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邊的茶樓
“其一,剛才那怨靈明面上是衝著明月來的。可實際上,只有你躲在明月的身後。
而且根據小僧的觀察,無論你如何躲閃,怨靈的方向都始終對着你。
嬰靈是怨靈的一種,而照理來說,誰害得嬰兒不得出世,嬰靈就應該最怨恨誰。”
在一旁傾聽的明月,若有所思。
少婦是陳大郎的小娘,陳大郎如果讓小娘小產,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推倒、毆打導致,二便是與他小娘行了房事。
而無論是哪種,事情的走向都會變得對他極其不利。
當然,毆打或者“不慎”推倒繼母,總比玷污了繼母要好聽的多。
“你這和尚憑空污人清白!”
陳大郎額頭青筋暴起,戟指着剛想爭辯。
“急了?
小僧還沒說完呢。”
明月亦是手握拂塵,冷冷地盯着他,陳大郎跺了跺腳,也只得乖乖傾聽。
小和尚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愈發啞口無言了起來。
“其二,小僧聽說夫人小產是在七日之前,為何昨日方到第六日,怨靈就出來作祟?
而且,人若是上吊自殺,不管是不是怨靈作祟,頸部的勒痕會斜向上。
由於着力點在喉嚨,所以頸后不會有勒痕。
可死者不僅勒痕是直的,而且頸后也有勒痕。
這一點,施主有什麼想說的?”
陳大郎看着小和尚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要一直擋在棺材前了。
原來,這心思縝密的小和尚早就開棺驗過屍了!
而竟然沒人跟他說過!
那就只可能是二郎帶着他進行的,沒有人看到!
陳大郎如墜冰窟。
“所以死者根本就不是自殺,
或者是怨靈操縱的自殺,
而是他殺!
是被繩子活活勒死的!”
陳大郎聽到他的話,身體忍不住顫慄起來。
弒父的秘密被人當場戳破,陳大郎的心理防線直接崩潰。
而那姿容艷麗的少婦,更是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
看到這裏,在陳家眾人怪異的目光中,陳二郎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你倆?!”
“怪不得,怪不得你們倆都不讓我去報官,一旦報官,我阿爹不是自殺的痕迹,便會被官府里經驗老道的仵作驗出來,是也不是?
而只要推到邪靈作祟上,再把邪靈剷除了,便可以直接下葬,官府也不會前來探尋,怪不得你們要花這麼大的價錢去縣裏請人!”
陳二郎一臉恍悟的表情,聽到這話,陳家眾人的眼睛瞪圓,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哪怕是圍繞在陳大郎身旁的那一群人,此時也沒法替他說話了,人證鬼證俱在,如何抵賴?
隨後,聽了少婦的供述,眾人更是憤怒起來。
事實也確實如此,少婦與陳大郎一直有私情,而七日前陳大郎一腔邪火不顧少婦已有身孕硬要發泄,害得少婦小產。
這也令陳財主警覺了起來,多次對大兒子旁敲側擊。
隨着時間的推移,再加上家中不斷發生的詭異事件,陳大郎愈發惶恐。
於是,陳大郎前日索性與少婦聯手,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無人注意,悄悄勒殺了陳財主並偽造了自殺現場,只說是邪靈作祟。
陳大郎一聲不吭連連後退,竟是要逃走。
而明月拂塵揮出,輕若無物的拂塵,竟是不斷伸長,輕鬆地困住了人高馬大的陳大郎。
“好啊,你們這對狗男女,竟敢合夥害死我阿爹,我要跟你拼了。”
文弱的陳二郎怒吼一聲,抄起板凳便要跟大哥拚命,被眾人連忙阻攔了下來。
最終,陳大郎和那少婦兩人被僕人捆住手腳,扔到了柴房裏。
眾人商議,只待雞叫這兩人便由陳二郎帶去縣裏報官。
陳大郎臨走前眼神怨毒,彷彿要擇人而噬一樣,令人有些不寒而慄。
小憩了片刻,陳大郎和少婦被捆着扔進了馬車,陳二郎親自駕車。
沈不渡和明月也一同出發,幾人踏上了鄉間的小路。
身後,是陳家人對沈不渡接連不斷的感激聲。
“法師慢走!”
“法師,明個俺去西行寺給佛祖燒香!”
“謝謝高僧戳破了這畜生的陰謀!”
對於弒父的陳大郎,在這個時代的價值觀下也是極度鄙夷的。
更有甚者,還有磕頭給沈不渡不住道謝的。
陳家人對於這個實力強大心思縝密,偏偏又非常謙和有禮的小和尚,從一開始的不屑,覺得他只是個徒有其表的花瓶,到現在徹底改變了看法。
沈不渡不會和他們一起去太平縣城,而是順路回不遠處的西行寺。
天陰沉沉的,剛離開村子沒走多遠,天空中就飄起了小雨。
雨絲初始細如牛毛,旋即越下越大,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將整座山林道路都籠罩在了一片朦朧之中。
“還是先回村裡歇着吧,等雨停再重新出發,風大雨急,這麼冷的天,別著涼了。”
陳二郎卻執拗地搖了搖頭:“不,既然出來,我就不回去了,無論如何我都想去太平縣城走一遭,把這對姦夫**送進牢裏,讓差人來確定我阿爹到底是怎麼死的,也好將這件事徹底調查清楚。”
明月道姑倒是有一把小傘,沈不渡只有光頭。
沈不渡無所謂冒雨趕路,因為他現在懷揣足以買下長安十套房的巨款,實在是有些忐忑不安,迫切地想回到西行寺里。
畢竟,只有師父在的地方,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可明月當然不肯再讓他冒雨前行,陳二郎也有些不好意思。
正好前方路邊有一處搭了棚的茶樓,幾人便決定先去那裏歇歇腳,夏日多是急雨,可以稍緩一些等天晴了再出發。
茶樓里,除了一個老闆,一個老闆娘,便是一個書生打扮的過客,還有一位腳邊放着包着油布的貨物的小商賈。
四人圍在一張桌前,沽酒小酌,正在說些什麼,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笑聲。
陳大郎和那少婦還被捆着留在馬車裏,陳二郎和明月道姑、沈不渡三人進了茶樓。
“幾位客官隨意坐。”
老闆親自來招呼,陳二郎也不想舔個臉白坐人家地方,便點了一壺酒、一碟下酒菜。
“奇怪,前幾日還不見路邊有這茶樓。”
陳二郎無意間的嘟囔聲,讓沈不渡提高了警惕。
這可是個妖魔橫行的詭異世界,自己如此弱小,可別無意間着了道。
於是,他果斷拒絕了喝酒吃菜的邀請,萬一像前世的電視劇里演的一樣,這都是些地下蛆蟲、老壇騷尿變得呢?
明月見沈不渡不吃,自己也借口要保持身材,並沒有動筷子。
陳二郎已經跟隔壁桌的幾人攀談了起來。
“幾位笑的如此開心,不知道是在聊什麼?”
書生颯然一笑,露出了手腕上的老舊紅繩。
“害,我們在瞎聊一些走南闖北時聽說的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