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親事
眼前的安寧,還不夠長久。
沈鳳舒心裏本就沒什麼慾望,如今更是看淡了生死,安安樂樂,多活一天就是賺到了。然而,孩子們的事,還不算圓滿。
周漢寧最放心的也是周安晴,他的寶貝女兒,他的掌上明珠。
周安晴的婚事一直遲遲未定,也是因為他的眼光太高,每每有人舉薦駙馬的人選,他總是挑三揀四,甚至還有一次,因為那人的身邊已有兩個小妾,周漢寧一句話抄了他的家。
從那之後,朝中無人敢給公主殿下提親。
周安晴待嫁閨中,周慕雪卻早已嫁為人婦。
沈鳳舒沒有虧待她,備了一份不薄的嫁妝,將她交給了張氏旁系的嫡長子,也是威風凜凜的騎都尉。
周慕雪出嫁之後,公孫玉也鬆了一口氣,安安分分留在宮中只等女兒探望,只把沈鳳舒當成依靠,也不再憂心忡忡。
沈鳳舒常常拿此事與她說笑,笑她是一塊冰,花了十幾年的功夫才把她的心捂暖了。
公孫玉與她交心暢談,自然無話不說。
她淡淡一笑:“我也是當過皇后的人,心裏的傲氣怎麼會少你半分?說實話,早前我是不服娘娘的,後來是怨你恨你又怕你,提心弔膽,怕你拿我們幾個開刀示威……十幾年了,說實話我還是摸不透娘娘的脾氣,有時覺得娘娘仁心仁慈,有時又覺得娘娘殺伐果斷。不管怎樣,娘娘待孩子們的心,我看的清清楚楚。雪兒的婚事,娘娘待她如親生一般,莫說我是冰塊,我就是塊木頭是個泥人兒,我也知道感恩啊。”
說著說著,她心生感慨:“我這一輩子,夫君不成器,娘家不可靠,唯有這個女兒,才是我的心頭肉。”
沈鳳舒也與她玩笑:“你的夫君成器,我的夫君還怎麼能翻身呢。”
當年血雨腥風的事,如今也能一笑置之了。
周慕雪十七歲出嫁,十八歲產子,兒子圓潤可愛,乳名樂兒,因為天生愛笑,笑聲響亮。
每每她進宮探望母親,總要帶着樂兒一起,公孫玉自然喜不自勝,抱來給沈鳳舒逗弄,哄她道:“娘娘也要早點抱上孫兒才是。皇上的婚事不急,公主的婚事也該早點定下來了。”
沈鳳舒抱着樂兒,輕輕拍了拍,又見周慕雪笑容恬靜溫和,笑着問道:“你夫君待你可好?”
周慕雪點點頭:“回娘娘,夫君在外做事勤勉,在內為人憨厚,從未讓我受過委屈。”
“好孩子。”
沈鳳舒才說完這句話,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又老了些許,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
她把周慕雪還給公孫玉,又對周慕雪道:“帶着樂兒去看看太妃吧。她在宮中修禪,抄寫金剛經,身邊冷冷清清,讓她聽聽孩子的笑聲也好。”
“是。”
公孫玉也跟着一同去了,周安晴姍姍來遲,結果沒有見到周慕雪,不由一臉可惜。
沈鳳舒拉着她的手問:“你姐姐一會兒還會回來的。不過天黑之前,她也要回府的。”
周安晴依偎在母后的身邊,仍像個撒嬌的孩子,沈鳳舒摸摸她的臉:“如今所有人都在催着我把你快點嫁出去,你自己怎麼想的?”
周安晴聞言一笑,笑着撒嬌:“好好的,母后說這些做什麼?我不要嫁,除非我遇到一個像父皇那樣的人,像父皇那麼疼母后,連後宮三千佳麗都不要的男人。”
沈鳳舒無奈:“天底下哪有一樣心氣兒的人。你早晚要嫁的,母后該為你打算打算了。”
“我不要,我捨不得父皇和母后,而且父皇的身子……”
周安晴欲言又止,沈鳳舒知她孝順懂事,抬手撫摸她的臉頰:“你父皇有我呢,你也要有自己的家,有夫君有孩兒,將來讓她也像你這樣依偎着撒嬌。”
周安晴臉紅不語。
沈鳳舒摟她入懷,拍着她的後背:“依着你父皇的意思,這世間就沒有能配得上你的男子,所以母后也不知道該怎麼選了,還要你自己鐘意才可。過些日子,皇上要宴請翰林院眾人,你倒是在屏風後面看一看,你皇兄要考他們天下事,你且聽他們怎麼說?讀過書的,性情總要好些。”
“讀書讀多了,也難免迂腐。”
“那你要挑個武將?有功勛在身的不少,可惜年紀都年長太多。兒子那一輩也不又不少勇武之人,可惜,朝廷正在用人之際,往後還不知要打多少仗,讓你跟着一個整日出生入死的人,我怎麼放心?你父皇怎麼捨得?”
“文不成武不能,所以女兒還是不嫁的好。”
“胡鬧,聽母后的話,先從翰林院看起……”
不知是不是沈鳳舒有心安排,還是緣分使然,那日的安心湖畔,周安慶聽着群臣議事,高談闊論者,豈止一二。其中多半都是迂腐之言,唯有一人朗朗而語,不疾不徐,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周安慶目光緩緩落在那人的身上,他是太學太傅的嫡長孫徐若普,二十二歲高中進士,后被父輩提攜,送入翰林院做參議文書。
徐若普的家世背景倒是不錯,可惜,為人太過清高,時常有些率直頂撞之言。
周安慶對他的印象不好不壞,直到聽母后提起姐姐的婚事,這才諸多留意。
宴席散去,周安慶轉身問屏風后的周安晴道:“姐姐可有鐘意的?”
周安晴輕輕一笑,漫不經心:“迂腐,全都是些迂腐呆板之人。”
周安慶挑眉笑笑:“也不全是迂腐的,朕看其中有一個,着實不錯。”
周安晴追問:“誰?”
周安慶故意賣個關子:“朕不說,朕要告訴母后。”
沈鳳舒對徐若普這個人也有點印象,因為他曾當面指責一位大人的奏疏迂腐不堪,結果得罪了人家,最後還是請張家人幫忙出面調和,這才沒有鬧大。
“皇兒,你說這個徐若普到底是好是壞?”
周安慶眉眼舒展,笑容滿面:“母后,兒子能說實話嗎?”
“當然。”
“徐若普算不得有多好,可他的單子夠大,骨頭夠硬,絕非一個趨炎附勢的勢利小人!做駙馬,誰的心裏都明白,一輩子要對皇家卑躬屈膝。說好聽點的,叫龍床快婿。說的不好聽,也是吃皇家的軟飯!所以慎重些,咱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