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傅次長的關照
但凡對中國官場稍有了解都知道，官上任之前，上級領導肯定會叫過來諄諄教誨一番，級別到了一定程度三品左右甚至皇帝老兒都要親自接見並告誡一番之後方能上任民國承繼前清，這樣的老規矩自然也跟着繼續下來，尤其武官是如此按照慣例任命的團以上軍官都應該由陸軍部長帶領着分批前往華宮覲見袁大總統，都督、護軍使、師長一級的是會得到袁大總統單獨召見
不過隨着黎元洪繼任中華民國大總統這一良好的規矩邊走了樣，也不看看現在的陸軍部長是誰空頭的大總統與握有實權的內閣總理兼陸軍部長之間，大家自然是知道如何去抉擇黎大總統那裏是不用去了，可是例行召見還是免不了的，團一級軍官就改由陸軍部次長、各省督軍、護軍使來諄諄教誨
接到任陸軍部次長傅良佐副官周士傑的通知之後，任的唐若水團長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往陸軍部的主樓走去雖說只是例行公事，可畢竟第二混成團是陸軍部直轄部隊，軍需、軍械、軍官等要靠部里調配，真的惹火了來的傅次長今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
“周副官好”遠遠已經瞧見周士傑迎候在主樓大廳內，唐之道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去抱拳的招呼道：“那敢勞您的大駕”
“若水老弟不用客氣，理應如此”周士傑也上前一小步雙手握着唐之道的雙拳搖了兩下說道：“老弟現在是一飛衝天，以後為兄還得仰仗老弟你啊”
“懷安大哥說笑了，小弟這次也是撞了大運而已”唐之道謙虛的說道：“那像懷安大哥已加了少將銜，封侯拜將指日可待啊”在民國官場稱兄道弟是極為常見的事情，尤其在沒有隸屬關係的情況之下，不過只有地位高的人率先作出表示之後地位稍低的人才能順水推舟跟着稱呼以示親近
若水老弟真會說話，以後有事儘管來找我”周士傑臉上笑開了花，心裏卻非常的疑惑：別人怎麼總說唐若水不通人情世故，這不挺上路的嘛
“那以後真要多麻煩懷安大哥了”唐之道見四下無人又小聲的說道：“我約了幾個同事出去聚聚，還請周大哥賞臉”
“好說、好說”周士傑心領神會的說道：“傅次長現在心情大好，你還不隨我上去”
“勞煩周大哥帶路了”唐之道又客氣的抱拳說道
“請”周士傑作了手勢后引導唐之道往樓上走去此時我們的傅次長正身着絲綢上衣，手持大大的蒲扇，斜躺在西式沙發上哼着艷詞小曲、喝着上好的龍井茶、想着韓家潭翠雲閣的頭牌元春姑娘傅次長的好心情可不是今天才有的，自打被任命為陸軍部次長，確切的是從小徐手中接過主持部務的大權之後，紙醉金迷的好日就來臨了從陸軍高等裁判處長到主持部務的陸軍次長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次長，唐團長過來了”周士傑將唐之道留在門外稍等，獨自前去稟報
“請他進來”傅良佐坐正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上衣后吩咐道
“報告，陸軍第二混成團任代理團長唐之道奉命來見”由於這次算正式的召見，唐之道也就按照規矩敬了一個很標準的軍禮
“不錯，不錯”傅良佐盯着唐之道看了片刻之後笑着說道：“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又錚眼力真是不錯”
“次長過獎了”唐之道放下手臂后恭敬的說道：“卑職能出任此職全賴次長破格提拔”
“坐”傅良佐放下手頭的蒲扇滿意的說道：“你此次出任代理團長一職，定要嚴命軍紀……”既然是例行召見，該說的套話總得說上一通
“卑職一定謹記次長的教導……”唐之道也用事先準備好的套話一一予以回應，這樣一直持續十多分鐘
“周副官，給唐團長泡一杯茶來”例行召見結束后，傅良佐拿着茶杯和蒲扇從辦公桌後面繞了出來，示意唐之道跟着他進內間的會客廳繼續深談
“唐團長可有表字？”雙方分賓主落座后，傅良佐關切的詢問道
“次長，卑職草字若水”唐之道欠身答道
“可取自《老子》‘上善若水’一句”傅良佐秀才出身國學頗有功底
“正是，卑職留學日本陸士學堂時學長鬍大哥幫我取的”唐之道小心的回答道，他的國學水平幾乎可以忽略
“原來若水也是陸士畢業生，那我可是你的學長”傅良佐裝作剛剛知曉的樣子，他是陸士第三期中國留學生的畢業生，不過在同屆的學生當中並不突出蔣百里、蔡鍔、張孝准、楊傑都是這一期畢業生
“卑職豈敢和次長相提並論”唐之道受寵若驚的說道：“卑職在日本常常聽人提起次長那一批才俊的英雄壯舉，只很無緣交遊，近日得以聆聽次長教誨已是萬幸”
“後生可畏嘛”傅良佐得意洋洋的說道：“自我們那期之後，陸士還是能人輩出的，又錚就其中的代表嘛據傳陸士十一期有一個中國留學生畢業各項成績位列全校第一，這可是蔣百里先生才做到事情”
“不瞞次長，您所說的中國留學生正是卑職”唐之道故作坦然的說道：“只是跟前輩們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
“你就是那個學生？”傅良佐先是驚訝繼而信服的說道：“難怪徐又諍對你親睞有加”
“次長和徐秘書長錯愛了”唐之道越發的恭敬，傅良佐對他的底細怎麼可能不清楚，這麼說來不過是為了拉近雙方的距離
“若水老弟就不要次長、次長的叫個不停，怪生分的”傅良佐對唐之道的恭敬甚為滿意，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說道：“我就倚老賣老當你老哥如何？”
“次長這如何使得，卑職可不敢僭越”唐之道趕緊推脫道，稱兄道弟這種事情只能在地位相差不大的情況之下才能發生，否則即使對方不太在意，外人眼裏你也是個不知輕重的主
“若水覺得不合適就算了，高興怎麼叫就怎麼叫”傅良佐剛才也不過做做姿態，跟後輩稱兄道弟也要有點限度
“多謝次長體諒”唐之道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跟一個大自己二十歲的上司稱兄道弟並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若水，你初任要職，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我說，能幫的上忙的我一定儘力而為”此刻傅良佐又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說道：“又諍雖不執掌陸軍部，他看重的人我一定多加維護的”
“太感謝次長了，難處還真的不少”唐之道也許就等着傅良佐這句話，不失時機的說道
“說說看”傅良佐眉頭皺了一下說道：“我儘力而為”渾然忘記自己剛才信誓旦旦的模樣
“據卑職所知，第二混成團缺額嚴重，合格的軍官是欠卻”唐之道細細說道：“不知道部里可否調配一二”
“這個好辦，軍學司那裏我會打招呼的，今年的保定軍校生給留上幾名缺額就好辦了，你可以自行招募”見不是什麼大問題，傅良佐隨口說道：“還有沒有其他問題，一併說來”
“據卑職了解陸軍第二混成團已經欠餉三個月了，這次能否一併補發”唐之道試探着問道，往後兩個月的軍餉陸軍部軍需司已經預支一部分給他，前面的欠餉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這有點難度，全*隊大大的編，政府財政又吃緊，欠餉是普遍現象，多的都欠到半年以上了”傅良佐長吁短嘆的說道：“單獨解決你一家恐怕難以服眾，方方面面的關係我也要照顧到”
“次長這麼為難就算了，我也只是實在沒有辦法才跟您提及”唐之道無奈的說道，不過並沒有多大的失望，傅良佐說的完全是實話，天下不欠餉的部隊真的很少，能從軍需司拿到部分軍餉他已經知足了
“若水，你別看我當這個次長人前光鮮，其實月薪不過幾百大洋，根本不夠家裏開銷的那像你們這些師旅團長隨便吃吃空餉、刮刮地皮一年也有十萬八萬的進項”
“前天晚上我一場麻將就輸掉八千大洋，這可是八千大洋啦”傅良佐突然莫名其妙的訴起苦來
“次長放心，卑職任職之後一定盡心報銷”唐之道很快就明白傅良佐的用意，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張“恆泰”錢莊的庄票悄悄的塞了過去，原本他還在猶豫要不要送，畢竟三千大洋可不是小數目，幾乎是一成半的餉銀
“若水，這是何必、這是何必”傅良佐假裝推脫卻順勢將庄票塞到衣袖當中
“欠餉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傅良佐很快又恢復了意氣風發的摸樣，大包大攬的說道：“任職之後有什麼困難還可以來找我，今天就聊到這裏了”
“那卑職就告辭了，次長您留步”唐之道施了個禮滿心歡喜的離開了次長辦公室，沒想到打聽來消息還是挺靠譜的，傅良佐的確非常的貪財，這樣的人比小徐好伺候多了
送走唐之道之後，周士傑又返回次長辦公室此時傅次長又躺在沙發之上，輕聲哼起小曲來
“次長，這個唐若水似乎與傳言不一樣啊”周士傑小心翼翼的說道：“不知……”
“哼還夠倔呢？我看上是夠滑，差點就讓他糊弄過去”傅良佐冷笑着說道：“通知軍需司，混成二團的欠餉給補上”
“是”周士傑不禁微微一怔，這小子好手段居然把次長都搞定了他不知道的是傅次長剛剛就任此職，大魚大肉還不怎麼敢吃，只能從唐若水這種小蝦米處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