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天地莫決
古道、翠竹、輕風、長亭、石桌、檀香、清茶…喝茶的人
喝茶的人有兩個
左邊坐着一位素袍老者，黃髮飄飄，一張臉溫和平靜，既有仙風道骨，亦有慈祥老爺之面
右邊坐着一位錦袍中年，一舉一動，皆顯高貴，但不知為何，他已經是一頭白髮，看起來明亮有神的眼睛有些淡淡的幾條血絲，這是疲勞導致的
錦袍男子緩緩的放下手中的茶水，輕笑道：“終於找到你了、文壇的精神領袖、亞聖老先生”
原來那黃髮老人便是文壇亞聖，此人心懷天下，濟世天下，善養天地浩然之氣，他將自己的學說傳遍天下，成為了所有文人的精神領袖..但據說，亞聖的武力值為零，浩然之氣與天地一合，本是至高的天人合一之境，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修為平平
亞聖看着錦袍男子，微微一笑，今日再次偶遇他一點也不意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樣
此刻，亞聖淡然回道：“看來你與老夫有緣啊，這樣優雅的環境當中，喝上一些清茶，倒是愜意，是，李文博”
李文博，這個名字倒是耳生，不過他來自皇廷這倒是確信了
李文博笑道：“亞聖老先生竟然記得晚輩的名字，晚輩深感榮幸啊”
亞聖苦笑一聲：“你是在諷刺老夫的健忘，你小子，十年前隱姓埋名前往文壇求學，將文壇鬧了翻天，我在記不得，豈不招人嘲笑”
李文博淡淡地道：“哦，我倒是不知道我在文壇還有名聲，不過，那肯定是糟透了”
……兩人閑聊片刻，皆是不着邊際的扯東扯西，似乎沒有說出一些有意義的話
李文博話鋒一折，嚴肅地道：“亞聖老先生，對於你，我十分敬重，但是…不知這次為何，你放任文壇攪動平靜的世界？”
李文博問得很嚴肅，話音一落，李文博便是目光炯炯地望着亞聖，等着亞聖將怎麼回答他
亞聖左手食指輕輕地敲打着石桌，清脆的響聲響起
良久，亞聖笑道：“皇廷那本皇典，研究了很久”
“豈止是很久，見到我這滿頭白髮了，那是我一生的心血”李文博指了指自己雪白的頭髮
“可有什麼發現？”亞聖問道
李文博苦笑一聲：“沒有發現，我只是知道那過去有一段遺落的歷史，將遠古和現在隔斷，但是那個時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卻是怎麼也無法得知若是天災，那該是什麼天災能毀了遠古時代，若是戰亂，那為何沒有勝利者，全部消失…若是我能將之知曉，恐怕，今日就不用前來找你了，或許，還會是由皇廷先行發起挑釁也說不定”
李文博說完，便是看見亞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那笑容當中，帶着一種欣慰之情
亞聖笑道：“文博，你果然是不愧是曾經的文壇第一才子，還真是被你看出端倪來了”
李文博卻是不以為意的喝了口茶，說道：“就算這樣，我也僅僅只是略知一二，哪裏能夠比得上亞聖前輩，浩然以通天地，觀古今未來，看天下蒼生，謂之，預言之道”李文博突然起身，向著亞聖深深一鞠躬：“今日一來，還請亞聖前輩為晚輩解惑，為蒼生解惑莫要讓我們皇廷盲目捲入風雨”
“坐下，坐下，今日既然來了，老夫哪裏還有不告訴你的道理呢？”亞聖連忙起身，讓李文博坐下，亞聖何人？如此對待李文博，愛才之心甚盛
待到重坐下，亞聖無奈的一搖頭，或許有些口渴，他先是喝了一口清茶，滋潤嗓喉，“蕭寒魄，看了那麼久，為何就不肯出來和你這位兄弟見上一面呢？”亞聖沒由來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二師兄”李文博噌地站起身來，轉動着身體環顧四周，激動無比，彷彿那炙熱的目光就要將那躲在暗處的秋風給“看”出來
這個時候，一個布衣男子從翠竹深處緩緩地走了出來
這似乎是一名飽經滄桑的男子，額角自然的垂下一縷灰發，似是已經失去了生機
這男子非大步而行，邁腳緩慢，可見其內心似乎處在掙扎當中，而每當欲提腳收回之時，卻又是不舍，於是，又將腳步邁上
這短短的幾十米，彷彿走了很久，但是李文博只是激動的看着，看着這面前面前緩緩走來的滄桑男子，雖然依舊英俊，但是那張在多年前還顯稚嫩的臉此刻已經滿是被風霜刻過，蕭寒魄，這個多年前，笑，則酣暢淋漓，哭，則嚎啕大哭，做，則驚天動地，靜，則遺世獨立
笑傲江湖多少事？一蓑煙雨任平生的不羈浪子，如今褪去年少的青澀只剩下寂寞烏霜噬人寒，千古悲涼亦惘然耄耋莫惹江湖事，酒醒人散斷人腸的曠遠蕭索了
蕭寒魄走上前，直面李文博
“蕭寒魄…”蕭寒魄微微搖頭，“蕭寒魄已經沒了，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是蕭索…”
李文博聞言傷感，那十年前的日子若是美好的春天，現在不就是蕭索的秋天么？
秋風蕭索…寂寞了人…
李文博動了動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不知從何說起，明知十年了無音訊的師兄出現在自己面前本該千言萬語卻是一字一句也難以說出…
亞聖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兄弟二人重見之景，默不作聲
良久，李文博苦笑一聲，嘶啞着聲音道：“二師兄，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看我們，你可知道，師傅臨死前，最為念叨着地，就是你啊…”
“師傅…”蕭寒魄或者說是蕭索輕呼出聲，隨即，多年來揮之不去的映像又回到腦海
那日
那還是很稚嫩的少年，那日，他形態若狂地質問養教自己的師傅：為何，瀟洒是錯為何，真性情反成罪惡師傅，難道江湖人不能有真情不能痛快的愛恨一場嗎
……
排開腦海之中的畫面，蕭索哆嗦着嘴唇問道：“她…還好么？”
李文博痛苦地道：“你為何要問我？她怎麼樣，你就不能自己回去看看嗎？這麼多年，你可知道她經過了多少心靈的折磨至今，她對於大師兄和師傅仍然心存怨恨，這十年來，雖然她表面風光無限，可是除了當年少數知情人，誰又會知她內心有多麼心碎…二師兄，難道你今日肯來見我，卻是依舊沒有勇氣去面見師妹嗎”李文博越說越激動，直到最後咆哮一聲，往日平淡的風度在這個早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
蕭索閉上眼睛搖頭，不知不覺，眼中竟然有了晶瑩的東西，深怕流露，他微微揚起了頭：“那些都過去了，我們不可能回到當初皇廷那個地方，我不會再回去了今日若不是你出現在這裏，我亦不會來見你”
李文博走出亭子，抓住蕭索的衣角，咆哮地道：“她來了她來雲羽城了幾天前她就來你可知道咱們這次皇廷的帶領者是誰？我告訴師妹，我有你的消息，你就在雲羽城，師妹二話不說，第二天就出發了你可去見過師妹”
蕭索被李文博提着衣服，麻木了，她來了…
她來雲羽城了…
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蕭索強行鎮定下來，“你怎麼知道我的消息…”他哪裏能夠鎮定下來，這一句話欲蓋彌彰，聲音顫抖，是將他的心跡顯露無疑
“預言我告訴他的”亞聖淡淡的插了一句
李文博眼睛血紅，盯着蕭索，蕭索不敢與之對視，避開眼神…
過了好久，感人落淚的場面稍稍淡下，李文博想起了…還有重要的事沒有完成
見到李文博終於恢復了冷靜，亞聖便是讓二人坐下，李文博目光時不時地盯着蕭寒魄，心道，待會兒一定得把這小子給弄回去…
亞聖輕輕地敲打着石桌，氣氛很是嚴肅，李文博也不催促，知道此事甚大，亞聖在醞釀著詞句
“一個月前，老夫感到天象混沌，似有天下大變將要發生，於是便做了一次天地預言”亞聖緩緩地道來
李文博目光灼灼地看着亞聖，對於亞聖這個前輩的景仰可謂是猶如滔滔江水，不可斷絕，天地預言，那該是怎麼的魄力？
只見亞聖繼續說道：“那次的預言，實在蹊蹺，只是推算到了幾句似乎是箴言般的告誡”
“是什麼？”李文博忍不住追問道
亞聖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表現，對於那日的預算推演，印象格外的深刻
這個時候，輕風陡然一急，天色突然一暗，旱雷一響，乍一聽，似乎帶上了警告的意思
早有傳說，窺測天機，是要遭天譴的，距離亞聖的天地預言過去了一個多月了，這天譴的餘威似乎還存在一樣
亞聖深吸一口氣之後一下吐了出來，隨着而來的，還有他說的“預言”：“
禍起雲羽，天地劫數，眾生俱滅，
亂世生機，天地莫決，
未亡途上，天地莫決，
輪迴猶在…….”
“何解？”李文博細起了眼睛，連忙問道
亞聖身體陡然一震，紅潤的臉上血色褪去，呈現出蒼白之色，若是所料不錯，他的身體就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便是遭到了反噬，這段話難道就這麼神秘，說也是說不得？
亞聖呼吸紊亂了一下，但很快被他調整了過來，他望着李文博和蕭索兩人道：“這意思不難，前面三句已經說明，天下的確將有浩大的劫難，若是所料不錯，後面的或許是些應對之法但究竟是怎樣應對，卻是需要仔細琢磨琢磨了”
李文博心情頓時地沉重了下來，劫難，這他也知道，說不定就是遠古與現在之間那段遺落歷時代所遭受過的劫難，說之是天地劫數，眾生俱滅，那一點也不誇大，那個時代的的確確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見了難道說，現在的天下，也將成為那樣泯滅消失的時代？
亞聖不語，這時，李文博突然一笑：“亞聖前輩，你已經知道應對方法了，而且，現在不是已經在做了么？”
亞聖心領神會地一笑：“明白的，只有一句，古往今來，亂世亦是毀世，若是還有生機，就得將亂世之亂，握在自己手中，現在你明白文壇為何那樣動作了？”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亂世生機，是這預言當中的一句，其意可昭，文壇刻意攪亂天下，試圖將亂世的亂因握住，即使未來不可預料，但是總算是未雨綢繆
李文博思索起來，然後說道：“皇廷可以配合文壇，但是這亂不可擾亂普通百姓，不可亂及雙方高層，既然是想要掌控這亂，就必須將亂控制得當”
“不謀而合”亞聖讚許地道
“還有，文壇已經獲得九絕宮的認可了么？他們能夠允許這樣做么？”
早知有此一問，亞聖瞭然地道：“太公已經拜見了關帝，他已經允偌了我們的行動，還說在必要時刻，可以施加援手”
李文博一驚，竟是沒有想到文壇的準備這麼充裕，竟然真的得到了九絕宮的認可，而且那位任何的大人還是九絕之首，關帝還說施加援手？這大大乎了李文博的想像
但是現在畢竟是兩個勢力的代表協商之時，李文博雖然訝異無比，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
“亞聖前輩，那後面幾句的意思，你可知曉？”
“不知，”亞聖十分乾脆的回答道：“不過倒是可以肯定，重點必定是‘天地莫決’四字了，只是，這四字的理解…不知”
李文博失望的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又問道：“不過，這句話沒有完成？輪迴…是指的毀滅？毀滅猶在？那前面豈不是無用？相比亞聖前輩漏掉了最後一句不知能否告知？”李文博似笑非笑地看着亞聖，顯然是懷疑亞聖私藏了最重要的不肯與自己坦白，終究還是留了一手啊
亞聖知道李文博正在質疑自己，但是也只有報以苦笑：“文博，你覺得若是我拼了命的將最後一句推演出來，我今日還可站在這裏？”
李文博一怔，看着亞聖，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
歉意湧上心頭，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文博連忙起身，行了一禮，語氣充滿了歉意的道：“晚輩錯怪前輩了，不該妄自揣測，還請前輩見諒”
見得李文博誠心道歉，亞聖豁達一笑：“無妨”
……
一番話談論許久…茶都涼得差不多了
“二師兄你站住”李文博大聲呼喊，但蕭索腳步不停，急急忙忙地就消失在了眼前，看那模樣，似乎是在躲避什麼
李文博捶足頓胸，氣憤異常，就在這時，一個倩影出現在眼前…
寒魄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