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問君西遊何時還 第三十三章 小廟石台
看着身子略微顫抖的藍燁，紀源眉頭一皺，隨即將靈氣聚於雙目，向著小廟方向一掃，卻沒有任何發現。
“咦？沒有什麼詭異之處啊，你是不是看錯了？”
藍燁搖了搖頭“絕不可能，我等鬼魅對於陽氣罡風之屬的感覺最為敏銳，自先生於我身上下了護體禁制后，我對於尋常天地陽氣已無畏懼，可這廟宇，僅僅是遠遠瞧上一眼便會兩眼生疼，再要往前，恐怕得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無奈之下，紀源只能暫時將藍燁收入開天筆中的柳園之內。
自打渡劫之時柳二郎突然破關而出，紀源自然極為欣喜。在傅興堡療傷的兩個多月中，天天飲酒閑聊，算是將這幾年內所欠的補足了。
可就在這時，他們卻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從渡劫期間將所有穿心露用盡之後，身上再無仙家酒釀。而柳園中的柳葉青亦所剩無幾。這時，紀源才想起先前烏蛇王所贈的那枚品秩不低的蛇膽，便拿出來交與柳二郎查看一番。哪想到柳二郎看了此物頓時兩眼放光，也不再與紀源多說，拿着蛇膽便一頭鑽入柳園之中，至今都未出來。
待紀源與劉蠻走到小廟門前，所查所看依舊與普通廟宇無異，便徑直走入廟中。
廟裏遊客不多，三三兩兩，繞過天井，直上大堂。堂上，一方褐色石台埋於地底，露出的部分只有餐桌大小，其上八個古韻盎然的小字寫得極為飄逸。
“遇事不決，叩石問心！”
劉蠻輕念着，看着前面的遊人叩完石台，其聲沉悶，叩后亦如傳說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先生，你看看這石台有何異處？”
紀源搖了搖頭，問道“木頭，你看出什麼沒？”
早盤成木冠縮在劉蠻頭上的柳青源亦是同樣回答。
待前面幾位遊人皆走了之後，劉蠻迫不及待上前，伸出右手，以食指和中指的兩個關節輕叩了兩下，最終念叨着“天靈靈，地靈靈，石頭神仙快顯靈。”
紀源與柳青源面面相覷，這傻小子又犯渾了。
只是，結果依舊是沒有任何變化。
劉蠻搖了搖頭“想不到以我如此深厚的氣運都無法開啟這石頭所隱藏的契機，看來這問心之人還沒出生呢！”
紀源無奈，對劉蠻這種喜歡瞎咧咧的性子早就習以為常，確實柳青源沒有忍住，伸出一條柳鞭往劉蠻身上抽了一下，疼得劉蠻咿呀亂叫。
在紀源的呵止下方才住了口。
而後，紀源亦誠信向著石台一拜，這才伸手叩石。
石台依舊不動，柳青源伸出一枝柳條象徵性拍了一下，也沒報什麼希望。
事畢，三人便於廟內閑逛一番，僅僅盞茶功夫便將廟宇逛遍，實在是地方太小，沒有可看之處。
帶三人將要出門時，紀源腳步突然停下，身後的劉蠻沒注意撞在他背上。
“先生，咋不走了？”
紀源卻沒理會他，只將心神沉入開天筆內。
“藍燁，深處此廟感覺如何？”
藍燁回道“有開天筆庇護，隔絕氣息，沒有先前的畏懼之感。”
紀源略微遲疑，思索一番，又問“若是出來，可有性命之虞？”
藍燁又道“先生可有法子將開天筆開個缺口，我可將魂體伸出部分一試，若真有危險還請先生及時封閉通道，雖說可能損些元氣，卻能保住性命。”
聽了這話，紀源點頭首肯，隨後又走回石台邊上，囑咐道“若是有問題儘快撤回，我會儘力保全於你。”
話罷，紀源取出開天筆伸手往筆尖一點，口中輕念“開門半掩。”
青色靈光浮現，筆尖之上陡然間散出一道黑色陰氣，帶起陣陣涼風撲面而來。
“快！”
紀源突然厲喝一聲，眼前陰氣出現之後，石台竟然若有感應一般同樣散出一道純白光芒，化作一隻手掌向著陰氣抓去。
轉眼間，指尖觸及藍燁魂體，一聲凄慘尖叫，藍燁驚聲打呼“先生救我！”
而後魂體迅速後撤，沒曾想拿白手速度奇快，一把將其拽在手中。
“斷！”
紀源又一聲大吼提醒藍燁，藍燁魂體之上的陰氣瞬間騰起，化作一柄黑色長刀，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然而，就在刀刃觸及魂體之時，白色手掌之上突然射出一道白色光芒，生生阻斷那柄陰氣刀刃，隨即手腕擰轉，向後用力，一把將藍燁魂體又拽出些許。
“先生……”
藍燁再次高呼，話沒說完，竟整個身體被全部拽出開天筆。
紀源眼見關門不及，伸出手掌拍向那隻白手。然而就在即將觸及之時，紀源大驚失色。
自己的手掌竟直接穿過白手，一掌拍在石台之上。
一旁的劉蠻與柳青源亦一同伸手，結果還是一樣，白手如遁入虛無一般，沒能抓住半點。
紀源大驚失色，提起開天筆往白手之上落筆，龍飛鳳舞寫了一個“禁”字。
白手陡然一頓，僅僅是一息功夫，又將開天筆甩開。
手段盡出，實在沒辦法，紀源無計可施，腦筋急轉，突然靈光一閃，開口道“叩首！叩首！”
此時，藍燁魂體自然沒了收尾，掙扎着，將一身陰氣高高揚起，又重重向石台撞去。
轟隆一聲，石台之上的八個小字綻出光芒“遇事不決，叩首問心！”
隨後，白手慢慢變作虛無，盡皆消散。
藍燁再無半點氣力，轉眼便被吸入石台之中。
劉蠻見狀，雙腿一軟，大聲喊着“先生，先生，藍姐姐沒了！”
紀源眉頭緊皺，手中靈氣醞釀，又一次拍在石台之上。
石台微微顫動，紀源心急，抬手再拍，石台依舊渾然不動。
紀源心下微涼，突然覺得對不住藍燁，面色失落，不知如何開口言語。
卻聽柳青源罵道“傻小子，你那封禁之法有效，再施些靈力，沒準能將此石打開。”
紀源猶如醍醐灌頂，瞬間反應過來，心念下沉，將筋脈竅穴之中的靈力一股腦灌入手掌，抬起，落下。
砰地一聲，石台劇烈顫動，不等紀源再次出手，其上白色靈韻溢出，化作絲絲縷縷纏繞在紀源手上，竟生生壓住紀源手掌落下的勢頭。
旋即，石台又一陣顫抖，猶有一柄刻刀在上，於其上刻下一行小字。
“有緣之人待有緣，無緣之人且徒勞。今得有緣開縫隙，若得歸來複餘生。”
小字轉瞬即逝，若非紀源全神貫注，定得錯失。
劉蠻不知所措，又問紀源“先生，還有辦法不？”
卻見紀源早沒了先前焦急的神情，面露笑意，開口道“不知此廟可有人看守？”
一個聲音傳來，極為突兀。
“廟宇既成，神光照耀，宵小之輩自不敢來，誰人看守又有何異？”
紀源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聲音，手持開天筆，笑道“我這筆下去，閣下可能魂飛魄散咯。”
身後那個身軀微微顫動，回道“若我在當年便遇見你，是不是可以逃過此劫？”
紀源搖了搖頭“我等修行中人，誰信得過命，若不抓緊修行，在此徒勞，想要佔便宜，與持刀殺.人何異？”
身後之人沉聲不語言，思慮良久“懇請先生教我！”
紀源緩緩轉過身來，看着那面龐枯瘦的廟祝，低聲說道“你我相逢，以道友相稱，擔不起先生二字。況且你我修行路數如出一轍，當要摒棄雜念，相互印證，共同登天才是。”
廟祝如塞頓開，問道“當如何解？”
紀源回道“世間凡人千萬，為何獨有為尊者諱，只緣過於接近廟堂，被磨了太多靈韻，這才反受其咎。”
不等那人再次開口，紀源又道“可否將我那鬼修道友放出來，你我再慢慢促談。”
廟祝欣然應允，壯着膽子撥開紀源筆尖，伸出枯瘦的雙手，直接插.入石台之中，奮力向後拉扯，只見已經沒了形狀的陰氣被拖拽出來，近期隨後的是藍燁的哀嚎之聲。
“先生，哎喲，先生救我！”
沒等紀源於廟祝作何言語，劉蠻頭上的柳青源伸出幾枝柳條，將藍燁所化的那團黑色霧氣包裹下來，緩緩送入開天筆內。
紀源見此，心中石頭緩緩落下“不知道友有何所求？”
廟祝回道“我本是這山間石塊，偶然間有上界仙路過，於身上端坐片刻，突然有了靈識，就此踏上修行之路。可是修行了千年，仍舊無法突破桎梏，心中難免抑鬱。恰逢此地良善贈與一箱小冊，多番研習才入了此道。為報先人傳書之恩，便在此教授孩童兩百年。直至大明國君出現，一番言語，得了頓悟之機。”
話至此處，廟祝緩緩上前，坐在石台之上。
“可我萬萬沒想到，這條修行路竟如此之難，空耗費了數百年光陰，仍舊無法寸進。無奈之下，只好將心中所年所想刻再本體之上，只求有緣人來訪，解我疑惑。”
紀源這才將其中深重了解清楚，苦想如何解決。實在是因為對方先前所作所為太過無理，如今又這種作態，不敢輕信。略微思索，再問一句。
“倘若今日我不在此，這鬼魅你又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