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長街突襲(下)
王祁安知道已被對方發現。
他並無遲疑,從隱身處冒出,數息間掠至對方三丈之外。
“噫!”
孟坤身後一女輕呼一聲,快步走近他身旁。
在向孟坤低語幾句后,她扯下罩着頭面的頭套,泄出過肩如瀑長發。
“王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裏?”
虞黛青露出本來眉修鼻挺的秀麗的面容,向王祁安走過來。
王祁安早知是她,並不驚訝,向她微微頷首並趨前道:
“虞當家好久不見。在下此來,是有事想找貞睿侯商量,但侯府卻大門緊閉,不見人蹤,不知當家可否透露發生何事?”
虞黛青聞言腳步一頓,輕嘆口氣,雙目透出悲憤之色,道:
“當日公子離開時,我們與侯爺制定了擒拿高從義的周詳計劃。
哪知卻給叛徒李護……哼,這奸賊死不足惜……”
虞黛青咬牙切齒,可想確恨此人入骨。
她調整一下情緒,續道:
“叛徒李護將計劃泄露給高從義知道,因此反被他用來布下陷阱對付我們……
那場誘捕戰中,我們死傷無數,人人自顧不暇,若不是敵人後方突然發生混亂,我們得以趁機分頭突圍,現在恐怕都無法站在簇與公子對話……
可憐我浣花溪的五百兄弟,最後留下的已不足十人……”
虞黛青着垂首沉默起來。
王祁安久經戰場,只憑虞黛青的簡略描述,已可猜出當日必是一邊倒的慘敗,戰況慘烈。
在對方的精心佈局下,高保勖幾乎不可能逃生。
因為跟虞黛青不一樣,他可是高從義在江陵的絆腳石和眼中釘,敵人必會以誅殺他為首要目標。
王祁安聽完心雖涼了半截,但古怪的是,他卻有一種難以解釋的離奇之感,隱隱認為高保勖仍未喪命。
“虞當家知道成都發生的事情嗎?”
王祁安忽然道。
虞黛青嬌軀一震,抬起頭來,雙目隱見淚痕。
梨花帶淚,配上其嬌秀面容,有一種令人心碎之震顫。
“噗嗤”,她忽的嬌笑一聲,恢復常態,瞥了王祁安大有深意的一眼道:
“幹嘛兩眼直直盯着人家?難道我臉上長花了不成?”
她手指微揩眼角,然後甩甩衣袖,平靜道:
“或許是一切得來太過容易,令我們失去了警惕之心,才被有心之人趁虛而入。
成都的事,早被傳得大街巷,人人皆知。沒想到閻羅殿變得如此可怕,唉,我到現在都不肯相信,總壇沒就沒了……”
王祁安收回目光,投向虞黛青身後那個身材雖毫不起眼,但整個人卻透着高深態勢的“孟坤”。
“浣花溪的派主是成都的孟坤?還是眼前此君?”
虞黛青明白王祁安的疑惑,解釋道:
“應兩人都是,他們一主內一主外。只不過我身後之人才是孟坤,在成都遇害的派主叫郭利,他們兩個是情同手足的結義兄弟。”
原來浣花溪雖對外宣稱派主為孟坤,但一切對外經營皆由假孟坤、真郭利負責。
真孟坤幾乎從不露面,只暗中處理幫派紛爭之事。
論致富經營之道,孟坤不及郭利十分之一。但若論武功,郭利雖也算的上一流高手,但跟孟坤比,只是巫見大巫。
“我們孟派主一直在少君山潛修,此次是收到訊息才趕來江陵。今晚若非敵人算漏了他,我們恐怕又是一敗塗地……”
王祁安心想倒是如此,高從義此次明顯是利用李護引蛇出洞,並布下陷阱,請君入甕。
若非孟坤武功出乎意料的強橫,他們恐怕都得陷身敵陣。
只是不知此計出自侯府何人之手,若日後對敵,此人定不可覷。
“多謝虞當家坦然相告,若無他事,子想先行告辭。”
王祁安見問不出有用線索,心中又另有想法,不由準備離開。
“慢着!”
出言阻止的並非虞黛青,而是一直背對着他們,默然不語的孟坤。
孟坤此時轉過身,跨前兩步,雙目亮芒一閃道:
“閣下與白袍僧釋懷讓是什麼關係?”
王祁安直感此人氣勢陡升,且氣機鎖定自己。
不定一言不合下,即會出手對付自己。
他暗中戒備,口中不慌不忙應道:
“白袍僧釋前輩之威名如雷貫耳,江湖人盡皆知。但在下卻福緣尚淺,至今無幸得見,不知派主何出此言?”
孟坤雙目如炬,緊鎖王祁安,似乎想分辨他話語的真假。
片晌后終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向其他人做出撤離手勢,不再理會王祁安,轉身向前方掠去。
包括虞黛青在內,其他人瞬間走的一乾二淨。
王祁安怔在原地,思索片刻,回頭朝江陵城方向奔去。
回到城內,王祁安毫不遲疑,直奔光義侯府。
在輕車熟路避過多起崗哨后,王祁安伏在主堂屋頂。
底下響起高從義發脾氣的聲音,令王祁安慶幸自己來對了。
“一群廢物,連孟坤來了都不知道,本侯下次還敢交代你們辦事嗎?”
顯然廳內無人敢接口,人人噤若寒蟬。
這時,白劍清的聲音響起道:
“侯爺真的確定此人真是孟坤嗎?浣花溪在成都被閻羅殿連根拔起,白某已派人查問過,乃千真萬確之事。”
高從義顯然非常自信,十分篤定道:
“孟坤此人,我曾跟他一起辦過事,雖然多年未見,但本侯絕不會看走眼。沒想到他武功已達巔峰之境,今晚哪怕合我二人,也無法穩操勝券……”
白劍清清嗤一聲,只怕心中並不服,卻也不敢出言反駁。
“李護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也不過是一介奴才,死了就死了。
只是本侯那逆侄,當日並未發現其屍體,現在下落不明,始終令人難以心安……”
王祁安心中竊喜,知道自己的感覺並非無故而起,高保勖大有可能仍存活在世。
可是他為何不現身回府?按理,在江陵城,明面仍是高保融當權,高從義除非公開叛變,否則該不敢亂來。
底下傳來焱烈堅定的聲音。
“請侯爺准許焱烈戴罪立功,屬下必定可找出貞睿侯的下落……”
高從義似乎不耐煩打斷他道:
“你先下去好好養傷吧,搜捕那逆侄之事,本侯自有安排。”
接着有人告退離開,王祁安可以感應到大廳內只剩下高從義和白劍清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