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銅肩鐵臂東方木
寒照雨當天晚上告別春笛以後,就快馬奔馳在前往大漠的路途上了,一個人、五匹馬一路上只在特別疲累之時,方在路上稍事休息一下,待得三天以後,他已翻過漢山,來到鐵坪山脈的旁支鐵羅峰,而到得這裏以後,他卻忽然發覺,在自己身後,似乎有一個人始終尾隨着自己,這個人不但馬術精良,輕身功夫比之自己也似乎要高上許多。寒照雨幾次就要發現其蹤跡了,卻被他輕而易舉就已掩飾過去。因為不知身後之人是友是敵,而他因為一路急於趕路,休息嚴重透支,他決定在翻過鐵坪山,到達大和境內之時,稍事休息一晚。
於是,這一天傍晚,寒照雨在古槐城的一個名為槐花香旅店住了下來,因為這幾天,都是在旅途上草草吃上幾口乾糧,喝上幾口水,居然一滴酒都沒有喝過,他決定在這裏解解酒癮,他要了一間上房以後,讓小二給打上兩壇燒刀子,切了三斤醬牛肉,在客房中自斟自飲起來,而他,素來酒量奇大,兩壇酒下肚,居然酒興剛起,剛想叫小二再打上兩壇酒來,這時,他屋中的門忽然開了,從屋外走近一個人來,來的是一個黑衣蒙面大漢,看那個大漢黑白參差的髮髻,歲數應該不小了,而這個人,寒照雨是曾經見過的,而見他之日,正是那夜去解救常無羈之時,他就是那天夜裏與溫芳仁交談的蒙面人。
這時,這個蒙面人不請自來,手中拎着一大壇酒,還提溜這一大包熟食,寒照雨驀然一驚,立時站起身來。
而這個蒙面人卻忽然把手中酒菜放在寒照雨面前的桌子上,而放下酒菜以後,他竟然把臉上蒙面絲巾一把薅下,於是,一張劍眉朗目,清雋白凈且有些蒼老的臉立時映入寒照雨的眼帘,這一次,寒照雨居然震驚的連下巴都要掉下了,而這時,他當時在那卧虎縣衙之中的猜測居然成真了,他此時不但吃驚,更是痛心不已。
酒在桌上,寒照雨卻已經沒有了喝酒的心情。
那個黑衣人把酒給寒照雨倒上,並在自己袖中掏出一隻酒杯,也斟滿一杯酒,苦澀道:「先陪我喝一杯,如何?」
寒照雨沒有搭言,只是一雙虎目怒視着來人。
那個人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一邊夾起一片醬牛肉放在口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寒照雨拍案而起,剛要發怒,那人已經又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強笑道:「我知道你有許多話要問我,等我喝完這杯酒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如何?」說完話,他又喝了一杯酒。
喝完杯中酒,他慘然笑道:「聽說王縱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他應該告訴了你,當時農冶水來堡中購置大批原鐵時,我本意是不同意答應賣給他的,但是,他卻在當時給了我一封信,是這封信讓我臨時改變了主意。」
寒照雨聽他言講,居然未曾理他,壓了壓心中怒火,卻緩緩坐下身形,為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
那人苦笑道:「可不可以陪我喝一杯。」
寒照雨依舊沒有理他,但是卻一口喝盡了杯中酒。
那個人也一飲而盡,又道:「你一定想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給我的,其實,你現在應該猜到了,不錯,給我寫信的人不是別人,就是秦王。」
「想當年,在與燕君臨作戰之時,我認識了他,而且,在那時還與秦放一起為他辦了許多私事,寧王那批寶藏的秘密,就是我打探出來告知秦王的。而那時,我就已窺伺秦王的野心。可是當時,我已成為與秦王休戚與共的人了,畢竟,我曾不止一次為他做過違背自己良心的事。」
寒照雨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把火,他這時再也不不能沉默下去了,他怒聲道:「那秦王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如此為他死心塌地?」
「他給我的自然是我從別人那裏從來得不到的。」
「那他究竟給了你什麼?」
「他給了我尊重,一份讓我甘願為他肝腦塗地的尊重。」
「你身為天山蓮花寨的首徒,試問天下,又有幾個人敢不尊重你?」
「那他們尊重的是蓮花寨,卻不是我東方木本人。放眼天下,天山三位弟子,首推是你,而二師弟也早已聲名鵲起,唯獨一說起我,又有多少人不心存蔑視,即使咱們的師父,又何曾真的在意過我?」
「你這是在責怪師父當年並沒有把蓮花寨的寨主之位傳給你嗎?」
「你覺得傳位不傳長就很正常嗎?」
寒照雨的雙眼就要噴出火來了,只見他大口大口出着氣,心中更是如火燒火燎一般,他厲聲道:「咱們師兄第三人當中,以你的輕功最好,但是,你對刀法的精要卻始終不能領略,為此,師傅還為你量身定作了一套拳腳功夫,難道,他這份心血,你也視若無睹嗎?」
「我覺得,這應該是師父給我的一種補償吧。」
寒照雨簡直無語了,他沒想到自己從小敬愛依賴的大師兄會是這樣想,會是這個樣子,他不再與他糾纏於這個問題,而是冷笑道:「這些時日,戰場後方那些爆炸與瘟疫的發生都是出自你的手筆吧。」
「策劃者是吳昊與溫芳仁,而我只是具體執行者。」「讓那麼多無辜百姓、愛國志士與忠君將領都白白送掉性命,你居然還說的如此心安理得,看來,你已經無可救藥了。」
「欲做大事者又何曾拘泥小節,秦王與我有知遇之恩,我向來都是以他馬首是瞻的。」
「看來,師父當年的教誨真是白白浪費心血,是呀,你眼中連君王都沒有了,又何曾想起師父,那我來問你,這幾天,你總是跟蹤我又意欲何為?」
「此次大事未成,秦王殿下很是惱火,他而今最恨的三個人就是殷福平大帥、你和裘開意,現在,他以祥雲公主為餌,已經調去了殷福平與裘開意,而我,卻是他派來給你送信的。」
「這麼說,你早就到了龍城。」
「不錯,我還曾以另一個身份有幸參加了你與師妹的婚禮。」
「那你當天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個消息?」
東方木向窗外望去,外面夜色已深,他的眼睛卻已濕潤,他咽聲道:「你們二人畢竟是我看着長大的,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要不是審不飛他們提前告訴你,我是決不會告訴你的,因為,你去了秦王那裏,他本就恨你入骨,卻哪裏還有活路?」
寒照雨冷笑道:「那我是不是該對你說一聲多謝呢?」
東方木凝望着寒照雨,道:「看來,你是執意要去送死了。」
寒照雨怒色道:「我的脾氣你應該知道,是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覺得我會慳吝一死不成?」
東方木搖搖頭,輕嘆一聲道:「其實,我何嘗不知你的選擇,只是、、、、」他欲言又止。
寒照雨道:「你還不想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裏嗎?還是你有別的什麼想法?」
東方木苦笑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既然你執意於此,那我又何妨告訴你,他們此時並不在你要去的大漠之中,而是在南方的‘天循道"總壇。」
「什麼?」寒照雨大驚失色,立時站起身形。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奈,現在,他竟是離着殷福平與裘開意他們越來越遠了,而當他聽到東方木那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之時,心下居然沒來由的一痛。
東方木道:「祥雲公主而今就在‘天循道"總壇,那裏機關密佈,很是兇險,你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說完話,他又飲完一杯酒。
寒照雨本想馬上就走,但是,他又擔心東方木,他默默地注視着這個和以往不一樣的師兄,心下百感叢生,真是又感到恨其不爭,又覺得悲痛不已。
東方木淡淡的說道:「在那‘天循道"地下,有一座很大的宮殿,秦王他們應該就在那宮殿之內,只是,那裏可是有重兵把守的。」
寒照雨厲聲道:「我走之後,你又將去哪裏?」
東方木凄然道:「當然是去我該去的地方。」
而他該去的地方又會是哪裏呢?
東方木又道:「你此行其實也不必急着趕路,只要你一天未到到,秦王肯定會是好吃好喝的對待殷福平與裘開意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你去了他才會大開殺戒的。
寒照雨默然,大概過了半晌,他忽然問道:「當日,屠烈在金木堡殺死的人是誰?」。
東方木苦笑道:「屠烈與我,本都是秦王的幕賓,那一晚,我只不過與他唱了個雙簧而已,其實,也只為蒙蔽別人的雙眼,後來,是‘千面童"姬又發為我打造了一個死替身而已。」
寒照雨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