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空前激烈(二)

第八章:空前激烈(二)

因日軍對五戰區、一戰區、二戰區所發動的攻擊,均分別動用了至少三個師團的兵力,這就足以使重慶當局斷定最先遭受攻擊的六戰區並非日軍主攻方向。&&面對現實,陳誠雖也一改初衷,開始贊同白崇禧等人的判斷,卻仍認為這是六戰區在此前十來天裏阻擊有力,才迫使日軍最終改變了主攻方向。

不管陳誠說的有理沒理,在這戰局緊張的時候,特別是川東方向可保無虞的情況下,也沒人願和他這死硬的鴨子嘴糾纏。何應欽、白崇禧等人除了根據戰況適時從後方向有關戰區增補兵力外,更致力於弄清楚日軍發動如此規模大戰的真實意圖究竟何在。

“目前,一戰區承受了日軍五個師團的攻擊,二戰區和五戰區則分別遭到日軍三個師團的攻擊,若單從敵人兵力投入情況來看,一戰區應該是日軍的主攻方向。”雖然嘴如此說法,可何應欽心中卻有些拿不定,便問白崇禧道,“健生,你是怎麼認為的?”

從現在作戰態勢來看,日軍第13軍所屬第15、第60兩個師團,以及第11軍所屬第5師團,正猛攻五戰區駐防的老河口一帶;華北方面軍第1軍所屬的第36、第37、第69等三個師團正在晉東南掃蕩;第12軍所屬的第32、第35、第59等三個師團正沿隴海線對汜水發動猛攻,而第11軍第3、第40兩個師團則從泌陽對南陽發動攻擊。

日軍這十一個師團及其航空兵的攻擊就使晉東南、豫西、鄂西北等地陷入一片戰火之中,而根據有關情報,日軍還至少有三、五個旅團尚未投入使用。這種情況,讓何應欽這位總參謀長不得不小心應對。

“若單從日軍投入兵力數量看,一戰區是其主攻方向的可能性確實很大。但若是考慮到各戰區的兵力狀況,從敵我兵力對比來分析,那五戰區是日軍主攻方向的可能性也不小。”白崇禧凝視着地圖標註的敵我雙方兵力分佈情況,皺眉說道,“一、五兩戰區相鄰。日軍又佔據了鐵路、公路等交通幹線,隨時可調整兵力布署,糾纏於到底哪一個戰區是敵人主攻方向已沒有太大實際意義。現在的關鍵是要弄清楚,日軍發動如此大規模的攻擊。到底是想消滅我一戰區主力,還是想解決掉五戰區並進軍陝南以迂迴攻擊川東北地區。若是搞不清楚其中究竟,我們就無法料敵先機,只能被小鬼子牽着走,被動應付!”

一戰區蔣鼎文、湯恩伯部雖然遭到日軍五個師團的進攻,可該部現在轄有六個集團軍,加戰區直屬部隊。總兵力近四十萬,是幾個參戰戰區中兵力最充裕的。二戰區除了**所部的第十八集團軍外,僅閻錫山看家的晉綏軍四個集團軍便有近三十萬兵力,憑地利和有關工事,也不難應對當面日軍的攻擊。相比之下,五戰區在鄂西北能用得只有三個集團軍約十多萬人,是各戰區中兵力最少的。

“除了敵我兵力對比,五戰區明顯不佔優勢外。日軍用於攻擊南陽的第3、第40兩個師團,也大有玄機。”頓了一下,白崇禧又指點着地圖分析道。“此路日軍既可牽制一戰區兵力,為沿隴海線西進的第12軍創造機會,又可在拿下南陽后折向西南,從側后夾擊五戰區駐防的老河口!

而一旦老河口失守,日軍這五個師團會師后,不管是其向西北攻擊陝南進而迂迴攻擊川東北,還是其向北經盧氏攻擊隴海線的函谷關,都將使我軍全局性的危機!前者會使四川這一大後方將受戰火波及,中央政府可能會面臨再次西遷的窘迫;後者則會使一戰區幾十萬大軍面臨後路被斷、四面被圍的困境!

此外,還要提醒一戰區加強黃河河防。傳更新謹防敵第1軍偷渡黃河,對洛陽等地發起突襲!”

何應欽此前只注意到日軍攻擊一戰區的兵力最多,一時並未看出日軍攻擊南陽的用意所在。在聽了白崇禧的這通分析后,何應欽一邊心中發寒,一邊點頭說道:“健生所言極是!看來還要電催朱一民和胡壽山儘快增兵五戰區!老河口這個關鍵所在絕不容有失!至於黃河河防,提醒蔣銘三和湯恩伯即可。”

雖說是提醒一戰區加強河防。但考慮到陝、豫兩省黃河段眼下情況,何應欽卻並未過多強調。而有關電報下達到一戰區后,蔣鼎文、湯恩伯也同樣沒有太過在意,這便為後來一戰區形勢惡化留下了隱患。

自年初以來,河南就乾旱嚴重,加蝗、風、雹等災害的影響,致使夏糧、秋糧不是減產就是絕產。照道理來說,河南赤地千里,該省黃河段水位應該大降才是。但因位於黃河游的晉、陝等地在、9月份連降暴雨,致使黃河水位暴漲,並於陝西韓城一帶決口為害,進而使河南段黃河水位至今居高不下。再加眼下只是9月旬,黃河的汛期尚未完全過去,在這種種情況下,何應欽並不認為日軍第1軍會在近期之內偷渡黃河南下!

儘管沒有最終確定日軍發動大規模攻擊的真實意圖,但在白崇禧的提醒下,何應欽還是命八戰區急調第三十七集團軍陶峙岳部增援五戰區。

第三十七集團軍原本歸第四戰區所轄,但因在40年的桂西作戰中作戰不利,該集團軍被重慶當局取消番號。42年6月,老蔣為了加強陝西方面的力量,又將這一番號給了八戰區朱紹良部。

在接到何應欽的電令后,陶峙岳雖奉命率部前調,可心中卻着實有些打鼓。畢竟,第三十七集團軍剛完成組建工作不久,麾下三個軍所轄幾乎不是新編師,就是暫編師,就怕去之後頂不住壞了大事。

對於第三十七集團軍的這種狀況,何應欽也清楚,他也知道調胡宗南所部的第三十四集團軍去會更為得力。但老蔣認為,第八戰區是四川北部門戶,承擔著防範民眾黨武裝和**武裝南下關中、川北的雙重重任。沒有得力部隊看家是絕對不成的。何況,鄰近的一戰區、五戰區與日軍重兵激戰方酣,情況尚在掌握之中,還不到動用第三十四集團軍的時候!

老蔣所說固然有其道理。但其不動第三十四集團軍這嫡系中嫡系的意思卻明白無誤。何應欽也只有尊令照做的份。

“日軍重兵攻擊,五戰區形勢危急,現在把三十七集團軍這一堆新編、暫編師拉來充數,這能頂什麼用?!”接到重慶方面發來的電報后,李宗仁氣得一把將電報紙撇在一邊,怒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前方將士把命都豁出去了,他還不忘保存嫡系的小心思!這仗還怎麼打?!”

“八戰區要防備民眾黨和**,重慶方面心有顧忌啊!”參謀長王鴻韶苦笑了聲,又寬慰道,“司令官,這0軍軍長王文彥可是何總長的妻弟,既然他都來了,我們還能說什麼?再說。有援軍總比沒有好。司令官能以前指揮好一堆雜牌,現在指揮這些新編、暫編部隊也不在話下!”

雖然王鴻韶的話聽來順耳,可李宗仁仍搖頭嘆道:“真吾。當初那些雜牌可大多是過戰場的,還有許多老兵油子,只要裝備和給養、軍紀調理好了,戰鬥力並不差。可三十七集團軍從組建到現在,前後不過三個月左右的時間,還幾乎都是新兵充斥的新編、暫編部隊,這槍都不見得能打准,戰鬥力又能高到哪兒去?鬧不好,還得來個實戰練兵啊!”

五戰區李宗仁對增援部隊的不得力而不滿,二戰區閻錫山卻在為老蔣的電令而跳腳。

“抗戰打了五年了!中央只給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紙票子。還時不時讓人跑我這裏來打秋風!”閻錫山搖晃着手中的電報紙,牢騷滿腹地說道,“各戰區都在防禦作戰,卻讓我二戰區主動出擊,還‘務必’要纏住小鬼子的第1軍,不讓其渡河南下!這最高當局真以為我們二戰區能跟民眾黨武裝比啊?!簡直是豈有此理!”

“閻公。南邊打的激烈,敵第1軍又在晉東南掃蕩,重慶方面有此擔心也屬正常。再者說,重慶畢竟是中央,我們只是其治下地方,這命令我們不好公然違抗啊。”參謀長朱綬光嘆息着勸說道,“我們晉綏軍現在有四個集團軍,若是不表示一下,也交代不過去啊!”

“哼!四個集團軍也沒見中央給我們裝備補充!那可是全靠我們自己倒騰出來的!而周邊部隊還時常拿着重慶的命令跑我們這裏調用軍需物資!我們從西北得到的那點好處幾乎都轉手被一戰區、八戰區給吃盡了!”閻錫山喘着粗氣忿忿說道,“在這邊吃我們的、拿我們的,可等小鬼子真打來了,中央軍卻拱手把晉東南給丟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我們自己守呢!”

抗戰前期,在老蔣下令組建集團軍的時候,晉綏軍便獲得了第六、第七兩個集團軍的番號。其後,在39年2月,老蔣為了讓二戰區在華北抗戰中發揮更大作用,又將第八、第十三兩個集團軍的番號給了閻錫山。從那時起,晉綏軍便擁有了四個集團軍近三十萬兵力。

不過,因老蔣對閻錫山不放心,在37年的時候派衛立煌率領中央軍和部分雜牌軍歸二戰區指揮,協防晉南等地。甚至在衛立煌於39年出任一戰區司令官兼河南省主席之後,老蔣仍命其兼任着二戰區副司令官一職。

直到41年晉東南、豫北作戰失利,衛立煌被老蔣撤職,原在晉東南的中央軍和雜牌軍過河南下,閻錫山才算真箇擺脫了老蔣的鉗制。

但從晉東南失守,特別是日軍和**部隊開始交錯其間后,閻錫山便對此耿耿於懷,並時常發牢騷說什麼“若由我三晉子弟來守,又何至於此?”至於重慶方面現在的這份電報,不過是把他的底火又給點起來罷了。

“閻公,那我們就真的按兵不動?”朱綬光咂了咂嘴,又提醒道,“這樣做可太明顯了!”

閻錫山長出一口悶氣,知道現在不是和重慶決裂的時候,便決定道:“那就讓王治安帶第十三集團軍到晉東南去打打游擊,他以前就在那裏呆過。也熟悉情況。等和日軍周旋一段時間后再看情況決定去留。最好能想法把**排擠出去,再趁日軍撤退的時候多佔點地方。”

李宗仁在想法硬抗,閻錫山則在想辦法拖,而在日軍的猛烈攻擊下。最先出狀況的既不是最先打響的六戰區,也不是局勢一度岌岌可危的五戰區,更不是閻錫山這老油條指揮的二戰區,反而是兵力最多且被老蔣、何應欽等人最為看好的一戰區!

蔣鼎文、湯恩伯在去年就任一戰區正、副司令官后不久,便被日軍打通了平漢線南段,這令兩人挨了老蔣好一通臭罵。不過,因蔣鼎文、湯恩伯當時接防不久。兵力等方面也未調整到位,老蔣並未對其過於苛責,仍由兩人執掌一戰區。但這兩位時運不濟,從去年至今,河南一連兩年遭受大災,不但民眾無糧果腹,就連部隊的基層官兵,也因峰剋扣糧餉而時常飢腸轆轆。

在有槍就是草頭王的戰亂年代。受飢餓驅使,加一些收編自河南的土匪、山賊帶動,一戰區的軍紀也普遍好不到哪兒去。甚至出現持槍搶劫當地民眾的情況。而蔣鼎文好賭成性,湯恩伯又忙着想法搞“創收”好多拉部隊,且一戰區中又有東北軍、西北軍、川軍、鎮嵩軍、中央軍等諸多派系,待遇也不盡相同,這一戰區的戰鬥力也就談不有多高。

實際,與去年日軍打通平漢線時相比,一戰區的戰鬥力不但沒有提高,反而因軍紀廢弛、防務鬆懈而出現了大幅度下滑!現在面對日軍重兵攻擊,以往遮在表面的這層窗戶紙便被輕易戳透,露出一戰區真實的底子來!

湯恩伯兼任司令官的第三十一集團軍畢竟有出自中央軍嫡系的老底子。裝備和日常供應情況也比其他部隊好得多,在方城、唐河一線阻擊日軍第3、第40兩個師團西進的作戰中也打得不錯。從9月日到9月17日,第三十一集團軍硬是以兩萬多人傷亡的代價,頂住了日軍空中、地面的輪番攻擊,將敵人阻擋在唐河東岸。

饒是湯恩伯自抗戰以來屢次打過惡仗,可面對石覺、陳大慶、李楚瀛三位軍長報的傷亡數字。他卻仍感到肉疼不已。但就在湯恩伯為自己嫡系部隊損失嚴重而痛惜的時候,隴海線方向卻出了大問題!

在隴海線汜水至偃師一帶,部署着第四集團軍孫蔚如部、第十五集團軍第92軍李仙洲部,以及戰區直屬部隊第7軍沈久成部,共有九個師約十五萬兵力。

按道理來說,以十五萬兵力來應對日軍第12軍三個師團的進攻,至少應該堅持更長的時間。但因這三部兵力分別來自西北軍、中央軍旁系、川軍,不但指揮不統一,就是在防區劃分也是各守一攤。

出自川軍的第7軍和其他兩軍相處還算好些,但來自楊虎城舊部的第四集團軍和出自中央軍旁系的李仙洲部就明顯有些格格不入了。

在兩軍結合部,一方是第四集團軍第96軍李興中部,另一方則是92軍李仙洲部,雙方雖一同作戰,但因過往恩怨,以及抗戰以來所受到的不同待遇,彼此間也就存在不小的隔閡。甚至在此前的作戰中,除非必要,兩部簡直有些各掃門前雪的味道。這就給土橋一次指揮的華北方面軍第12軍留下了突破的漏洞。

通過一連十天的攻擊,日軍已基本摸清了對面三部中**隊的部署狀況。1日凌晨,在日軍第12軍司令官土橋一次的指揮下,三個師團的日軍在空中火力和地面炮火的掩護下,向第四集團軍第96軍李興中部和第92軍李仙洲部之間的結合地帶發動了猛烈攻擊。

措不及防之下,92軍暫編第5師防區率先被日軍戰車部隊突破!緊接着,鄰近的96軍防區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

“支那人除了內鬥有些本事,在帝國將士面前,實不堪一擊!”接到前方戰報后,日軍第12軍參謀長寺垣忠雄帶着輕蔑的語氣評論完后,又轉而晃動着大拇指對土橋一次笑道,“恭喜閣下,在這多處戰場,於這個富有紀念意義的日子裏率先取得了決定性突破!只要沿着鐵路線打下去,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進入洛陽了!”

“寺垣君,不可大意!”土橋一次雖為前方的戰報感到欣喜,卻仍擺了擺手,並握着拳頭帶着幾分狂熱說道,“如果沒有支那民眾黨武裝存在,你說的是應該是不錯的。但有該黨武裝存在,我們到今天才取得突破已稍顯遲緩了。根據岡村司令官的命令,我們必須要在冬季到來前進佔西安!眼下的進展距離這一目標還有很大差距。我們必須要快!要更快!讓帝國的戰車和將士們的步伐早日踏入西安這一千年古城!摧毀支那人曾經的歷史榮耀,為帝國創造新的武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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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河山別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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