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李
這還是黎明第一次遇到“同行”！
除他自己以外，另一個“活生生”的鬼差！
黎明現在的感覺，說是親近？言過其實了。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中年男人。
但若說是陌生人，黎明卻覺得自己跟對方有某種聯繫。一直以來的那種孤獨感，在見到對方之後，就不復存在了。
或許像他這樣的“異類”，在這人世間習慣了孤獨一身，猛然見到一個同類，都會有這種感覺吧？
“很高興見到您。”中年男人似乎也壓抑着激動，朝黎明伸出手。
“我也很榮幸。真沒想到，在這裏居然會遇到同類。比我預想的要早。”
“我也是。”中年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我知道這是次機會。但沒想到，在這裏就能遇見。這就叫緣分！”
黎明笑着點頭。兩人握了握手。
剛才劍拔弩張的場面，此刻煙消雲散。
王姓司機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這二人就像在打啞謎似的，說的話他跟本聽不明白。
“你們……認識？”王姓司機疑惑地問。
“算是吧！”黎明笑道。
“什麼叫算是……”王姓司機更加莫名其妙了！認識就是認識，什麼叫“算是認識”？
“我們以前沒見過面。但我們都知道對方。”中年男人笑着解釋道。
“哦？那就是說，你們都很出名了？是同一個圈子的？”王姓司機恍然大悟道。
“沒錯，不過，這位先生出不出名我就不清楚了，而我只是個無名小卒。”黎明覺得這種狀況很有趣。
“我也是泛泛之輩罷了。”中年人矜持地微笑。
“好吧，你們贏了。”王姓司機心道，翻了個白眼。說道：“既然大家都認識，那看來是場誤會。我還以為有什麼麻煩呢。”
“呵呵，是我失禮了，不應該跟蹤你們。”中年男人很是歉意道：“我實在是情不自禁，感應到同類在附近，就一門心思想上來見一面。”
“沒關係的。”黎明道。
“同類？”王姓司機一頭霧水，不過他不再多問，既然對方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很識趣。王姓司機看了看周圍，對黎明道：“黎先生，我們先去酒店吧。這裏是中心地帶，不讓停車的。”
黎明點點頭，轉向中年男人，道：“這位先生，還不知怎麼稱呼您？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我姓李，你叫我老李就好了。”中年男人看了看四周，點頭道：“我們在這停着確實礙事兒了，走吧，換個地方。”
“我叫黎明。”黎明道：“這樣吧，李先生，你開車跟着我們走。我們正要去我落腳的酒店，正好我請你吃飯，我們邊吃邊聊。”
“好好！”李先生欣然接受，跟黎明打了招呼后，便回到車上。
黎明和王姓司機也上了車。車子啟動，朝酒店方向駛去。黑色奔馳商務跟在後面。
十分鐘后。
兩輛車陸續停泊在南國麗人大酒店門前，立即有門童上前接待。
“這次董建國真是破費了，連下榻酒店都選了這種四星級的。”下了車，黎明望着面前輝煌的大廈，不禁有些感慨。不論是在這裏住一晚，還是用上一頓飯，都不是自己能消費的起的。
這一路上，董建國給他安排的妥妥噹噹，每一處細節都精挑細選，黎明的待遇簡直是頂級高官級的，就差警車開道，保鏢護送了。
說到保鏢，路上黎明詢問過王姓司機的身份。因為黎明發現他做事風格和專業素養都不一般，不像是普通人。應該不是一般刑警。
得到的答案沒有出乎他預料。
原來王姓司機竟是一名退伍軍人。是董建國昔日在部隊的一名老戰友的後輩，姓王，名國棟。
王國棟盡職盡責的表現，證明他是一個很負責的人。顯然，董建國在人選方面，也下了番苦心。
黎明暗自決定，等自己回去以後，有機會就給董建國一點甜頭。所謂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董建國的心思他明白。既然對方實心實意替他辦事，他自是不能虧待對方。
抵達酒店后，經過簡單的手續，早已安排好的高檔套房鑰匙，交到了黎明手裏。在黎明的要求下，王國棟功成身退，獨自開車離開酒店，找董建國彙報工作去了。不一會，董建國打來電話。黎明在電話里對董建國略表感謝，並表示不會忘記他做的一切。
聊聊幾句，讓身在D市的董建國受寵若驚，連稱“應該”，然後主動向黎明彙報了黎姿的情況。
“嗯，你好好照看她，只要別讓她受委屈，其他倒沒什麼。”黎明最看重的就是妹妹，再三吩咐了兩句。
“您儘管放心，黎先生，有我董建國一天在D市，就沒人敢動黎姿！誰敢動她一根汗毛，我抓他全家！”董建國豪邁地保證道。
黎明無語，這哪是什麼公安局老大，分明是黑社會老大！
掛了電話，黎明便邀請李姓中年人一同吃飯。
這裏的一切開銷，之後都會彙報給董建國，由董建國來承擔。
說白了，黎明這次其實相當於公款旅遊，公款吃喝。他倒是樂得自己請客，別人掏錢。
黎明要了間VIP包廂，點了滿滿一桌這家四星酒店的特色菜品，跟李姓中年人慢酌慢飲。
常言道，一男一女最容易增進友誼的地方，是床上；兩個男人最容易增進友誼的地方，是桌上。
當一打瓶啤酒下肚后，黎明已經跟中年人稱兄道弟了。兩人言談盡歡，中年人稱呼黎明不再那麼客氣，叫黎明作“小黎，黎老弟”。而黎明則稱他“老李，李大哥”。
黎明了解到，老李是東北人，以前在外地打工，做鬼差后，在附近城市開了公司。這次也是專程來執行昭示任務的。經過幾年的打拚，老李現在的身份，是幾家上市公司的老總，身價幾個億！但通過接觸，黎明發現，老李並沒有有錢人的架子，甚至他的衣着打扮，還是那個打工的老李。
老李性情豪爽，有着東北人特有的直率。讓黎明覺得這個東北漢子很順眼。
通過交流黎明得知，他和老李不單單身份相同，經歷也極其相似。
老李的死，也是蒙冤而死。雖然可能涉及到老李不堪回首的過往，但從老李的言語和神情當中，黎明看得出，老李也是被人陷害，死時心有不甘，才陰差陽錯成了鬼差。
黎明對自己的死因看得比較開，因為他相信自己總有報仇的一天！黎明將自己當初跳下水救人，反而被拖下水溺死的過往講了出來，讓老李唏噓不已。
“老李，有個問題，我不知當問不當問。”黎明品味着口中甘苦的酒液，開口說道。
“黎老弟，有話直說，別婆婆媽媽的。”老李呵呵笑道。
“那我說了。”黎明點點頭，沉吟了一下，似是在想着措辭，他緩緩道：“我是想問，是什麼，一直支撐着你，讓你走了這麼遠？我的意思是，是什麼，讓你有信念，堅持還陽，堅持做一名鬼差？你應該做鬼差時間比我長得多，我很了解其中的苦。那是一天天的煎熬，要不斷數着時間過日子。你甚至不能知道，幾天後，你還有沒有那麼幸運，繼續還陽下去……”
“我想，我們應該一樣。”老李笑了笑，道：“我們都有自己放不下的人。”
“嗯……”
“是我妻子，和女兒。我放不下他們。所以……”老李將一杯啤酒喝下去，臉上保持笑容。
老李的笑容，帶着滿足，和喜悅。似乎，僅僅是能留在她們身邊，就值得他做這一切，值得他繼續徘徊在生死邊緣……
而自己呢？黎明想着，他最放不下的，是妹妹黎姿。他甚至無法想像，假如他真的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他，黎姿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談這些了。我相信，時間會讓你適應這種生活的。我做鬼比你長，可以給你一些指點。”老李洒脫地一笑，道：“現在，我們來聊聊正事。”
“你是說，任務的事情？”黎明收攏心神，不再讓兒女情感控制心境。以後的路還很長。他現在需要考慮的，不是怎麼擔心自己關心的人的安危，而是如何能像老李那樣，在這世上穩定地活下去，甚至是——復活！
“嗯，據我了解，進幾個重災縣的路，基本上都被山體滑坡封死了。所以，走陸路是決計不可能的了。你打算怎麼辦？我想，你應該也不會甘心，就這麼在邊緣地帶抓夠數魂魄去交差吧！這可是一次洗刷我們怨氣的絕好機會！”老李侃侃而談。
“實不相瞞，我正為這事兒發愁呢。一時間我也找不到解決辦法。”黎明苦笑着搖搖頭。他剛才在電話里問過董建國，董建國對這件事也一籌莫展。
這已經不是人力能對抗的了，現在面對的是自然災害，連一個強大的國家也無能為力。
“我倒是有辦法。”老李忽然笑咪咪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