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斗箭
平靜度過了一晚上,第二日便是秋獵,李逸也要參加。
一大早,長孫銘便出現在了營帳的門口,手裏還捧着一套衣服。
李逸有些不明所以,奇道:“這是?”
長孫銘笑道:“今可是秋獵,公子一身便服,如何能騎馬打獵?所以我家主人命小人送來一套,還請公子試試?”
說罷,將衣服遞給了秋夏,道:“秋夏姑娘,有勞了!”
秋夏微微點頭,道:“公子,請隨奴婢進屋更衣。”
李逸看看自己衣服,的確不適合打獵,而且來人又是長孫銘,實在不好意思拒絕,便也就進屋之後換上,衣服的成色很新,而且大小也合適,簡直就是量身定做一般,即便沒鏡子,李逸也能感覺自己精幹多了,而且衣服居然還配了一把小匕首,雖不知道這能幹什麼,吃烤肉的時候當下餐刀應該還行。
出了帳篷,長孫銘細細打量了一番,笑道:“大小都還合適,小的先前還擔心,不過現在看來多慮了!”
李逸欠身道:“還請替我謝謝你家主人,如此恩情他日定當回報!”
長孫銘笑道:“公子這可就有些見外,而且昨晚上在行宮的事情小的也聽說了,果然精彩,不過公子還得小心一些,昨晚上一個是工部侍郎的公子,叫秦無韋,而另外一位則是蜀王,他可不是什麼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的人物,公子能避則壁,過上半月他便離開長安。”
秋夏一聽,臉色倒是一變,驚訝道:“公子得罪了蜀王?”
李逸苦笑道:“也不是得罪,哎……反正一言難盡,這跑來的禍事,我是想躲都躲不掉。”
剛來長安就得罪了兩個人,而且完全都是因為那個李幽若,不過話說她難道是什麼公主之類的?
長孫銘道:“公子其實也不用太擔心,皇上面前他也不敢太明目張胆,而且昨晚公子豈不是應付得很好,可博了一個頭彩,現在公子大名可已經流傳開來。對了,昨天那位姑娘是李靖將軍的小女。”
長孫無忌原本要長孫銘把李逸的身份泄露出去,可昨晚上一來現在李逸的名字早就流傳開來,一下子省去了不少的麻煩,這樣看來倒要謝謝蜀王才是。
李逸一呆,不料居然是李靖的小女,難怪可以出現在昨晚的宴會上。可因為她招惹了是非,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原本自己打算低調的,當下也點點頭。
時辰也不早了,在長孫銘的帶領下李逸先直奔校場,既然是秋獵自然還有一個類似開幕式之類的。
抵達的時候這裏已經積聚了不少人,不過以年輕人居多,粗略的估計至少有五十六十人左右,在自家僕人的服侍下一個個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抵達之後,長孫銘便離開,獨自留下來的李逸也不亂竄,看看周圍,正打算朝人少的地方去,可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喊道:“我等你好久了,你來得真晚!”
聲音如此耳熟,李逸頓時備感頭疼,也只有停住動作,回歸身來,之間李幽若正陪同一個男子朝自己走來,今天的她一身紅色勁裝,身體的曲線展露無遺,手上拿着一把弓,背上背着一壺箭,頭髮隨意盤起,俏臉未施絲毫粉黛,卻是俏麗中不失英武之氣,果然不愧為大將軍之後,頗有那種女傑的氣勢,至於旁邊的那個男人,則是一身便裝,臉色略微顯得有些蒼白,和周圍的人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幽若立即道:“太子殿下,他……他就是李逸!”
太子殿下?
莫非此人就是太子李治?
李逸一驚,果然如歷史記載的那樣,李治身體羸弱,眼前的此人的確如此,連忙單膝跪下,道:“草民拜見太子殿下。”
李治扶起李逸,笑道:“你也別太拘謹,昨晚上本宮身體有些不適,晚宴未去,不過已經聽義妹說了,當下還真有些後悔錯過了精彩之處。”
李逸謙虛道:“太子殿下過謙了,昨夜也是迫不得已,急性而為,讓殿下見笑了!”
李治笑道:“急性而為便有如此的好詩?若時間充裕,豈不是能寫出更好的,改天倒要見識一番。”
“好了,你們就別在哪裏客套了,那個討厭鬼又來了,大哥,你就幫小妹打發一下!”
李幽若說道,話中有些不耐煩,兩人客套把她冷落了,恰好秦公子又朝這邊走來,當然沒好氣。
李逸兩人扭頭一看,那位秦公子已經靠近,李治微微皺眉,顯然他還是不怎麼喜歡此人。
秦公子顯然也發現了這點,走進之後便老老實實的,不敢露出絲毫的其他表情來,一臉的恭敬,道:“草民拜見天子殿下!”
李治卻不悅道:“你來有何事?”
聽出了他話中的不高興,秦公子忙道:“是……是蜀王讓草民來給李公子帶句話,想和李公子比試箭術。現在正在前面等着,還請公子移步前往。”
李逸一愣,心裏頓時倍感無奈,一咬牙,乾脆打算回絕,給自己一把九五式或許還有得一拼,給自己一把弓箭的話強弓連連拉開的力氣都沒,而且這又不是詩,盜版一下白居易李白的除了天知地知自己知道外誰都不知道。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幽若就哼道:“是不是又想打什麼鬼主意,哼,去就去!”
接着又對李治道:“殿下不如一同前往,如何?”
李治點點頭,對秦公子道:“你先回去回稟蜀王,我等稍後便道!”
待秦公子之後,李治嘆氣道:“蜀王為人小氣,睚眥必報,父皇已經多次訓斥過他,可他依舊不知悔改,本宮與你一同前往,希望他能收斂一些。”
“謝殿下!”
李逸謝道,現在已經逃避不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待會見機行事,不過總有那麼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可在李治的面前也不能丟臉,他可是以後的皇帝,而且未來的皇后自己都先混了一個臉熟。
和李治和李幽若一起,三人便直奔箭場。
箭場其實也就是一塊空地,周圍用木柵欄圍了一圈,方方正正,在入口處擺放着幾個兵器架子,上面刀槍棍棒一律俱全,在最遠處,大概也就是五十步的地方擺放着幾個箭靶子,加吧為圓形,最中間塗了碗大一塊紅心。
一身勁裝的李愔正在幾個下人的伺候下活動手腳,整理衣服,另外旁邊還有兩人,一人雙手捧着他的弓,這弓也非一般的弓,上面用金銀裝飾過,顯得異常的華麗,另外一人手裏捧着箭壺,箭壺同樣也沒忘記裝飾,兩樣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這讓李逸突然想起薩達姆的黃金AK來。
昨晚上行宮裏面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李逸之名一下子成了眾所周知,於是李愔的越戰一下子變得萬眾矚目,在箭場外已經圍了不少的人。
李逸一看這架勢,心裏還吃了一驚,唯一的感覺就是輸不起,李治、李幽若和自己一起來,要是自己輸了可讓他們臉上難看,贏了則讓蜀王難看,反正今天這事情總得得罪一方,如何選擇其實已經一目了然。
見李治也來,李愔淡淡道:“沒想到太子殿下也來了,不過也好,也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太子殿下來當下評判,如何?”
對於李治這個太子,李愔可沒什麼禮貌,打心裏也瞧不起,要不是在京城,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可不會稱呼李治為太子,不過這語氣中也已經有些不敬了。
李治也沒和他一般見識,畢竟李愔也是他的兄長,便道:“本宮正有此意!”
“那就好!”
李愔笑道,扭頭看向了李逸,道:“旁邊便有弓箭,你可隨意挑選,射十箭,中靶心多則獲勝!”
說完,手一伸,旁邊的下人立即把他那張異常華麗的弓遞了過去。
李逸微微點頭,朝旁邊的兵器架看去,卻突然犯了難,架子上只有一張弓,弓立起的話完全有自己肩膀高,估計接近一米五左右,而且弓臂也很粗,靠自己現在的力氣要拉開瞄準放箭可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代的弓分為長弓、角弓、稍弓、格弓四類,其中長弓不並用,角弓騎兵用,稍弓、格弓皇朝禁衛軍用,作為長弓,射程是最遠的,足足可以有三百多米,但是代價就是弓箭手需要不小的臂力。
眼前的靶心也不過五十步,長弓的話可是大材小用,可對於李逸而言卻是一個很大的難題,畢竟不是原來自己身體,現在這個身體用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在合適不過。
“用我的!”
李幽若突然說道,接着把自己弓遞了過來,父親是大將軍李靖,李幽若平時射箭騎馬也是常事,可女兒家的臂力自然沒辦法和男人相比,因此她的弓相當於特製的,短小精幹,威力不比長弓,不過打獵射射靶子倒也足夠。
李逸求之不得,接了過來,謝道:“謝李姑娘!”
李幽若俏臉微紅,搖搖頭,又看向了李愔,道:“王爺,既然是比試,自然應該有點彩頭才是,也好助興,王爺意下如何?”
李愔一愣,旋即哈哈一笑,道:“你說得對,這樣,要是你能贏過本王,本王手裏這把弓便送你,要是你輸了,只需要大聲對本王說三聲我服了便可,如何?”
光看那弓外面的裝飾便不是凡品,表面上看李逸卻是賺了,實際卻不然,他這要是輸了,李治的臉可也丟了,不得已的話,還真不想把他也牽扯進去,兩全其美當然最好。
“好,就這麼說定了!"
李幽若率先答應道,扭頭看向了李逸,道:“你可不許輸!”
李逸一咬牙,點點頭,自己現在可是被逼上梁山,一把握緊手裏的弓,對李愔道:“王爺,草民平時少用弓箭,不知可否先讓草民射上幾支,練習一下?”
弓可不同步槍,箭的飛行軌跡完全取決風向,還有開弓的力道,比起步槍來更加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自己手裏的這把弓也是第一次摸到,還得有個適應的環境,畢竟自己可不是箭術高手,可以百步穿楊。
“好……!”
這時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喝彩。
李逸回過神,下意識的朝不遠處的靶子上面一看,只見一支箭晃悠悠釘在了紅心的位置上,這心裏頓時一沉,唐朝的王爺玩弓可就如以後的兵玩槍一樣,自己初來乍到怎麼能贏?看樣子得刷點手段才行。
眼睛一轉,心裏頓時有了注意,當下正兒八經的站穩了身子,目視靶子,可就在搭箭的時候卻刻意的露出了生疏,一副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的樣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適的姿勢,然後拉弓,秒了好一會,放箭。
唰的一聲,箭直奔靶子而去,撲哧一下釘在了靶子上。
不過引來的卻是一陣哄堂大笑,這一箭是釘在了靶子上面,可是卻射在了李愔的靶子上,兩個靶子相距至少五步以上。
李逸頓時鬧了一個面紅耳赤,就連李愔也不由的搖搖頭,旁邊的李幽若和李治也皺起了眉頭,倒是那個秦公子面露陰笑。
李逸彷彿顯得更加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後面又連射了十多箭,可要不是力道不足,連靶都沒飛到,要不是力道太猛飛過了頭,反正就沒一箭能射在靶上,更別說射中紅心了。
圍觀的人議論聲更多,笑聲也不絕於耳,如此箭術還和蜀王比試?結果顯然不言而喻了。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兩人一身便服也混在了人群中,看着場內的幾人,李世民淡淡的問道:“輔機,你說最後的結果會是如何?”
長孫無忌道:“李逸雖說文采出眾,可就現在看來箭術卻是稀鬆平常,這下可是鐵定輸了!“
李世民搖頭笑道:“這可不一定!”
“不一定?”
長孫無忌奇道,仔細一看,道:“難道他還有什麼辦法。”
李世民道:“看下便知。”
場內,李愔看着李逸的那些射箭不由的大搖其頭,笑道:“看你的箭術連三歲的小孩子都不如,不如你也就乾脆大說三聲服了,比試也就作罷!”
李逸一臉正色道:“即便草民不怎麼會箭術,卻不會輕易認輸,勝敗與否,也得比試之後才知!"
李愔搖頭道:“你這人簡直就是頑固不化,本王不想你丟臉,你卻偏要自取其辱,嗯,這樣,十箭,要是你能射中五箭在靶上,就算本王輸,如何?不然的話省得別人說本王勝之不武!”
李逸就是一個外行,和他比試箭術簡直就是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子打架一樣,要是正兒八經的比賽,即便贏了在被人眼裏看來也不過是倚強凌弱而已,李愔可也是好面子之人。
李逸要得就是這句,不然的話自己特定輸了,而如此一來要是自己贏了,別人大概也會說運氣之類,不過至少不會輸了如此難堪,另外一點,要是因為讓自己而輸,蜀王的面子應該過得去才是。
還沒等李逸答話,李愔就朗聲道:“李逸和本王比試,十箭的話要是能射中五箭,本王就算輸,要是十箭一箭都射不中的話,本王可就鐵定的贏了!”
說罷,轉過身,接過了自己箭,刷刷的連珠開弓,短短的時間,靶子上就插滿了箭,十支箭可沒一箭落空。
圍觀的歡呼聲也接二連三的響起。
如此結果讓李治和李幽若兩人都不由的皺起了眉頭,要贏的話難度可是很大,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李逸的身上,李愔的要求是降低了,先前他射了十多箭,可是一箭都沒在靶子上。
李逸心裏卻還在掂量一個平衡,如何才能兩全其美,見李愔已經射完,也只有硬着頭皮上,拉開弓,放箭,嗖的一聲,箭飛奔而去,卻是連箭靶的邊都沒挨着。
周圍又傳來了鬨笑聲,就連李愔都不由搖搖頭,有些不悅的朝旁邊的秦公子看了一眼,雖說想殺殺李逸的銳氣,可如此勝之不武卻也讓其他人看笑話。
秦公子卻只有低着頭,也沒想到李逸居然如此的不濟,原本還說接蜀王羞辱一番,現在反而怎麼覺得有些用錯了方法。
周圍的笑聲對於李逸沒多大的影響,再次拉弓放箭,慢慢騰騰中,九箭已經射了出去,而箭靶子上面已經有了四支,是否輸贏卻只看最後一支。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場中的李逸,即便是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也是一樣,時間彷彿一下子都停頓了一樣,先前十箭全中的李愔反而沒李逸吸引注意力
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李逸一咬牙,心裏雖說已經有了一個注意,可就是不知道能否可行,只希望自己猜對了,或許說對李愔的性格琢磨對了。
弓緩緩的拉來,瞄準,射出,箭飛奔而去,一聲輕響,箭釘在了靶子上。
“好……!”
周圍頓時一片叫好聲,十箭中五箭,對於一個連弓都不會摸的人而言已經異常的難得,而且他可已經算贏了。
可是就在歡呼聲剛剛響起的時候,那支箭突然朝下一沉,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如此的結果可是讓人大跌眼鏡,這該起鬨還是該歡呼圍觀的人都不知道如何說好了。
倒是李逸立即轉身,朝旁邊的李愔一欠身道:“蜀王殿下,草民輸了!”
李愔既然是玩箭的高手,一般人或許沒注意李逸最後一箭,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在放箭的時候他手超前微微鬆了一些,導致的射出的箭力道不足,能射中靶子卻沒辦法釘在上面,其實也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心裏突然對於李逸大有好感,哈哈一笑,乾脆笑道:“是本王輸了!”
李逸心裏一喜,從他笑聲中可以聽得出來自己看樣子蒙對了,連忙道:“靶上只有四箭,是草民輸了才是。”
兩人客套,倒急了旁邊的李幽若,急道:“到底怎麼算輸贏啊?”
說完眼巴巴的看着李治。
李治心裏也權衡了一下,道:“蜀王十箭全中,李逸射中了五箭,可靶上只有四箭,以本宮的意思,不如就算打平,如何?”
李愔哈哈一笑,道:“好,就算打平!”
接着把自己弓朝前一遞,道:“你這小子,很對本王的胃口,這弓便送你了,下次要是有機會的話,我們在一決高下!”
李逸接過了弓,謝道:“謝王爺。”
如此一來,也算是平安的度過,兩邊都沒得罪,不過那個姓秦的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場外,李世民也目睹了整個過程,沉吟了一下,問道:“次子頗有心計,輔機,你認為能否給他安插一個什麼職務,讓他留在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