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村少年 38、謝罪宴
陸遠通說這句話時,臉上明顯緊張了一刻,陳起敏銳的抓到了這一瞬間的表情。
心道,莫非這一人一妖之間有什麼關係?
見陸遠通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回答他的問題,陳起笑着說道:“沒有,他在路上幫了我,我幫他送封信,他有事要做。”
陸遠通聽了陳起的話,將信將疑的說道:“如此也好,今日他若過來,只怕是有來無回啊!”
聽着陸遠通的話,陳起目光看向前院方向,問道:“江湖對妖族這般仇視么?”
雖然知道大楚對妖族是世仇,但怎麼說如今大楚與天妖國也屬於朋友關係,不至於大楚的江湖還對妖族喊打喊殺的吧!
陸遠通上下掃了一眼陳起,說道:“你少年人行走江湖的少,三百年來斬妖除魔之事,都是江湖在做,一百年前天下盟主更是放言:妖族入江湖,死傷無論。”
陳起眉頭一皺,作為待入職的朝廷公務員,他沒來由的對這句聽起來很霸道的話產生反感。
一百年前大楚便已經與天妖國建交,這所謂的天下盟主竟然放言不準妖族入江湖。
這不是典型的不把朝廷放在眼裏么!
這江湖又不是劃定了地盤的有形屬性,他就是一個泛成。
誰能界定哪裏是江湖,哪裏不是?
這不就是純純的耍流氓么!那妖族來大楚,只要沒有官方護衛的,你江湖人都可以隨隨便便把人家殺了?
再一想到鎮妖司如今已經建立,江湖竟然還是這樣的作風,這是把鎮妖司也不放在眼裏啊!
“陳兄弟可願隨陸某去前院,見見江湖前輩?”陸遠通看着手中的信,想着自己欠了陳起一個人情。
觀陳起年紀不大,已經入了鎮妖司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便打算藉著帶他出去見見這些江湖人士,好還了這個人情。
陳起猶豫了片刻,覺得鎮妖司與目前的江湖之間職能上確實有着衝突,估計未來會有不少機會和這些江湖人扯上關係。
早一點認識認識,也好。
點頭答應后,隨着陸遠通來到前院。
前院滿座賓客,見陸遠通再出來時身邊跟着陳起。
都是目露疑惑,不少人好奇問着鄰座:“這少年人可是陸少莊主?”
有的桌子的人看着年紀猜測,附和着說可能是。
有的見過陸遠通兒子的人,則會肯定的說不是。
這群人議論間,陸遠通已經帶着陳起到了居中的大桌前。
大桌上目前空着一個位置,想來是給陸遠通留的。
其他人個個衣着華服,相貌各異,有的仙風道骨,道貌岸然,有的則是滿臉橫肉,不似好人。
陸遠通拱手對着滿堂賓客,說道:“陸某有事耽擱了片刻,還望諸位海涵啊!”
“陸莊主說的哪裏話!”
“陸莊主客氣了!”
滿堂儘是此類客氣話,隨着陸遠通大手一揮,陸家的老管家大喊一聲:“開宴!”
十幾個僕人端着菜食隨之進來。
同時有一個僕人端着一張椅子,塞到了中間這張大桌里。
中央大桌的眾多客人看着這張新添的椅子,目光落在了陳起的臉上。
毫無以為,這張椅子是陸遠通給陳起準備的。
這讓這些人心中好奇,這是哪家的小輩,竟然能讓陸遠通給他安排在這張桌子上。
要知道這張桌子上坐的,要麼是大楚江湖的名門大派,要麼就是嶂州的地頭蛇。
而且就身份而言,在嶂州江湖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而他們看着陳起,從他身上只是隱隱有氣機,但還沒有真氣護體,就可以看出陳起的實力頂多八品。
“陸莊主,還沒請教這位小友是?”坐在這張桌子下首一個貌似是個土匪的人,率先開口問道。
陸遠通正打算介紹陳起,見有人開頭,也就順着話頭說道:“這位是鎮妖司的大人,也是陸某的朋友。”
此言說出,那土匪模樣的人坐了下去。
滿堂都是修士,耳聰目明,陸遠通剛剛說的話都能聽到。
江湖雖然是一些大門派和大家族主導,這些江湖大佬們自朝廷建立起便代表着江湖坐鎮在朝堂中。
但是大楚這三百年來,中下層的江湖和朝廷是兩條平行線。
如今在江湖的英雄宴上,出現了朝廷的人。
這讓某些人心生不悅。
有的人更是直接站起來問:“陸莊主莫非投效了朝廷?”
陸遠通只是笑笑說與陳起是朋友關係,與朝廷無關。
這個話題雖然就此終結,但滿堂之人卻是對這樣的說法將信將疑。
陸遠通也不理睬,指着陳起給眾人介紹道:“給各位介紹下,這位小友名叫陳起。”
陳起隨之拱手對眾人說道:“晚輩陳起見過諸位前輩。”
主桌上的人在江湖都是叫得上號的,雖然不乏有對朝廷之人出現在此,產生不悅的。
但也不會表現出來,面上功夫得做到。
陳起話說完,這些人也盡皆拱手回禮。
陸遠通這時又攤手準備介紹主桌左手邊的一人。
陳起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這人身穿鵝黃長袍,內襯一件黑衣,術法短須,目光如鷹。
“這位是天下盟的嶂州雲壇主,雲嘯!”
“晚輩見過雲壇主!”
那姓雲的壇主看向陳起,衝著陸遠通和鎮妖司的雙重面子,拱手回禮。
陸遠通這時又把手挪到右手邊座位的第一人身上。
“這位是嶂州武林第一人,天劍山莊莊主伏雨飛!”
陳起如剛剛一樣,拱手作揖。
……
如此一桌下來,陳起也把人認得個七七八八了,雖然有兩三個介紹完了就忘了他叫什麼。
但估計着以後要是有機會打交道,還是能記起來的。
坐上自己的位子,陳起還是蠻不適應這樣的場合的。
因為這一世他就沒有參加過什麼酒宴,對於這個世界的禮儀也了解的不多。
又覺得前世那種一一敬酒的作法,又不太適合自己現在的身份。
自己現在怎麼說也是有着鎮妖司的身份,那就是官府的人,怎麼說也是這幫江湖的混混給自己敬酒才對。
不過顯然在座的只有陳起這麼想。
就在陳起準備嘗嘗美味佳肴的時候,坐在陸遠通左手邊的那位天下盟的壇主卻幽幽說道:“陸莊主,此番英雄宴,為了何事,你不該說說么?”
陸遠通將已經端起的酒杯又重新放下,望向滿堂的其他賓客,見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既然諸位都想知道,陸某也就直說了!”
“在座的諸位,都是陸某這幾十年來在江湖上認識的朋友。”
“有的甚至是生死兄弟。”
說到這,坐在陸遠通右手邊的那位伏雨飛卻陰陽怪氣的說道:“陸莊主好交朋友,在座的都知道,但也應該知道交什麼朋友,什麼人才是朋友吧!”
聽着這語氣不善的話,又看向滿座人怪異的眼神。
陳起怎麼覺得這不像是陸遠通請朋友來吃飯,而是召開一場記者發佈會呢?
“不錯,想必諸位有所耳聞。”
“陸某確實有一位妖族的朋友。”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一人直接喝問道:“陸遠通,你難道不知道天下盟早有明令,江湖人結交妖族,以叛逆論處么?”
陳起原本打算夾一筷子菜的手,停在了桌面之上。
聽着這話,這不是記者發佈會道道歉,或者解釋解釋就完了呀!
“今日辦這英雄宴,其一便是陸某想當著諸位的面,宣佈從此退出江湖,不再參與任何江湖事!”
陸遠通的話,剛說完,便聽着雲嘯語氣不善的說道:“陸莊主,當江湖是什麼?當天下盟是什麼?”
“一句退出江湖,就可以了了這叛逆大罪?”
陸遠通卻好似沒有聽到,繼續說道:
“其二,是陸某在此想告訴大家,妖族並非盡皆是大奸大惡之輩,也有良善之人。”
“我覺得我等大楚人,要有包容天下的心。”
“對待妖族,不應如此魯莽!”
陳起望着陸遠通的迷惑發言,心道:大叔,你知道你在做啥子?這幫人明顯是來興師問罪的,你乖乖認認錯,退出江湖,爭取寬大處理就好了!還在這裏點火,你是覺得他們會跟你講義氣是怎麼樣?
果然,陳起這邊心裏正在暗暗說著,那邊就有人立刻站起來怒斥。
“陸遠通,你自己叛逆江湖,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妖言惑眾?”
這話說完,伏雨飛同時說道:“陸莊主,朋友一場。你自盡吧!”
我去,你說的是人話么?朋友一場,你就讓人家自盡?
你這樣的朋友哪裏的,我陳起這輩子都不會交。
別人不都是朋友一場,你今日認個錯,我給你去求情么?
“諸位,陸某雖死無憾,只希望諸位看在往日情分上,放過我兒及一家老小!”陸遠通見眾人都是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神情。
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會被這些江湖上的朋友理解,也就死了再做多言的心。
陳起這才注意到滿堂的人手中的兵器從未離開過身邊,這尼-瑪不是記者發佈會,這是陸遠通的謝罪宴啊!
“按天下盟規矩,一人叛逆,全家牽連。”雲嘯冷冷說道。
大楚律都沒這麼狠吧!
“諸位,當真一點情分都不念?”陸遠通神色嚴肅的問道。
陸遠通話剛說完,陳起便站了起來,指着雲嘯問道:“天下盟無權決定他人生死。”
雲嘯面露不悅,說道:“此事與鎮妖司無關。”
“鎮妖司遵大楚律,天下盟私設刑律,已屬不法!”
雲嘯拍案而起,咬牙說道:“鎮妖司管不了江湖!”
“什麼是江湖?”
這句話讓雲嘯一時語塞,這江湖以前也沒人定義過啊!
“天下便是江湖!”一旁的伏雨飛說道。
“這天下是大楚的,這江湖也是大楚的,大楚律不許私設刑律!”
陳起狠狠對着桌子拍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