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嫗
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沒有讓鬼使白心神鬆懈下來，相反……鬼使白那兩道茭白的眉毛已經擰作一團。
“該死！”
鬼使白低聲咒罵一句，又叫來一名鬼差，責令其照看好土地爺后，這才擰身看向那名已經被牛頭摁在手下的刺客。
他現在需要弄清楚刺客的來由，並且從對方身上拿到解藥。
少了土地爺修繕裂縫，單憑顧岳一人，怕是難以堅持到判官大人的到來。
那是個鬚髮花白的老嫗，眼目渾濁，眼角甚至還殘留着污垢，修袍上塗滿了不知名的黑色塗料，即便是被死死摁住，老嫗眼中依舊滿是嘲諷的笑意。
“我說怎麼沒有找到你，原來是有備而來！”
鬼使白用修長的手指從老嫗修袍上捏了一點黑色塗料，在指尖揉搓了一會，又置於鼻端稍稍嗅了嗅，這才晲着眼說：“隱障草的汁液，這是京都那邊的玩意，正道軍什麼時候跟京都那邊的人勾結上了？”
老嫗瞥了眼鬼使白，旋即像神經質一樣的笑了起來，她笑得很癲狂。
等到笑累了，老嫗才壓低了聲音說：“連隱障草都知道，看來溪安城也不全是些蠢貨嘛！只是可惜了……這樓就要塌了！”
說到這，老嫗伸出手來，逐一指向場間的所有人，陰惻惻的說道：“你……你……你們都得死，而我將踩着你們的屍體成為新朝元老，以我之名的家族將成為新朝最為顯貴的名門望族。”
新朝！
鬼使白譏笑出聲：“正道軍還真是有一套呢，連新朝這種說辭都用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楚國境內的叛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以正道軍的那點實力，也就只能在溪安城攪攪風雲，真要改朝換代，怎麼也輪不到正道軍！”
老嫗氣急，枯瘦得宛若皮包骨的手臂試圖向鬼使白抓去，嘴上則是厲聲喝斥道：“你放屁！京都來的大人物都對軍帥讚許不已，怎麼就輪不到了？”
京都！軍帥！
“看來正道軍真的勾搭上了京都的人！”
鬼使白長吁一聲。
溪安城本就是水中浮萍，能堅持到現在還未破城，只是因為有安江江神以及城隍爺的鎮守，這才導致正道軍不敢過於放肆。
如今城隍爺隕落，正道軍又勾結上了京都來人。
對於溪安城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
眼下，鬼使白卻是沒有功夫去想溪安城日後的處境，他得要想辦法破局。
念及於此，鬼使白晲眼看向老嫗，冷聲說道：“把解藥交出來，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老嫗又瘋瘋癲癲的笑了起來，不再理會鬼使白的話語。
笑着笑着，老嫗忽然七竅流血，很快便沒了生機。
“死士！”
一旁的顧岳見到這一幕，不由的眼皮一跳！
老嫗抱着誓死之心來此，就沒想過要活着離開。
鬼使白見狀，卻是冷哼一聲，說：“在陰司地界，死亡可不一定能夠解脫！”
言罷。
鬼使白手中靈機閃爍，化出一根哭喪棒。
只聽得呼呼風響，哭喪棒直挺挺的砸在了老嫗頭頂之上。
後者已經沒了生機的屍首忽然一陣顫抖，老嫗的鬼魂竟是直接被哭喪棒給砸了出來。
相較於活着時瘋瘋癲癲的狀態，被哭喪棒強行砸出來的老嫗竟是梳妝打扮得極為精緻，不僅頭戴雲冠，身上修袍亦是綉滿了銀色的雲紋，若是仔細看去，便能看出來這雲紋頗為精美，
像是精心設計過一般。
甫一現身，老嫗神色劇變。
鬼使白卻是饒有興緻的看着老嫗修袍上的銀色雲紋，說：“原來是王氏族人，特意弄成這般模樣，想着瞞天過海？”
老嫗破口大罵：“胡說八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吧！你在土地爺身上下的是什麼毒，我或許可以讓你保全魂魄，投胎轉世。”
老嫗還想開口說話，一點火光忽然在他體內亮起。
火光剛起，瞬息之間，便燒成灰燼。
魂飛魄散！
那是事先佈下的道術！
正道軍竟也算到了陰司會抽魂審問，事先做出了應對。
只是正道軍低估了鬼使白拘魂索魄的實力。
“該死！王氏的所有族人，只要有血脈牽連者，都得死。”
鬼使白眼中像是要噴出火來，他緊緊攥着拳頭，骨關節“咯吱”作響，他看着已經魂飛魄散的老嫗屍首，喃喃說：“新朝元老？名門望族？呵呵……你只會成為王氏的萬古罪人！”
“對方這是有備而來！白大人現在還是想想其他對策要緊。”
身後忽然傳來顧岳的聲音，鬼使白扭頭看去，恰是見到顧岳一邊施法修繕裂縫，一邊時刻關注着這邊的動靜。
老嫗既然敢獨自一人留在城隍樓中做最後的襲擊，便意味着對方沒有想過活着離開。
之前有土地爺一起修繕時，也就堪堪能夠維繫平衡，不至於讓城隍樓崩塌。
現在少了一個主力，平衡被打破，單靠顧岳一人，卻是無力回天……若是無人幫襯的話，城隍樓的倒塌基本上已成定局。
早在土地爺被重傷之時，顧岳就已經猜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為此，顧岳想了許久的退路，唯一能夠逃出這個必死之局的方法便是通過城隍樓最高處的那道法陣。
鬼使白深吸一口氣，說：“顧山神，你可還能夠拖延一個時辰？”
早在有人闖樓之時，鬼使白便發出了求援的信號。
估摸着時間，再過一個時辰，判官便能趕過來。
一眾陰司鬼差以及牛頭這時也是齊齊看向顧岳。
如今，屋外的游野之輩不能幫上忙，土地爺又身受重傷，唯一能夠倚仗的，便只有顧岳了。
“……”
顧岳有些頭疼。
到了這個時候，鬼使白還是想着要做最後的努力。
鬼使白見顧岳神情猶豫，便是繼續說道：“城隍樓不能塌！一旦塌了，不僅鬼市會毀於一旦，整個溪安城陰司也將元氣大傷！若是沒有陰司的威懾，城外的正道軍隨時都可能會兵臨城下，還請山神大人念在溪安城數十萬無辜百姓的份上，出手相救。”
言罷。
鬼使白竟是朝顧岳行了一個大禮。
牛頭以及一眾陰司鬼差也是跟着躬身行禮。
顧岳只覺渾身血液都在加速流淌，他不想當英雄，但並不影響眼下這種局面能讓他熱血沸騰。
“頂多一刻鐘！”
鬼使白聽到這，只覺腦袋嗡嗡作響。
一眾陰司鬼差更是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精氣神沒了一半。
“不過……如果我能將神格修補完善，或許有機會能夠堅持一個時辰。”顧岳接着又補充了一句。
恰恰是這一句話，卻是讓鬼使白神情大震：“顧山神，您這說話別一半一半的說啊！”
顧岳本就是因為神格碎裂，從通幽境掉入香火境。
若是能夠將神格修補完善，實力增強的情況下，或許有一定的機會。
更為重要的是，就算到時候沒有阻止城隍樓的倒塌，如果能將神格修補完善，顧岳能夠存活下去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
落冥花！
城隍樓中或許沒有珍寶無數，但南元山君應該也不是無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