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都不會喊疼的么？

秋收的活計本來就重，一個成年男人做一天的活計下來，都累的說不出話。

殷小音只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全憑藉著一股意志力在堅持着。

人們大多分了上午下午緩和一下。

殷小音從青城縣回來，頂着烈日，就開始了勞作，一刻也不停歇。

李嬸子在陰涼嘖嘖道：“這小姑娘還挺能幹的。”

有女知青忍不住勸道：“小音，你請了半天的假，干不完村長也不會說什麼的。”

殷小音喝了口水喘口氣，認真的看她：“做人貴在守諾，我已經答應村長了，也是我評估之後許諾的，所以我一定要完成。”

季月燕在一旁聽完，臉上若有所思，站起來拿了農具走到殷小音身邊：“一起吧……”

夜色籠罩，殷小音才和季月燕回了知青點。

癱軟的已經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殷小音抬手準備換下身上髒兮兮的衣服，不自覺的嘶了一聲，咬着牙要動手“”。

季月燕在院子裏剛把大家撿回來的柴火歸置好，一進屋子，就瞧見那白皙的後背，此時已經蛻了一層皮，紅紅的就好像看到裏面的肉。

“曬得這麼厲害，你都不會喊疼的么？”

季月燕沉下了臉。

殷小音齜牙咧嘴的把衣服換上，然後軟萌萌的拽着她衣服說道：“就一點點疼，我可以撐着的。”

因為現在所有能感受到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她不再是超脫於普通人的機械人，她會被太陽晒傷，她會餓肚子，她會累，她會疲憊……

而這樣的體驗，會對她未來的機械研究更賦予感情。

“帶有葯么？”

殷小音撓了撓頭，把自己的醫藥箱扒拉出來，一臉懵的看着季月燕：“其實不用上藥的，過段時間就會自己好了！”

季月燕實在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真的以為你是一個鐵人啊，上藥。”

殷小音怒了努嘴，乖乖拿了藥膏給季月燕，讓她幫忙上藥，季月燕上藥的時候，那冰冰涼涼的藥膏塗在晒傷出，她嘶嘶的不住聲。

“疼，疼，疼……”

然後她就聽到季月燕冷哼一聲：“不是不疼么？”

然後殷小音就感覺那藥膏被很大力氣的揉進了自己的皮膚里，嗚嗚嗚，季月燕變得不溫柔啦。

藥膏塗完，殷小音就直接擺季月燕拎起放到了床上，看着一屋子的東西說道：“我幫你整理。”

殷小音其實想說自己還能行，她的東西多，當時只是匆匆忙忙放到屋子裏，現在瞧着還雜亂的影響別人。

可是面對季月燕的眼神，只好認慫的伸出手指：“我休息五分鐘就可以了。”

季月燕懶得理會她，她真的從來沒見過這樣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怎麼會受傷也不喊疼呢？

殷小音晃蕩着腳，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季月燕的收拾速度，她好像就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原本很多的東西如今已經被整整齊齊的收置起來了。

“好了，廚房他們應該用的差不多了，你想吃什麼，我幫你做。”

季月燕開口道。

機械人的食譜少，她這段時間就吃白餅。

聽到這個問題，瞬間眼睛一亮：“有肉了，我們吃肉好不好？”

季月燕拿了差不多的玉米面還有臘肉出去，給殷小音做了肉餅，可是她自己，還是吃着自己的口糧，難以下咽的麥麩餅，甚至沒有雜糧面了，因為她口糧原本就不多，到這個時節也快吃完了。

季月燕把做的肉餅遞給殷小音，殷小音眼睛亮晶晶的，肉的滋味簡直太好吃了。

“你也吃。”

她把另外一個推給季月燕。

季月燕皺了皺眉，擺了擺手：“我在廚房已經吃過了。”

可是季月燕哪裏算吃了，不過是半個拳頭大的麥麩餅，根本不夠果腹。

殷小音才不多說，她也不知道，只是直接把那餅塞到季月燕的嘴裏，然後一臉嫌棄的開口：“呀，都沾上你的口水了，你要是不吃，我就扔了。”

然後傲嬌的一轉身，背對着季月燕。

季月燕默默的啃着肉餅，白面搭配着肉的香味，怎麼能不好吃呢？

殷小音吃完晚飯，直接翻出了那些書，就隨意的坐在地上，開始翻看起來。

旁邊的季月燕還有另外兩個知青，見到這麼多書都驚喜的不得了，得了殷小音的同意，在一旁也小心翼翼的翻看着。

但是兩方就好像兩個世界。

殷小音一目十行，不過須臾，一本書已經翻看完放置在一邊。

而季月燕三人，可能連第一章都還沒有讀完。

陳夢月忍不住問道：“小音，你這樣看，是不是有些浪費書啊……”

她以為殷小音只是翻着玩的。

知青們大多都是讀過書，珍惜書的，看殷小音這般模樣，就覺得有些暴殄天物。

殷小音從書里回神，她現在沒有聊天的心思，只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一本又一本的數據計入腦海，殷小音也對此事的農業機械科技發展水平有了比較清晰明了的認識。

符合這個年代的機械，也有了製造和改進的方向。

幾箱子書瞧着不少，殷小音卻已經看完了。

她把自己那邊收拾了一下，那邊還在燈下的三人就見殷小音爬上了床，對她們說道：“我先休息了，看的有點多，消化一下。”

季月燕收回視線，有些人或許是生來的天才，她相信殷小音就是。

而陳夢月兩人，則是覺得殷小音就是看着玩，嘆了口氣，她們如果有這麼多書，一定仔細捧讀。

不過第一頁寫的拖拉機零件製造工具，計算的公式她們怎麼就看不懂？

眼睛瞪圓了，那過程好像也不入腦海。

而且他們發現，這些書都是關於農業機械的，所以自然特別傷心，如今她們下鄉，更是深刻體會到農民種地的辛苦，也親身勞作，如果真的有機械幫忙，一定會輕鬆很多。

當然，人有私心。

這些機械，如果她們能夠搞懂，有朝一日，譬如村子裏有了一台拖拉機，如果她們懂的話，或許相關的工作機會也可以先考慮她們呢！

只是，如果這些能輕易搞懂，那麼科學家就不會成為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了。

已經困得眼睛打顫，可是第一個公式還沒動，第一頁還沒有翻過去，最後幾人只能小心的放了片葉子做書籤，然後回了自己床上休息。

*

許青晏一直在等。

他在等這支鋼筆的主人。

只可惜自從上次之後，就一直沒有人再出現。

上次的異常事件，似乎嚇到了維特等人，他們這幾日除了給他送飯，竟然不輕易的踏入這個房間。

因此，這也給許青晏帶來了許多時間。

隔壁不遠處是羅伯特先生的住處，他是一位有同情心且正直的先生，他不忿這種流氓樣式扣留人才的行為，在他看來，國家應該是用利益，亦或者真誠吸引人才留下。

所以，許青晏求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忍不住動搖了。

畢竟許青晏還答應把他這些年積累的財富送給他，羅伯特表示，他其實也只是個普通人，沒辦法，實在是許先生給的太多了。

所以，羅伯特已經想辦法幫許青晏辦理了一個其他身份的護照。

只要等到時機，許青晏就可以乘坐游輪，輾轉回國。

這日，許青晏鄭重的從羅伯特先生手中接過簽證護照，十分感激的開口：“謝謝您的幫忙。”

羅伯特先生嘆了一口氣，人天生的有立場的，對於許青晏這樣的人才，如果原理留下來，他是舉雙手贊成的。

在他看來，雖然他們的國家構成比較複雜，可是日子過得好啊。

於是忍不住開口：“許先生，我實在不能理解您想要回到您所謂祖國的心思，只要我們人在哪裏，哪裏就是祖國，不對么？”

“你看我們，組成在一起的國家，如今的日子不是也挺好的么？”

“而且……”

羅伯特先生皺着他的眉毛，實在難以理解：“據我所知，華國目前的情況可不太好，國內他們科技發展緩慢，你回去非但沒有用武之地，甚至可能連飯都吃不飽，國際上，我也不必多說，你也知道華國的困境，他們甚至得罪了和我們唯一能對立的大國，我們以後對它可不會再有顧忌。”

“為什麼放着好日子不過，要回去呢？你應該知道，我給你找來的這樣簽證護照，並不是完全的安全，很有可能，你會因為你現在愚蠢的抉擇，只是為了回去失去生命。”

許青晏輕輕笑了一聲：“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羅伯特不懂，只是搖了搖頭，看啦他勸不動這位許先生了，不過，等他接手許先生的財產，或許可以在創建一個實驗室出來呢……

許青晏很清楚目前自己的處境，所以也並沒有貿貿然的逃走。

他在等待一個時機。

一個不容差錯的時機。

這些日子，他就好像從前一樣，除了住在酒店，仍然被維特安排着去實驗室。

面對一直催促的結果，許青晏似乎也開始用心起來，研究有了些微的推進，相關負責人冷哼一聲：“華國有一句話，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位周先生的命，就先留着吧……”

許青晏得知此事，也鬆了一口氣。

他直接提出，如果要想繼續這一項研究，必須需要得到周先生數學推演的幫忙。

維特等人上報之後，周先生被送往了實驗室。

不過，對於他們的看管一直很嚴格，除了各自回去酒店房間休息，其餘時間都有人跟在他們身邊。

但是，這也難不住聰明人。

周先生從日常研究許青晏留下的一些解謎痕迹中得知了許青晏正想盡辦法回國的事情，另外，為了保下周先生的性命，許青晏也把這項研究的命脈直接交待給了周先生。

m國對這項研究十分看重，這樣一來，即便他們發現許青晏離開，再研究沒有得到成果之前，他們也會留下周先生。

但是，這樣拖延的時間是有限的……

許青晏再賭，他要回去賭一個機會。

他要救下來的不是一個周先生，而是留在國外的，千千萬萬個“周先生”。

周先生十分理解許青晏，暗示許青晏不用為他擔心，他活了一輩子的人了，不能成為旁人掣肘年青一代的工具。

“不要管我，我活了一輩子了，就是今日死了也不可惜，你回國，但凡你能回國，國家就能多一份科技力量，國家就能強盛一分，那是我終生的期望。”

在那群外國人看來，實驗室裏面，許青晏和周先生除了討論研究之外，沒有說過其他的交換信息的話，也沒有更多交流動作，所以他們一直很放心。

但是他們壓根不知道，華國的人的聰明從不在表面，那些無意中討論的研究數字裏，已經完成了交流密碼的使命。

許青晏這次從實驗室回到酒店，維特等人依舊送到了門口，就再也不肯進去了。

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們請了不少人過來，原本一直堅持科學的科學家們都有些懷疑人生，他們檢測了那些液體，竟然是真的血。

可是，那些血也沒有任何承載工具，竟然好像真的是憑空出現的！

這讓那群科學家開始懷疑人生起來，甚至有人提出了一個理念，科學的盡頭就是神學。

不過這些許青晏只是聽聽笑笑。

甚至還曾經躺在床上，對着天花板微微呢喃：“如果真的有神，為何不救呢？”

即便是有重生的經歷，對於許青晏來說，他也不相信神神鬼鬼，反而更加堅定自己的唯物觀念。

因為在他看來，他這些所謂的記憶，或許就是因為某種磁場相和，按照發展規律最後推演呈現在他腦海里的結果。

他吃完酒店送的晚餐，三明治和沙拉，還是肉類的，味道說不出好還是不好，總而言之，營養是絕對足夠的。

又喝了一杯牛奶，算是助眠。

許青晏就準備洗個澡睡覺，距離他準備“出逃”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了，他要養好自己的身體，才能更好的應對。

房間的浴室非常豪華，玉石的浴缸，冷暖自調的花灑，還有各種沐浴用品。

許青晏把自己泡在浴缸里，閉上眼睛，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