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懟人
在靠近他半步遠的地方,林清致停下,思索着是蠱疫到沒關係,她提早服用解藥,但肺結核就麻煩了。
便抽出錦帕,掩住口鼻,小心翼翼把他脈搏。
跳動有力,似沉卻懸,是體內濕熱、多思憂慮導致身子骨虧損。
林清致瓊鼻翕動,略帶嘆氣道,“營養不良,太虛了,看來得多補充些雞鴨魚肉養身子。”
太虛了三個字,令少年慵懶邪魅的眼眸,暗沉不少,可轉眼間,又恢復往日清澈甘冽。
“謝謝清爺。”語氣蔫蔫的,剛說完便徑直朝林清致方向栽倒。
可她動作極快閃開,眼睜睜看着孤瘦少年腦袋磕地,少年微不可查皺了皺眉。
林清致吁了口氣,並無愧疚望了眼昏迷的他,囑咐道:“把他周圍多鋪些麥麩,避免下回把腦袋砸出血了。”
鐵石頭和一眾小叫花子聽話地點頭。
事情辦完后,林清致獨自乘坐馬車,前往六疾館內。
她掐着手指計算時辰,旋復花爛煮晒乾約莫一個下午,眼下應該差不多能搗碎煉藥了。
原本楚燁也在,只是皇帝聽見他回來,馬不停蹄宣他入宮覲見。
留了個幫忙的玄一,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滿心滿眼尋他小嬌娘紅玉。
見他將旋復花搗碎,林清致遂派遣他行至救濟司,同若雨她們開倉納糧。
悲酥清風和旬花熬制黏糊狀,再摻和旋復花粉末,等半個時辰研製完畢,放於青爐煉製成丹,即可解狼痕蠱。
林清致剛將解藥交給太醫院,想門兒透透氣,便瞧見富麗堂皇的寶馬香車緩緩駛來。
“蠱疫期間,搞得如斯陣仗,不怕陛下問責?”她往嘴裏刁了顆草煙杆子。
痞里痞氣,絲毫王妃的端莊氣質都沒有,混像個無賴。
“是宮中的怡妃娘娘,陛下寵愛都來不及,何來怪責?”
林清致心中咯噔一跳,想起楚燁說李侍郎母親乃張國舅之妹、怡妃之姑母,眼下肯定是怡妃替他混賬兄長出氣了。
千百雙眼睛盯着,分明是楚燁殺人,怎偏偏找到她頭上?
“瞧你滿臉紅斑,可是燁親王妃,天下第一醜女?”剛才嘮嗑的婦人突然開口,一臉期待看着她。
“嗯。”
婦人大喜,眼眸中儘是崇拜,“我非常敬佩您,王妃娘娘,您是吾輩女子楷模!你讓我們明白,女子亦可左參政協商,右滿目詩花。”
一堆彩虹屁還沒放出,林清致便偷偷摸摸從側門溜出,她傷腦筋思襯再三。
覺得楚燁這狗男人非常不靠譜,萬事還得靠自己,又記得若雨丫頭說,阮嬪暫住王府囑咐自己切莫得罪。
憑上回察言觀面,林清致知曉阮嬪宮寒難孕,她便想着用此做條件交換,求得庇護。
穿着九鳳還巢宮裝的張彩怡,嬌艷欲滴的臉龐儘是慍色,自家兄弟竟被醜女殺害,她氣得不輕。
勢必要討回公道。
而以為能求阮嬪庇護的林清致,來到王府木槿園時,不僅沒有成功結盟,還被阮靈兒反將一軍,頂着毒日在外罰跪。
“姐姐,你若信她會醫術,能求龍子,滑天下之大稽。”阮靈兒搖着宮扇,慢悠悠欣賞在自己手中,連折三把的林清致。
方才,對於醫術高明這件事兒,林清致說得口乾舌燥,就差沒把空間鐲中的奇門十八針術給她們瞅瞅。
“妹妹,你可以侮辱本妃人格,絕不能輕蔑本妃醫術。”林清致死鴨子嘴硬,跪在地上堅定說道。
只要有時機,她就要說動阮嬪。
膽大妄為、恃寵而驕的怡妃娘娘,可比溫柔偏執的阮靈兒,教訓起人來狠多了。
畢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事兒,她不是沒幹過。
“信口開河,本宮並非傻子。”阮嬪翹起丹蔻指尖,吹了吹氣,揚長語調慢道:“傷了李家阿郎,做表姐的怡妃勢必會報復回去。”
“本宮可不想惹火上身。”
最後一句,林清致徹底放棄結盟想法,她嘴角揚起冷笑,故意激她。
“臣妾還以為,您這般閉月羞花的模樣,比怡妃獲寵更甚呢。”
阮嬪最厭惡聽見,有人拿自己跟怡妃比較,聽到這話,她心知這是激將法,卻仍舊皺眉不悅。
尤其是從林清致這個無顏醜女嘴中說出。
她感到一陣惡寒。
“阮嬪娘娘,妾真的替你不值,怡妃她面若觀音、心似蛇蠍,憑什麼將陛下迷得團團轉!”
阮嬪心中窩火,被妹妹阮靈兒使了使眼色,她才緩和不少。
阮靈兒語氣冷淡,猶如看狗般:“王妃姐姐休得胡言,阮嬪娘娘和怡妃姐妹情深,斷不會受你幾句挑撥離間的話,傷了和氣。”
林清致跪在地上,懶懶的,神情不屑。
就差沒把“裝上天了”這四個大字,親口說出。
“姐姐,回去歇着吧,莫跟丑娘子一般計較,她求您不成,這才惡語相向,故意逼您同怡妃窩裏鬥。”
阮靈兒徐徐看了眼她,施施然站起身,在宣紙上寫了橫墨字,當眾砸過去。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王妃姐姐,異想天開。”
林清致皮笑肉不笑,她確實有過這種想法,不過有誓不為友的阮靈兒在,這種想法漸埋荒塵。
忍屎忍尿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被拒之門外,她骨氣不允許再度犯賤求恩。
“林氏,不如學一聲狗叫,本宮就免了責罰?”
林清致對她翻白眼,左看右看那阮嬪,都如沒腦子的白痴。
她眼眸染着躁,所幸站起身,雙手抱胸一臉挑釁看着阮家姊妹:“這兩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碎話那般多。”
“還有你,地球真不適合你,你應該去腦殘王國。”
“大膽!”阮嬪氣得面紅耳赤,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身,美目含憤盯着她。
阮靈兒一臉冷色,還得拉住欲發狂的姐姐,她時刻秉持大家閨秀的氣度,放在枱面上有損名譽的事兒,一概不做。
寧願忍。
“你妹妹倒是挺沉得住氣。”林清致無所畏懼地挑了個檀椅坐,順手喝完盞中茶水。
解渴,飽足。
“以下犯上,罪責當誅!”
怡妃氣得顫抖,這幾個字彷彿咬碎般,從牙關緩緩蹦出。
“怡妃娘娘駕到!”
伴隨而來的,還有太監高聲厲吼。
林清致瞳孔驟然一縮,將手指尖茶盞捏緊,紫砂壺粗糙質感,摩挲得繭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