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可視
“上午好，神宮寺同學。”
是八重美雪溫和的嗓音。
神宮寺真愣了一下。
他明明沒有看見八重美雪開口，耳邊卻有她的聲音。
“不用疑惑，這是我們八重家的秘音術式，可以不開口，在對方耳邊直接進行對話，不過神宮寺同學沒辦法這樣做，只能聽見我的聲音。”
術式？
這和昨晚菈妮在自己心中對話很相似啊。
只不過八重美雪應該沒辦法讀取自己的心思吧？
“我知道現在的事情對神宮寺同學你來說有些難以接受，但實際上我們所處的世界並不普通。”
神宮寺真聞言，對八重美雪勉強扯了扯嘴角，做出很震驚的表情。
嘛，其實，也沒那麼難以接受，畢竟昨晚已經見識到了這種神奇的現象。
“神宮寺，你在往哪裏看呢，八重美雪同學的座位？”
北原拓海滷蛋型的寸頭擋住了神宮寺真的視線。
“你......沒看見八重美雪嗎？”
神宮寺真對旁觀的八重美雪眨了眨眼睛。
北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為了不被老師懷疑，馬上又收回了視線，露出困惑的表情。
“沒有啊，八重同學不是沒有來上課嗎？”
欸？
穿着巫女服的八重美雪明明就在不遠處，對於北原拓海而言卻像空氣一樣？
神宮寺真忽然想到別人對八重美雪的描述。
也許是她故意不讓別人發現吧。
只讓自己看到？
存在感還可以這樣調節的嗎？
“哦，這樣啊，我剛剛就是發獃，想到了前天剛見過八重美雪，她真的很漂亮。”
十分坦誠的說法，八重美雪的確很美。
北原拓海輕挑濃眉。
“嗯？你還記得八重美雪的長相嗎？”
不需要我記得，就在眼前啊。
他搖了搖頭，微微笑着小聲嘀咕:“沒有啊，直覺而已。”
“哦。”
單純的北原拓海很容易就相信了這個說法。
趁不注意時，神宮寺真又看向窗邊鮮艷的身影。
“神宮寺同學，上課時打擾你十分抱歉，讓你頻繁轉過來也不太好，還是等放學后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吧，放學后我在學校門口等候你。”
神宮寺輕輕點頭，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看八重美雪的臉。
她的臉，似乎粉紅了一些，溫潤的眼眸里，也多了一點羞澀的意味，但並未躲閃自己的目光。
“還有，昨晚的事，真的十分抱歉，之後我會跟神宮寺同學坦白的。”
短髮秀麗的男生露出一絲微笑。
反正自己也沒有受到實際性的傷害。
“那麼，再會了。”
黑色長發的巫女微微欠身，眨眼后，她的座位又變得空蕩一片，彷彿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唔，業務繁忙啊，連上課也穿着巫女服。
不過，八重同學上課好像不帶課本？
雖然才幾分鐘。
......
“為什麼你今天又要拋下我晚歸呢？”
北原拓海委屈的聲音，搭配他算得上魁梧的身材，令神宮寺真的頭皮有些發麻。
“我......去最近發現的劍道館逛逛，有些新的體會和靈感。”
他不太擅長說謊，恰好北原也不擅長看破謊言。
“我說，神宮寺，你該不會，在其他學校找到了女朋友，或者喜歡上了誰吧？”
北原拓海半信半疑地問道。
“......這不可能。”
斬釘截鐵的語氣，這也是事實。
“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神宮寺真拿着書包，背着木刀，趕緊離開了教室。
木刀是為了替自己圓謊。
他已經和劍道社說好了，今天不去社團。
當然，作為補償，神宮寺真回家后自己會再練習劍道。
神宮寺剛走出校門，就看到了不遠處，路燈下，長凳上坐着的那個紅白身影。
依舊是一副巫女打扮，但這樣特殊的穿着，沒有吸引到任何人的目光，就像所有人都忘記了她的存在一樣。
除了自己。
“下午好，神宮寺同學。”
八重美雪溫潤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在眾多人的視線範圍內，神宮寺真作為相對來說易吸引注意力的焦點，也沒辦法跟八重美雪打招呼。
不然會被別人認為精神失常的。
神宮寺背着木刀，走過馬路，來到八重美雪的身邊。
這時候，才有閑心來觀察她的巫女服。
似乎和普通的巫女服沒什麼區別，但袖口綉着八重神社獨特的標誌。
他扭頭左右觀察了一下，才輕聲開口道:“久等了，八重同學。”
八重美學稍稍往一邊挪了一下座位。
“神宮寺同學不如一起坐在這裏吧。”
她的臉，在傍晚的光芒下明媚而動人。
八重美雪總是溫柔的。
“誒？”
“這裏有直達八重神社的公交車。”
神宮寺真點了點頭，在八重美雪身邊，隔了二十厘米左右坐了下來。
八重美雪既然能憑空消失，為什麼還要坐交通工具呢？
疑惑。
也許是不能帶着自己一起吧。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也不夠親近。
有少許尷尬與不安。
“那，那個，神宮寺同學，昨晚情急之下將你推了下去，雖然之後有為你治療，但還是非常對不起。”
八重美雪側過身，面對着神宮寺，鄭重地欠身。
黑色長發稍稍紮起了一些，神宮寺真能看見她後腦處素凈的發簪，和雪白，天鵝般的優雅脖頸。
嘶......
所以也是八重美雪將自己送回到房間裏的嗎？
她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住址的？
“啊......真的不用在意，八重同學這樣做肯定有你的用意，況且我現在不是完好無損嘛。”
神宮寺連忙揮手。
被這樣的女生太過客氣對待總會讓自己心中產生奇怪的愧疚感。
“只不過，我個人還是想知道一切的緣由。”
這些，是否和那邊的世界有關？
八重美雪微微點頭。
“到神社之後，所有事情，神宮寺同學都會明白的。”
“嗯。”
身旁，飄來淡淡的清香，些許安神，似是某種花的芬芳。
這比那些學生，或成熟女性身上的香水味要更加令人難以遺忘。
神宮寺真不知道他們要坐那輛車，只能在八重的身旁，度過一段傍晚后，晚風吹拂的時間。
“八重同學。”
看上去正在發獃的她轉過頭來。
“叫我八重就好了。”
“那......八重，這種其他人看不到你，或者記不清你容貌的能力，是可控的嗎？”
來來往往，逐漸變少的學生們，視線只會停留在神宮寺的臉上。
“嗯。這，其實是我的天賦，我能讓固定的人看得見我，或者看不見我，遺忘我，忘記我的臉。”
天賦什麼的......
神宮寺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神宮寺同學你不驚訝嗎？”
“啊誒？哦，是挺驚訝的。”
“所以我能讓神宮寺同學看見我，記住我。”
她粉紅的唇，染上一絲溫柔的笑意。
“但是，這樣的能力，從某刻開始，似乎對神宮寺同學你失效了。”
“嗯？”
因為......魔女菈妮的眷顧嗎？
“現在，就算我不想神宮寺同學會記得我，也沒辦法再抹去你對我的印象了。”
不知為何，她的話語，帶着一絲落魄。
遠處的公交車開始減速，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神宮寺同學，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