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狡猾的謝明月
即便薛柏樺和薛柏清知道這些,他們也從未怨恨過誰。
不恨父親,也不恨三弟。
或者說,他們知道怨恨改變不了現狀,所以他們寧願選擇自我打拚出一條路,也不會選擇去仇恨他人。
但不管怎麼說,受到的輕慢和疏離是真的。
薛柏樺的嘴裏有些發苦。
只是這些情緒他不願意告訴妹妹,一來是不希望妹妹擔心受怕,畢竟他們近幾年都無法調入長安,二來是不希望將妹妹扯進怨懟的泥潭裏。
“大哥和二哥在邊關受苦了。”薛玄凌抬手撫摸着薛柏樺冷硬的臉龐,鼻頭泛起了酸意。
風沙的磨礪使得薛柏樺的臉粗糙黝黑,軍營的廝殺更是讓他臂膀如精鐵一般堅硬,擋在薛玄凌面前,如同一座小山。
“什麼時候大哥和二哥能回到長安來?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
說著說著,薛玄凌聲音有些更咽。
“還要再過上幾年。”薛柏樺好像要將薛玄凌刻在自己眼睛裏似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說:“這幾天我會一直在長安,得先把流言的來歷查清楚,才好回去幫大哥解決麻煩。”
薛玄凌一聽,趕緊攥着薛柏樺的手,請纓道:“我來吧,我在長安比二哥久,認識的人也多,辦事肯定要更加方便。而且,二哥你現在不太適合在人前露面,還是我去查比較穩妥。”
原本薛玄凌出來,是想要趁夜去找林含章,問一問有關謝明月和楚王的事,但眼下讓她遇上薛柏樺,自然就只能先緊着眼跟前。
一開始薛柏樺還想要拒絕,但看薛玄凌態度堅定,便鬆了口,同意先由薛玄凌去查探。
而薛柏樺手握的證據之一,便是一封從長安寄出,由北境軍營小兵收到的信。信紙與信上的筆跡對薛柏樺來說是個難題,卻並不能難倒薛玄凌。
把薛柏樺帶回院子后,薛玄凌暫時將薛柏樺安排在了玲瓏苑的客房。
薛柏樺回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薛玄凌讓圓兒和滿兒吩咐下人守緊口風,若是誰敢將這事外傳,那等待她的,可就不僅僅是發賣了事了。
第二天一早,薛玄凌就帶着那封信出了門。
林含章得知薛玄凌過來,連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了衣裳,梳了個髮髻,出門迎接他。
當薛玄凌踏進林家的門,林士業就立刻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林含章的院外守着,與歸一二人就林含章的言行舉止指指點點。
“郎君幹嘛那般拘謹。”
“正常,正常,追求小娘子,若是太孟浪,反而失了本分。”
“郎君都沒看腳下,差點摔一跤。”
“哎喲,這小子怎麼緊張得連倒茶都倒倒不好了。”
“坐下了,郎君與薛娘子都坐下了……這是要談什麼?咦,怎麼把門關上了?”
歸一趕忙扶着林士業往院子裏摸去。
湊得近些,兩人便聽得清楚些了。
屋裏的薛玄凌謝過林含章遞來的茶,捧着嗅了一口,說:“這是今年的雪峰?”
“是的,沒想到阿九一聞就聞出來了,若是喜歡,待會我裝一些給你帶回去。”林含章含笑托着茶盞,坐到薛玄凌對面,說道:“我這兒別的沒有,茶倒是多的很。”
他們兩個都知道門外有人在偷聽,但同時也知道是林士業與歸一,所以並沒有當一回事,仍舊在說自己該說的話。
“謝明月有幾分可信?”薛玄凌問道。
林含章微微一笑,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回答:“一點也不可信,此人詭計多端,最善於揣摩他人心思,他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任何伏低做小,都只是為了他的目的行事。”
“那含章怎麼敢讓他來見我,就不怕我被他騙了去?”薛玄凌反問道。
“阿九聰穎,不會受騙。”林含章肯定地說。
林士業笑眯眯地撫了撫自己的鬍鬚,轉眸看向歸一,比了個嘴型:到底是我孫子,說話做事敞亮又妥當。
但歸一一想到郎君書房跟寢卧內的那兩堵多寶閣,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實在不知道郎君這樣的性子是好還是不好,畢竟郎君在人前,那可是再正常不過了。
“後日,我與他約在西市見面,到時候我會將江淮毓秀閣的人引薦給他,而他會把楚王府的賬本交給我。”薛玄凌直白地說道。
她的這份不加掩飾,讓林含章的手一頓,嘴角微微勾起。
真好。
林含章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薛玄凌心中的特殊性,想到薛玄凌對他的坦白,他的心神就全部都被薛玄凌的笑容佔據了。
“有時候倒是可以相信他,畢竟,在他達成目的之前,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可控的。”林含章如此說道。
薛玄凌點了點頭,比較贊同地說:“是,我也覺得是這樣。”
“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公事?”林士業嘀咕了一聲,拿眼神示意歸一過去添茶。
歸一趕緊搖頭擺手,抵死不從。
笑話,上回他過去給郎君添茶,就差點被郎君那眼刀子給扎死,這回他才不去!
但林士業半點猶豫的機會都不給歸一,大掌一提溜,直接將歸一丟進了正廳。
砰。
門被撞到,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薛玄凌和林含章回頭去看門口,見歸一神情緊張地搓着手,低頭站在門口。
“怎麼了?”林含章笑意滿滿地問。
歸一哆嗦了一下,吞着口水,說:“薛娘子可用過早膳了,小廚房那還溫着牛乳羹,如果薛娘子願意,奴婢可以給薛娘子端來。”
瞧着歸一那戰戰兢兢的模樣,薛玄凌抿唇一笑,點頭道:“好呀,那就麻煩歸一了,只是我得要些冰,這天熱,不習慣喝溫的。”
“好叻!”歸一趕緊轉身出去。
林含章無奈扶額,解釋道:“歸一還是個孩子,跟在我身邊跳脫慣了,阿九可別見怪,多擔待些。”
“不會,他這樣的,倒是顯得真誠。”薛玄凌答道。
兩人之間的話題順勢從公事轉到了私事上,聊起了身邊的人。
林士業聽見,躲在門口捂着嘴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