早，人民軍第34師以裝甲團為先導去河灘打掃封凍的戰場時，觸目所及的，除了被擊斃的小鬼子，就是被凍死的小鬼子，整個第3師團只有不足千人靠着從其他死去日軍身上取來的衣物熬過漫漫長夜的。但這些妄圖拚死一搏的小鬼子，在裝甲團的火力下，也都被徹底消滅。第3師團也由此全軍覆沒！

因高橋多賀二在9日下午發動前，曾向後方指揮部發出“玉碎”電報，這使得吉木貞一、土橋一次兩個老鬼子雖未親歷第3師團的覆滅一戰，卻也能對該部的結局推知一、二。

“土橋君，第3師團失去聯繫已兩個多小時了，結果恐怕不妙啊。”下午三點左右，吉木貞一在指揮部里憂心忡忡地嘆道，“渭河南岸的部隊還可憑藉那些南北向的大小河流逐次抗擊，渭河北岸的部隊卻令人堪憂。石田君所率的第35師團雖一直保持聯絡，可隨着人民軍裝甲部隊的東進，卻也有後路被斷的危險！”

石田德松所部的第35師團，歸土橋一次的第12軍所轄。在此前沿渭河北岸西進的過程中，第3師團憑藉其戰力向西急進，而第35師團則在西進的同時，卻向陝北**控制區推進。在人民軍於9日凌晨東進時，第35師團的先頭部隊甚至已進至澄城、白水、同官、韓城等地。

儘管在獲悉人民軍東進關中的消息后，土橋一次及時電令石田德松向東南方向大荔、朝邑兩縣收縮，以便在戰局不利時及早過渭河南下，並向潼關一帶集中，但從路程和時間上看，該師團很可能會被人民軍第三集團軍向東攻擊前進的裝甲部隊切斷退路。至少，隨着第35戰車中隊和步兵第221聯隊一個大隊先後在三原、富平等地被過涇河北上的董必成部殲滅后，第35師團是絕對無法全身而退的！

“石田君正率師團主力退向朝邑，希望能來得及……”土橋一次語氣中充滿着無奈。對眼下的戰局明顯失去了信心。

在中午前後，宋威所率的人民軍第31裝甲師、摩步第32師、炮兵第35師106車載炮團就已經進至距離朝邑不足六十公里的故市。而日軍第35師團主力卻仍在距朝邑六十多公里的澄城一帶。以尚未實現摩步化的第35師團去和全力東進的人民軍第三集團軍裝甲部隊相比，在路程和時間的賽跑中。第35師團明顯處於劣勢。

吉木、土橋兩個老鬼子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洛河上，想以此天然屏障來遲滯人民軍東進的步伐，為第35師團的後撤贏得時間。當然，這裏的洛河並非途徑洛陽的黃河支流，而是發源自陝北的渭河下游北岸支流。

渭河北岸戰況已是如此，渭河南岸日軍雖兵力眾多，又有眾多南北向的河流可做憑藉，但在人民軍第二集團軍許明毅部的推進下，卻也只能向東一退再退。

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日軍此前兩天還由渭河兩岸對八戰區胡宗南等部的後撤部隊追着打，可一夜過去，人民軍兩個集團軍東進關中后，憑藉其強大的空中、地面力量，竟致攻守易勢，被追着打的反而變成了日軍！

即將到手的勝利和攻佔西安所能帶來的榮譽沒了不說。此前接連獲勝的日軍現在竟損兵折將，這種強烈的對比、反差。讓一天前還掰腕子較勁的吉木、土橋兩人徹底沒了心氣！當然，對兩個老鬼子造成沉重打擊的並不僅是關中戰局，還有急速惡化的豫中戰局。

到下午三點左右。護衛軍第三集團軍已基本上控制了淇河以南、黃河以北區域。而第一集團軍江斌部已南下鄭州，且與日軍騎兵第4旅團的交鋒已進入最為激烈的巷戰階段；葉盛部則向西推進到了伊洛河東岸。

儘管第59師團師團長柳川悌提前命令部隊毀掉了伊洛河上的浮橋，使葉盛所部西進受阻，但吉木、土橋兩人都清楚，僅憑一個59師團和伊洛河是擋不住護衛軍多久的。兩個老鬼子一邊做好從關中撤軍準備。一邊連續致電岡村告急。

因多方戰局困擾，坐鎮北平指揮西安作戰的岡村寧次此時再無以往的意氣風發，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在不到一日之內竟憔悴、蒼老了十多歲！

除了西安作戰因人民軍強勢東進而徹底湯，加上護衛軍西進令平漢線及河南戰局急轉直下外，在9日凌晨，人民軍榆林戰區第六、第十一、第十二三個集團軍在空軍的配合下，竟出動三十萬大軍向駐蒙軍等部駐防的晉北、察南發動了大規模攻擊！

關中、河南兩地戰況激烈，日軍雖敗象已成，但因參與西安作戰的兵力較多，一時卻還可支撐。且因距離平津較遠，對華北方面軍控制的核心區域帶來的衝擊一時也尚未顯現。但人民軍以三十多萬大軍向東猛攻冀、察，加上空軍對南口等地的轟炸，以及在平津一帶灑下的大量反日傳單，卻直接動搖了華北方面軍對平津一帶的控制基礎！

在9日一早，岡村寧次在接到吉木、土橋和駐蒙軍司令官七田—郎分別發自關中、張家口的戰報后，獲悉關中、晉北、察南等地局勢危急的消息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當原由華北方面軍直屬、此前派駐豫北的獨立混成第9旅團旅團長岩永汪也發來電報稱“護衛軍大舉西進”的消息時，岡村心中已是冰寒一片！

為了確保西安作戰已取得的戰果，並加強華北兵力以度過難關，岡村在電令吉木、土橋固守待援的同時，又急電關東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懇請其按照此前大本營提議，抽調五個師團加入華北作戰。但梅津的回復卻使岡村彷佛挨了一悶棍，打得其心神大亂！

梅津在回電中稱，護衛軍在9日一早出動了三、四百架戰機對遼西一帶日軍駐地，以及山海關一線的鐵路、公路交通線，實施了大規模轟炸。為了防範民眾黨武裝所可能發動的空降作戰，關東軍原定入關作戰的五個師團難以全部成行。而受交通被毀影響，此前部署在遼西的第10、第14、第71三個主力師團也無法及時入關！

岡村曾寄希望於海運，但民眾黨武裝似乎連這一丁點希望也不準備留給他！上午十點后，護衛軍集中了四百多架戰機，從膠東半島機場出發，輪番轟炸遼東半島、朝鮮半島有關港口，甚至還將轟炸擴展到了秦皇島、天津等地的港口。民眾黨空軍的行動，擺明了是要封鎖渤海灣，並阻止關東軍入關增援！

這一系列的變局，使得一向老謀深算的岡村寧次陷入了深深的焦慮之中。從早上接到有關戰報后，他便坐在地圖前苦思對策。

只不過，任憑岡村把地圖看穿，思來想去總是潰敗之後，華北難守的結局，無法找出一個解決眼前困局的可行之法。而前方的告急電報卻在此期間一封封接踵而至，這讓岡村寧次的眉頭從早上開始就越皺越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