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魚和抓逃犯

捕魚和抓逃犯

048

副支隊長辦公室,門被一腳踢開!穿着防護服的雲開衝進來,把一疊資料摔在季凜的辦公桌上!

“警隊沒男人了嗎?讓女的去抓人?!”

雲開的防護服上還沾着血跡,看樣子是一聽到消息就從解剖台上跑出來了。

季凜心虛地喝了口水,把病理報告拿起來一看:厲落的左手被刀劃了一下,縫了三針。

面對雲開的興師問罪,季凜啞巴了,只能撓撓腦袋:

“哎呀,這個厲落落,真讓人頭疼,包房外面那麼多人呢,葉小舟是瓮中捉鱉,跑也跑不了的,她跟着瞎搗什麼亂呢!哎呀!”

“這一刀要是刺到身上怎麼辦?”雲開敲桌質問!

“對呀!這要是扎身上可怎麼辦?萬幸沒划著筋,要不以後槍都拿不了了。”

雲開怒瞪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季凜從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辦公室的敲門聲響起,厲落慢吞吞地走進來,小張扶着她那隻好手,厲落像老佛爺一樣昂着脖子,臉上的血色還沒恢復,“嘚瑟”就已經掛滿了臉。

“嘶,張兒,你慢點走,我現在失血過多,不能走太快。”

小張白了她一眼,手上還得盡心伺候着,說:“厲落落,哥也勸你一句,你一個女孩兒,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家做內勤,幫我們擦擦桌子查查資料就行了,別老往外跑,啊!”

其實厲落是真的疼,手剛被划的時候是毫無察覺的,隔了幾分鐘后,手上開始傳來幽幽的隱痛,等到去醫院包紮完,傷口就始終開始腫痛,火辣辣地疼,她唯有不停地找人聊天轉移注意力。

厲落白了小張一眼:“一個優秀的偵查員什麼都要經歷,怎麼能拘泥於性別!小張同志,你大名叫啥我都不知道,怎麼就成我哥了呢?”

小張猛地撒開她的胳膊,厲落的身子歪了一下,小張戳戳她的腦門:“沒人管你!”走了。

厲落進了門,把綁成豬蹄的手舉得老高,跟季凜和雲開打招呼,笑着說:“哎呀,兩位領導都在呢哈,我剛剛抓了個逃犯,受了點小傷,去了趟醫院,沒在崗位上,慚愧,慚愧。”

雲開走上前,掰着她的腦袋左看右看:嗯,毛色順滑,眼神正常。

驗貨完畢,他退回去一步,抱起手臂,冷着臉,怒視着她的手,那表情,彷彿是厲落弄壞了他的東西。

季凜站起來,看見厲落那個嘚瑟樣真想給她後腦勺一掌,但礙於雲開還在,不方便下手。

“你手怎麼樣啊?還疼不疼?”季凜問。

厲落抖抖精神,用那隻好手敬了個禮:“人民警察!絕不喊疼!”

說完嘿嘿一笑:“你去給我打個申請,立個一等功啥的。”

“立個一等功你人就沒了!”季凜還是忍不住想衝上去給她一巴掌,可是手還沒在她的後腦勺上落下,就被雲開鋒利的目光給逼停在半空。

季凜乾咳一聲,把手落在厲落的肩上,重重地拍了拍:

“你是立了功,說吧,還有什麼要求。”

厲落說:“醫生說了,我得喝小米粥,你給我買點小米粥和茶葉蛋,我一天沒吃飯了,天天查案子飯都吃不上!”

“門口賣小米粥的不是讓你給攆跑了嗎?”

“我沒攆她呀!上次我就想買兩個茶葉蛋!”

“你買茶葉蛋你開警車去追?你還用擴音器對人家喊:前面的小吃車請停車,前面的小吃車請靠邊停車……人家能不跑嗎?!”

厲落開着警車嚇跑茶葉蛋這事,也是她在隊裏不受待見的重要原因之一。

厲落琢磨一番,又提了其他要求:“那你得讓我跟着審葉小舟。”

“你一邊涼快去!冒充什麼骨幹!”

厲落一回頭,雲開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厲落趴桌上問:“老季,他來幹什麼?”

他指的是雲開。

季凜無奈地說:“興師問罪。”

“問誰的罪?我也沒闖禍呀,我這不是立功了嗎?而且還是頭功。”

“立你個大頭功!”

049

審訊室里,坐着一個瘦削的男人,他臉上的鬍子被刮凈,露出一張凹陷的面孔。

牆上的電子鐘分分秒秒地閃爍着,而他眼中卻一片灰敗,流露出茫然無邊的荒涼。

季凜和小張走進審訊室,葉小舟的眼神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小張:“跟你一起唱歌那幾個人已經供認了,你這邊還是不開口么?”

葉小舟:“他們都是好心人,他們沒有罪。”

小張:“沒有罪?《刑法》第三百一十條,窩藏、包庇罪,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住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們這個走失兒童互助會的成員,來來去去串通幫你逃匿!說不定在行兇前就跟你串通殺人,那時候就要以共同犯罪論處了!”

葉小舟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淡淡地冷笑一聲:“你們警察就會亂抓好人,那些人都是失去孩子的父母,可憐的只剩下軀殼了,你們還要為難他們。”

“有罪與否,不是你們來決定的,是由法律來決定的!”

“那就拿出證據來證明我有罪!”葉小舟再次緊緊閉上嘴,鼻腔里發出一聲悶哼,不說話了。

小張:“我們不必向你證明,法庭上你自會看到證據。”

葉小舟:“我沒有殺人。你們過了時間,就得把我放了。”

葉小舟往後一靠,擺出一副有本事你零口供辦了我的態度。

眼前的這個人,很精明,不好對付。

季凜始終沒有開口,一直低頭在吹保溫杯里的飄着的茶葉,葉小舟時不時地偷偷瞄他一眼,對季凜的姿態嗤之以鼻。

審訊室里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季凜的茶水喝得差不多了,他扣上了蓋,不慌不忙地開口:

“七年了,你算是我追捕名單上的一位老朋友了。我今天不跟你講坦白從寬,因為你我都清楚,你的罪孽太深。”

葉小舟的嘴唇剛蠕動了一下,季凜豎了豎掌,打落了他還未成形的詭辯:

“我們做警察的,跟你以前做捕魚的沒什麼分別。你們不停地撈魚,我們不停地抓犯人,都是一份工作。你存心耗着,我們也就跟你耗着,工作嘛,免不了麻煩,但總得交差。你今天坐在這裏,就別想出去了,早晚都得交代,但我希望你有尊嚴地交代,也別拖累這麼多年幫助過你的可憐人。”

季凜說罷,給小張遞了個眼色,小張端了杯泡好的茶遞到了葉小舟桌子上。

葉小舟用那隻蒼白瘦削的手拿起了茶杯,很有風範地抿了一口。

季凜盯着葉小舟漸漸舒緩的眉峰看。

“孫萬臣家的咖啡喝不慣吧?”

孫萬臣就是走失兒童互助會的牽頭人,葉小舟在他家的別墅地下室藏匿了七年。

葉小舟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季凜緊接着發問:“孫萬臣留過洋,習慣應該偏西式,你愛好茶藝,家裏最貴的東西就是茶盤了,這麼些年都跟着孫萬臣喝洋咖啡,喝不慣吧?”

葉小舟啜飲杯茶,闔目不言,以不變,應萬變。

季凜也不急,信手拿起一柄圓形塑料扇,扇子是大街上發的,印着某某婦產醫院的廣告,硬是讓他搖出一派朗逸出塵來。

“聽說你對詩詞有研究,喜歡蘇軾么?”

審訊室外,厲落張大嘴巴做了個誇張的驚訝表情:

“呦!季隊還有內秀?”

張局長輕笑一聲:“你們季隊年節的時候給我寫了副對聯,還被我鄰居給看上了,死活給要走了。”

厲落的下巴快要驚掉下來了!

菜菜說:“張局,季隊就送您一副對聯啊?他過年還送我一副字兒呢!”

“是嗎?!”張局長擰起眉頭。

厲落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啊!原來雲開家牆上掛着的那首詩,真是季隊寫的呀?落款我看了半天,寫的龍飛鳳舞的,我研究半天,以為是哪個姓季的大書法家呢!”

張局的臉色更不悅了,陰陽怪氣地問:“是么?他還送別人詩了?送什麼詩?”

厲落答:“蘇軾的《記承天寺夜遊》。”

張局橫眉立目,甩袖負手,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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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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