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與梁德文先生身亡於此
知青點的人今日是雙倍快樂。
一份蛇肉羹。
一份兔肉湯。
就算只分到了牙籤那麼大的一塊肉，一口湯，那也趕得上過年了。
只有殷文英不高興。
尤其是在晚上回來，大家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殷小音給大家傳達了村長的話，想讓大家幫着掃盲讀書的事情。
村長鄭重其事的話也讓許多知青神色嚴肅起來，他們下鄉日子太久，都已經忘記了學習這件事情。
他們當時讀書的時候，也懷揣着對未來的希望……
可是現在，卻日漸消亡。
殷文英沒有他們那些感受，只是下意識的“好心”開口：“音音，大傢伙一天的農活每天回來都要累死了，不一定有精力的，你不能因為想着討好村長，讓大家為難呀。”
往日這般貼心的話，一定能贏得無數知青的贊同。
在殷小音來之前，殷文英雖然下鄉不久，可是容貌姣好，為人又是溫溫柔柔，做事踏實能幹，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不說許多男知青亦或者村民喜歡，就連長輩們似乎都很願意有這麼一個兒媳婦。
福星團寵女主自然要走到哪裏團寵到哪的。
殷小音對上殷文英的眼睛，她本身就是來做女主對照組的，哪裏用在乎什麼形象，略微嬌蠻的拍了拍桌子：“反正村長說了，我也傳達過了，今晚大家好好考慮考慮再說。”
她也不耐煩繼續墨跡，埋頭吃自己的麵糊糊。
中午就墊了餅乾和蜜棗，這東西對於繁重的勞作真的不頂餓，還是麵食管飽。
天大地大，機械人吃飯也是最大。
原本以為今晚不會有什麼答案了，誰知道季月燕吞咽完，第一個舉手表態：“我願意。”
梁磊是這些知青當中來的年限最長，年紀最大的，可以說是隊伍里的老大哥，眾人一向對他很是尊重。
他想了想，站起來說自己的想法。
“我也願意，咱們下鄉就是紮根於農民，種地的事情咱們不懂，是村子裏的人一點點教咱們，如今好不容易用得上咱們的時候到了，咱們怎麼能退縮呢？有困難怎麼了，有困難要克服。”
他一腔話慷慨激昂，讓原本剛才就因為殷小音傳達村長話心潮澎湃的知青們更加激動。
“小音，我們都願意。”
“殷文英同志，你說的困難確實是現實困難，可是我們能克服！”
殷文英還能說什麼，和整個知青點對着干？
只能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我當然也是支持的啦~”
還帶了俏皮的尾音。
殷小音一口糊糊差些嗆到喉嚨，季月燕急忙幫她拍了一下，才定了定神：“好的，我明天去說。”
“大家累了一天了，趕緊吃飯，早點休息。”
梁磊揮了揮手定下了尾聲。
殷小音吃完就麻利的收拾完躺倒床上，還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雙手放在小腹上，閉上眼睛，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什麼。
仔細一聽，應該是：“我睡著了，我睡著了……”
殷小音表示，這可是人類最快入眠精神法。
跟在殷小音身後的季月燕被殷小音這番一氣呵成的神操作弄得目瞪口呆。
撓了撓頭：“這麼累的么？”
揉了揉自己酸脹的肩頸，也癱在了床上。
殷小音昨晚的夢讓她真的氣到了，所以今日想要急切的睡着，她不知道會不會再夢見那個男人。但是她要試一試。
不過好在，她成功了。
夢境大多都是光怪陸離，許多人醒來的時候，明明知道做夢了，可是已經記不清夢的內容了，仔細去探究，又是一團迷霧。
可是殷小音不一樣，她完全不受這方面的困擾，關於她夢境的內容，甚至任意一幀的畫面，她都能完美的複製出來。
殷小音又看到那個男人了。
還是酒店的房間。
上次從那人的口中聽出，他應該姓許，徐，胥？不太確定，畢竟華國音調對於外國人來說並不好分辨。
還是瞧不清楚他的五官。
殷小音也不理會這些，她的身體輕飄飄的，環繞在男人的身邊：“喂喂喂，你聽的叫我說話么？”
她雙手喇叭模樣放在嘴邊，大聲喊着。
男人頭也不抬，坐姿端正的拿着一支筆穩穩的落下三個字。
“許青晏。”
殷小音歪了歪頭，男人應該聽不見她說話，否則她剛才那麼大聲，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乾脆坐了下來，要看看他在寫什麼。
少女就半撐着下巴，和男人一左一右，目光都落在那張紙上。
男人的手修長白皙，一筆一劃，龍飛鳳舞，帶着自己的風骨。
殷小音有些羨慕，她自己寫的字板板正正，各個如同複製粘貼，瞧着倒是好看，卻是少了生動活潑的趣味。
不過……
越看……
她的神色越發嚴肅了起來。
那是一條條時間線。
年年月月。
“1969年9月，我因不配合研究，被送入污染研究所從事工作，與梁德文先生再遇，18日為救諸位與我等一樣不得自由勞工，阻止器械繼續工作，我與梁德文先生身亡於此。”
最後一筆落下，鋒利無比。
殷小音目光直直的落在最後一行字上，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滴淚落下，在雪白的紙張上面印下痕迹。
這讓已經整理好思緒，準備將紙張收起燒毀的許青晏下意識的抬頭看屋頂。
不覺呢喃了一聲：“漏雨了不成？”
手上已經拿了打火機把紙張點燃，扔到了鐵盆里，看它燃燒成灰燼。
殷小音已經回了神，定定的看着他問：“這是幾年後的事情，還沒有到來的年份事件你怎麼會已經寫在你的生平里？”
“我小舅舅，現在又在哪裏，他好不好？”
只可惜，她得不到答案。
她只能看見許青晏譏諷的又燒了幾本書，甚至拽了不遠處的窗帘，等它們燃燒起來起了煙霧……
男人打開被他反鎖的酒店房間門：“不小心燒幾本書的時候着火了，給我換個房間。”
他一臉雲淡風輕，理直氣壯。
“你們兩，帶許先生去其他房間休息。”
“其餘人，去滅火。”
門口看守的維特快速吩咐，目光危險的看着許青晏，神色帶着幾分不虞。
殷小音只來得及聽見這句。
又從夢中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