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喜

蘇含章得了夫子點撥，他給自己增加了壓力，每日多練五張大字，如此每日回家便要完成十五張大字。他先在木板上寫十張大字，再在紙上寫五張，而後讀釋義，等天暗下不適合看書便轉為背誦，以前讀過的書需要反覆的背誦才不會忘記。

蘇善水到家時，大門還未落鎖，進門便聽見郎朗讀書聲，不光是自家小子在讀，蘇含金和蘇含玉也在讀。蘇善水忽然覺得滿身的疲憊一掃而空，有家如此，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爹、娘！我回來了。”

蘇善水到二老門前，他的聲音一喊，裏面的人立馬聽見，蘇老太太呼一聲，“可是老二回來了？老二！”

蘇實老兩口相互拉着手出門，見到果然是老二回來了，激動的都掉了眼淚。“老二回來了！”

“娘，爹，我回來了！”蘇善水朝二老磕了頭。

“快起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蘇善水嗓門大，院子裏的人都聽見了，尤其是徐蓮娘娘三，聽見聲音趕忙出來。

“爹！”

“爹！”

“當家的！”

蘇含章見果然是父親回來了，他衝到父親懷裏，見到父親的喜悅早就忘記了他擁有成年靈魂的事，此時展露的只是一個小孩兒見到父親的欣喜。

蘇善水抱起兒子，疲憊憔悴的臉上滿是笑容。蘇善水朝自家娘子伸出手，摟住她的肩膀，“蓮娘，我回來了。”

徐蓮娘紅了眼眶又紅了臉，輕輕推了下蘇善水，輕聲道：“爹娘還在呢，手快放下。”

蘇善水大笑，放開手又朝蘇三娘招手，“三娘可別掉金豆子，爹爹餓了，三娘幫爹爹拿些吃的好不好？”

蘇三娘擦了擦眼淚，趕忙去做吃的。

蘇含章也順勢下來，他爹爹鬍子邋遢滿臉疲憊，這兩月定是吃了不少苦，忙道：“爹爹，你快去洗漱，洗完吃了東西就早些歇息。”

“是呀，老二，你們回房吧，有什麼明兒個再說。老二回來，明日中午咱們一起吃團圓飯。”

當家的蘇老太太發話，大家自然應允，大房二房的人出來問了幾句便讓蘇善水回房休息了。

蘇含章見父親狼吞虎咽的，便問:“爹，你們做工都吃什麼？”

“飯菜和以前徭役的差不多，就是天冷，午飯都是冷着吃的。”蘇善水喝了碗熱湯，還是女兒的手藝好啊，總算結束了糟糕的徭役。

沒有經歷過這種徭役的人都不會懂那種辛苦，才兩個月蘇善水最起碼瘦了二十斤，蘇含章看着父親，桌子下的手緊緊的捏着。

徐蓮娘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方才洗漱時當家的說了這次徭役凍死了好幾人，他們蘇家村便有兩個，自家的能好好的回來還得了賞銀的，真是菩薩保佑了。

蘇善水並沒有將得賞銀的兇險過程說給徐蓮娘聽，都過去了，聽了沒得多讓家人擔心。

但是次日正好月底休沐的蘇含章問起蘇善水徭役具體內容，蘇善水說到因為石頭立功從而得賞銀時，蘇含章卻立馬發現父親前後說辭有異，便追問當時情況。

這會兒徐蓮娘和三娘都在廚房，蘇善水覺得兒子是個靠得住的，他也想練練兒子的膽色，於是悄悄的和蘇含章說了具體過程。

蘇含章聽完也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幸虧父反應快，當然運氣也好，否則當了替罪羊肯定得遭罪。

蘇善水又想到凍死的同村人，感嘆道：“豆子，這次真的多虧了你，沒有那保暖服爹爹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爹，只要您沒事就好，咱們往後會越來越好的，我也會努力讀書，等我考上秀才，咱們家就可以免徭役了，以後您再也不必受這樣的苦了。”

“好，好，爹相信你可以的。”蘇善水拍拍自家兒子的肩膀，他現在對兒子說的話是絕對的相信。

蘇含章又問他爹他們要找的是什麼樣的石頭？蘇善水給描述了下石頭顏色，又說他們還找一種植株呢，但是他沒見過圖紙。

“爹，那找到石頭后，你們幹嘛呢？”

“繼續開路，周圍的山都開出了路。”

蘇含章點頭，按他爹描述的，那些官兵應當是在找什麼東西且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奇怪的或者有價值的石頭這世界有很多，大自然鬼斧神工，比如金礦、銀礦、鐵礦、翡翠等等。

蘇含章以前讀過一篇關於金礦的文章，說是上有丹砂者，下有黃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銅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鉛、錫、赤銅；上有赭者，下有鐵。有礦的地方便有伴生石或者伴生草，識礦人可根據伴生石或者伴生植株來找到礦產，或許這些人便是來找礦的！

蘇含章任憑自己猜想卻沒有對任何人說，不管真假或者有什麼目的，他都暫時無能為力。

今日午飯，徐蓮娘準備了一大桌子菜，雞鴨魚肉齊全，堪比年夜飯，能上如此豐盛的菜式一是她現在有錢，二是她高興。

除了在鎮上的蘇含銀和縣城的蘇含寶兩兄弟沒得回來，其他人都在，蘇家的氛圍在蘇老太太的把控下一向和睦，蘇實老爺子還把自己的桃花釀搬出來給兒孫們嘗嘗，有酒有肉，真是好不熱鬧。

蘇善水端着酒敬兩位兄弟，更是真心實意的誇了他們的孩子，在他不在家期間幾個小的一直幫助二房，尤其是蘇含金蘇含玉和蘇四娘。蘇含金含玉兩兄弟是個好兄長，日日關照他們最小的五弟；蘇四娘更是勤快利落，每日幫徐蓮娘到鎮上賣卷餅，因此徐蓮娘上個月便給她長了工錢，還給了紅封，可把四娘高興的，有了金錢的激勵她也乾的越發得勁兒。

蘇含金他們九個兄弟姐妹都坐一桌，蘇含章是二房的代表，他也以茶代酒敬哥哥姐姐們。他是讀書人，即便年紀小，家裏人也不再把他當小孩，都說讀書明智，他們二房的大梁現在就該準備讓他挑起來，大人們也都認真的聽着蘇含章的致辭。

蘇含章道：“感謝兄長姐姐們的關照與友愛，含章無以為報，唯有致力學業，用最好的成績回報大家，在此含章祝二位兄長來年攀蟾折桂，祝大姐二姐貌比芙蓉，祝四姐堆金積玉。”

“嘻嘻，五弟的祝福甚得我心。”蘇四娘捂嘴笑個不停，她就愛財，五弟是個實在人，二伯二嬸也是實在人，誇她就給錢，不來虛的。

“確實，五弟的祝福也甚得我心。”蘇含玉也點頭，但他最重儀態，可不會像四妹那樣毫無姿態。

蘇含章也笑着，真的很喜歡如此家族氛圍。他給三姐夾了塊瘦肉，又道：“兄長姐姐們歡喜便好，還有好多菜，我們快吃吧。”

蘇家吃了頓熱熱鬧鬧的團圓飯。

都說人世間的悲喜並不相同，此時村上其他人家確實愁雲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