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海市蜃樓

第二十五節 海市蜃樓

第二十五節海市蜃樓

李雲濤笑笑:“這最後一片,我自己要留着用。”

他沒有說謊,當時鑿下牆皮也只是臨時起意,是出於曾經‘遊戲玩家’的心理:走過路過不能錯過,遇到材料帶一點。的下意識想法。所以李雲濤收集的並不多。

他說的是背包剩下的最後一片,那是留給宋廷煜的,而他手裏的這片自然不算在內。

製作吊墜的工藝簡陋,完成也就不需要多少時間,一兩分鐘的事情而已,這材料能帶來光明才是最關鍵的。

第三顆吊墜完成沒多久,亞里斯釋放的光明魔術便開始消散,球型光明區域從最外圍開始剝落崩解,瑩潤的白色光華如融化在大地上的雪片,一片又一片消融在外圍的黑暗中。

這個過程並不漫長,卻也不是驟然消失那般突兀,從最外層崩解到完全消失也就用了二十幾秒。場間三人身周仍被瑩潤的白色光華包裹,只不過它們來自於李雲濤贈予的吊墜,再非亞里斯釋放的魔術。

在吊墜釋放的光華中,幾人都是有影子的,這也帶來了一定的危險。到這時李雲濤反倒有些懷念沒有影子的光明魔術了,至少待在裏面自己感覺很安全。

從露台往外往,跳過一圈及腰高的木柵欄,籠罩在稀薄星光下的白沙城依稀能看到些朦朧的輪廓,在光明魔術籠罩期間,白沙城裏的其他光源不知何時都被熄滅了,就連廣場那裏燃燒着紫火的柴堆,也看不到一點燃盡的柴薪上殘留的火星。

風輕撫過臉頰,帶來一絲夜的微涼,以及夢囈般似有若無的呢喃。但已經比李雲濤先前聽過的弱了許多,只要自己不去仔細聆聽完全可以無視。

“先下去吧,看看我的護衛們,還有來自天父教會的騎士們。希望他們還活着。”亞里斯提議,而後當先跨入落地窗進入裏間。

“他們都昏睡在一樓,我搖不醒他們。”李雲濤說出了自己所知的情報:“他們應該是被困在了夢境中。”

“哦,這可算是個好消息。”老亞里斯聽不出喜悅的說道:“再試一次,如果能叫醒他們,我們的勝算會更多。”

“要幫忙么?”李雲濤問勉強站起的岑雨萍,如果她自己不行,自己當然不介意幫忙攙扶。

岑雨萍面色蒼白,似乎站立而且牽扯到剛剛止血的傷口。“不必,我可以。”

嘴上這麼說,她身體卻搖晃得隨時都會倒下,李雲濤不待她同意,主動握住她右側手腕,將它搭過自己肩頭。

岑雨萍身量不高(不足一米七),但李雲濤現在的身高更矮(剛過一米四),他也就比岑雨萍胸口略高,這個身高攙扶她倒是勉強得勁,不過讓岑雨萍尷尬的就是因為要承載她大部分體重,李雲濤的臉有一半被自己側胸壓住。

李雲濤當然多多益善,悶聲不吭的呼吸着她身上體香,岑雨萍原本蒼白的臉色則被紅霞爬滿。

把她攙扶到小會客廳沙發坐下,找來毛巾和水盆放在茶几上,之前裝在水壺裏準備沏茶用的熱水此時未冷,倒入盆里時用手攪拌仍溫熱。

“我也不知道她們的傷葯放在哪裏,反正呢,我自己身上是根本沒有。傷口你自己清潔吧,別讓衣物粘在皮膚上,等要換藥治療的時候再將傷口撕裂開就不好了。”李雲濤把準備好的水盆和毛巾推到岑雨萍面前,將昏迷在露台邊緣的夏露露和裏間盥洗室門口的滴露露丟到另外的沙發上之後,這才徑直出了房間,老亞里斯正等在門口。

“謝謝。”岑雨萍幾不可聞的聲音從背後的門扉里飄出。

看着面前的一盆溫熱凈水和毛巾,岑雨萍心中微微有些感動,只在這患難的時候,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自己一個女人的確不好讓男人看到身體。

其實她倒不介意李雲濤替她處理傷口,畢竟在她看來他完全就是個孩子,才到自己胸口高的半大孩子。

想到方才的近距離接觸,又想到自己為了處理傷口需要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就算心裏不斷說他是個孩子,岑雨萍臉色仍止不住變得面紅耳赤。

不過方才李雲濤即使被自己身體那處壓住,也沒有絲毫異樣表現,倒讓岑雨萍微微鬆了口氣,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多。

可是跳過了這一茬,看着面前的盆里凈水,岑雨萍又犯難起來,腹部傷口自己的確可以解決,但後背上的貫穿上怎麼辦?

李雲濤與亞里斯結伴,二人通過轉角階梯進入旅館一樓大廳,兩側走廊上用作照明的火把已經熄滅,大廳里原本四壁上的火把則滅了兩隻,餘下距離騎士和護衛們較近的兩隻仍在默默的工作着。

中央火爐上坐着的水壺還在噴吐雲霧,不過爐中的火焰幾近將息,只有些微火光在爐膛里搖曳。

大廳里橫七豎八倒着的人少了大半,餘下的雖然呼吸均勻卻個個眉頭緊鎖,那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熟睡。

“小子,看不出你倒是會照顧人,連小丫頭都沒落下。”亞里斯邊說邊走,他抬起腳跨過路徑上倒着的人。

“總不能扔着她們不管,放在黑暗裏的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那個怪物控制住。”

李雲濤隨意解釋了一句,悄然將弩機對準旅館大門外,那裏有一對又一對紅色熒光飄在半空中,昏暗的環境裏只能隱約看出一個又一個人形輪廓。

“它到底要做什麼?”

“我也想直到,你覺得它會直接告訴我們么?”亞里斯反問。

“會說才怪。我都懷疑它會不會說我們的語言。”

“不會也沒關係,許多時候它們溝通的手段,比語言更直接。”老亞里斯已經越過了路上的人體障礙,來到距離他最近的一名護衛身旁,看他倒在地上那姿勢,果斷放棄喚醒他的打算。

這名護衛顯然沒能在怪物的詭異能力下做出任何抵抗就被拉入了夢境,即使叫醒作用也不大,說不定還會成為臨時反水的隱患。

他又往裏走了幾米,來到跪着的騎士面前,厚重的鋼質鎧甲讓他看起來就如同一尊鋼鐵雕塑,沉重、冰冷、堅不可摧。巨大的塔盾立在地面上,如同一面牆壁。

大魔導師用魔杖頂端鑽石輕點自己胸口掛着的吊墜,同時嘴唇無聲的蠕動開合,無形的魔力從吊墜上面分出一團手指大小的柔和光輝,以魔杖為承載物,將它送入跪着的騎士額頭位置。

籠罩騎士周身的鋼鐵鎧甲外層除了篆刻有代表天父教會的徽記和裝飾用紋理,在邊緣處還隱秘的嵌刻着細小文字。

光團沒入騎士額頭之後,他頭盔眉心位置起始,這些文字逐次亮起銀色光華。

只短短兩秒,亮着文字綻放的光華便蔓延過頭盔,護肩,胸鎧,護臂,裙甲,曲脛,將他全身都籠罩在內。

最後,立着的塔盾外代表天父教會的徽章整個亮起,到這時李雲濤才發現,那巨大徽章內層竟是無數細小文字拼湊而成。若不是這些文字在他的注視中依次亮起,一個又一個文字光輝逐次穿透了表面那層光滑的金屬外殼,根本看不出它是雙層結構。

見慣了家鄉鐵匠鋪那老鐵匠揮舞大鎚的亂劈風鍛打手藝,這工藝高超得簡直超出李雲濤想像。

呼~~

一聲長長的吐氣聲打斷了李雲濤的思緒,重甲騎士已經醒來,他藏在一字型頭盔視窗后的雙眸綻放出星光般的精芒,單手握住塔盾背後的握把,解此做支撐,緩慢而堅定的站直身體。

見他醒來,老亞里斯明顯鬆了口氣。

“你先負責警戒,我叫醒其他人。”他也不多解釋,只吩咐一句,又開始無聲的念誦咒文,魔杖再次截取部分光團。

重甲騎士稍稍活動了下雙肩,沒有一句廢話,從塔盾背後取出一柄金屬釘鎚握在右手裏,左手微微一提,就把塔盾從土中拔出。

他看了李雲濤一眼,或者說李雲濤覺得他看了自己一眼,那頭盔包裹的實在太好,放下面甲之後只留一條手指寬的一字型視窗,根本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和輕微頭部動作。

騎士拎着盾牌和釘鎚,將經過的路徑上倒着的人用曲脛掃垃圾一樣推到一邊,在鏗鏘的金屬碰撞聲和咚咚咚的沉重腳步聲伴奏中,一步一步走向旅館大門方向。

他也不出門,只將盾牌杵在地上擺出防禦的架勢。

當第一名騎士完成防禦姿勢,第二名騎士也已經蘇醒,他略有些茫然的晃動着頭盔,用牛皮手套和金屬片組和而成的手甲敲了敲腦袋,這才撐起身體,當他站起后,李雲濤覺得面前多了一面牆,比剛鐸夫還高還寬的金屬牆。

四名騎士依次被喚醒,李雲濤和老亞里斯的小團隊戰力得到巨大提升,此時李雲濤已經成為可有可無的邊緣人了。

看到騎士手裏的重盾和閃爍着神術能量的鎧甲,他很懷疑自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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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弩機能不能破開他們的防禦。

喚醒四名騎士之後,亞里斯顯得十分疲憊,方才釋放驅散魔術之後他就已經顯出疲態,此時疲憊顯然更深了。李雲濤懷疑他體內的魔力已經瀕臨危險值。

但他還是在休息了十幾秒之後給自己再次補上了一層魔術護盾。

“走吧,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不能讓客人等我們太久。”做了次深呼吸,他咽下一口唾液,錘了錘自己后腰,將微微佝僂的腰板再次挺直。

“你還撐得住么?有了四名騎士幫助,我們保持防禦撐到天亮問題不大。”李雲濤透過旅館敞開的大門,望了眼黑暗中廣場方向那一片浮在半空裏的紅色光點,如果它們都是之前那些被控制的人眼睛裏亮起的紅芒的話,這個數量怕不是全城的人都到齊了?

老亞里斯搖頭笑了笑,將微微有些凌亂的全白鬍子稍稍梳理整齊。

“小場面而已,如果剛才孫攻擊的不是那位女士而是我,那麼現在可能我們都已經回歸天父的懷抱了。而就算是現在,我們也不是真的就安全了。”

“孫,很強大,我還從未見過他全力以赴展現出自己全部本領。如果那怪物讓他躲在人群中發動偷襲,這裏沒人擋得住他。”

“趁着現在那鬼東西還沒摸清我們的虛實,我們主動出擊也許效果更好。”

老亞里斯雖然看着已經很老了,說話時眼中那種鋒芒畢露睥睨眾生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老傢伙這麼剛?

李雲濤眉頭一挑,心裏也有幾分熱血上涌。

“而且打不打得起來,還不一定。”老亞里斯邁開腳步走過騎士清理出來的路徑,頭也不回的走出旅館。

四名騎士在察覺他意圖之後先他一步衝出了旅館大門,用塔盾假設好盾牆防禦線。他們手中拳頭大小的釘鎚頭上銀光繚繞,深藍色的天鵝絨披風無風自動。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從他們身上釋放出來,李雲濤只覺得就是站在他們身畔,都有些呼吸困難。

這就是來自強者的威壓么?原來是這種東西。

還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呢!

他咬了咬牙,眼神兇狠的端着弩機跟着沖了出去。

但面前依舊一片黑暗,可是那些紅色光點卻距離自己一行人越來越遠。

“不好,它要跑了。”老亞里斯一拍大腿,低聲叫道:“快,找到你們的馬,我們追。”

騎士們沒有廢話和異議,留下兩人繼續防禦,另外兩人繞到旅館側方的巷子,去後面院子裏的牲口棚牽眾人的坐騎。

李雲濤一頭霧水。“它明明佔據優勢為什麼要逃?這說不定是個陷阱。”

老亞里斯頓了頓,覺得李雲濤說得有道理。

“剛才我通過精神力覆蓋感知,整座白沙城裏,活着的‘人’正在逐漸離開,就覺得有些問題,沒想到它真的會逃。那剛才我們看到的那些眼睛裏的紅色光芒就是它施展的幻術。”

“不過你說是陷阱也不無可能。”

“可能,我說的只是一種可能,剛才它在我釋放的光明魔術里已經受傷,加上它又控制住了孫,自身能力已經不足以支撐它繼續戰鬥,所以選擇撤離。

我是施法者,最清楚控制一名實力強大的異界生物戰鬥是件多麼耗費魔力的事情。而孫的強大毋庸置疑。”

“那它只需要控制住孫璟簫就足夠了,如果孫璟簫真的如同你說的那麼強,它沒必要控制住所有人。”李雲濤提出質疑。

“如果,如果它本來的目的並不是控制孫,而是要控制白沙城裏的所有人呢?孫,只是一個意外。”老亞里斯繼續猜想,他顯然不想被一個臭小子駁倒。

“它,又不是人販子。要這麼多人幹什麼?”李雲濤翻了個白眼。

“也許它們要的就是...人口。

這就是你不知道的事情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已經發生的事實,其他十幾座被襲擊的小城,事發之後,城裏沒有剩下一個人,連襲擊中死去的屍體都沒留下。”老亞里斯拋出了最重要的砝碼,確定他猜想的信息基石。

李雲濤張嘴愣住了,他瞪着老亞里斯,眼中有難以掩飾的憤怒。這一切你都知道,竟然不說出來?!

“我也是懷着些想要和這些鬼東西較量一下的心思才帶着孫和那位女士過來的。”老亞里斯看着李雲濤,絲毫不生氣的解釋說:“而見你,不過是順便的事情。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為了見一個沒有任何名聲的異國小子,就親自趕來這偏遠破落的鄉下土城吧?”

高傲,在說這句話時,老亞里斯又恢復了他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高傲。

李雲濤嘴唇囁喏,卻再說不出一句話。

亞里斯收到學徒的求援請求,但是其他學徒即便成功抵抗了怪物堆入侵也損失慘重,他就算趕過去也來不及,而抵抗失敗的學徒傳回來的消息證明,被襲擊的城鎮或者村子裏,所有人都被怪物掠走,一個不剩。

而瑟琳娜這邊,不僅成功抵抗了怪物的襲擊,損失還很小。當然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之外他還得知怪物可能會再次進攻,瑟琳娜在一名來自東方的修行者小子幫助下發現了屍變,並果斷採取了應對措施。

類似屍變這種情況,在過去幾年術士議會收到的報告中,有數起近似事件發生。

隱藏在影子裏的魔物,它們背後存在指揮者,可能會很棘手。

孫璟簫夫婦在亞里斯那裏作客,他們的實力非常強大,正好可以藉著見一見來自東方同鄉的由頭,取信他們,讓他們陪自己走一趟,至於過來之後他們將面對什麼,只要是戰鬥,就由不得他們袖手旁觀了。

一環扣一環,一層套一層。目的簡單直接,但效果也可以同時達到數層目的。

亞里斯滿足了自己與怪物較量的目的;亞里斯挫敗了怪物的陰謀拯救了小城;亞里斯再次彰顯了自己的實力,鞏固了自己因為衰老而在議會元老院中略有動搖的地位。功勞可能讓他的地位略有提升,順便學徒發現的‘屍變’也可以順勢說成是自己和學徒共同發現。甚至就連製作治療邪血侵蝕藥劑的製作主材,也可以說是他的發現,一名一級術士和來自東方不知名的小子怎麼可能比自己這名成名已久的大魔導師更有說服力?

李雲濤短時間內能想明白的只有這些,至於可能還存在的隱蔽心思,他已懶得繼續揣摩。

你個老東西,壞滴很。

面對李雲濤的沉默,亞里斯不知可否的拍了拍魔法長袍上沾着的塵土,即使被這個小子知道些什麼又如何?

哪怕他已經是東方國度某個門派的學徒,獲得了一些初級超凡力量傳承,此時也不過是個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的孩子罷了。

何須在意。

“那它們為什麼要掠奪人口?”李雲濤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他看出破綻,至少不能讓亞里斯覺得自己已經對他產生敵意。

自己是個孩子固然讓對方輕視自己,但這何嘗又不是對自己有利的一層保護色?他要裝作自己仍不知亞里斯意圖,甚至還有極大可能成為他的學徒,畢竟自己展現出來的精神力天賦,被老傢伙發現之後,眼中那份欣賞和貪婪做不得假。

“這也是我想要追尋的答案之一。接下來我們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不過動作要快一點,黑暗的夜幕下是它們的主場,我們可能會跟丟。”

“你要跟上來么?”老亞里斯低頭睥睨的看着身高剛過自己腰帶的東方孩子。

“請老師帶上我。”李雲濤恭謹的行禮,他用的是從瑟琳娜那裏現學來的法師禮。

“你會為你的決定收益終身的。”老亞里斯滿意的點點頭。

騎士們已經牽來各自的戰馬,順便把牲口棚里拴着的另外兩頭駱駝也牽了過來。

大魔導師熟練的翻身爬上駱駝,將自己置於兩隻駝峰之間的鞍韉上,李雲濤麻利的上了另一頭,兩頭駱駝顯然不喜歡不認識的人爬上自己後背,翻着嘴皮露出發黃的牙齒,跪在地上不起身。

一名騎士上去挨個給了一腳,駱駝們妥協了。

六騎隊伍在黑暗中沿着大陸出城,有老亞里斯的引導魔術,很快發現了人們離開時留下的新鮮腳印。

騎着坐騎的隊伍顯然比人步行更快,亞里斯和騎士們有自信不會被獵物甩開。為了不被提早發現,幾人沒點燃火把,只憑藉亞里斯的引導魔術那小小的微光照亮前路。

時間在坐騎踐踏地面沙土路面的踢踏聲和緊張的追趕中匆匆流逝。

眾人一支追着腳步,卻始終不見那支由全城人組成的離開隊伍,以人類的腳程來說未免有些太快了,他們完全不考慮休息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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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們只攜帶了最進本的食水補給,在第三次停下來給坐騎休息並餵了些水之後,每個人的水囊里剩餘的飲水都不足一成。

這次出發的準備工作無疑是失敗的。

而李雲濤和亞里斯根本就沒帶任何補給,只能和騎士們勻着喝。不過有亞里斯在,回城是無需擔心的,即便所有補給耗盡,只要他還有魔力,那麼一個傳送陣魔導術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面對來自天父教會的聖教軍騎士,老亞里斯也不得不客客氣氣的,他們畢竟不是自己那些簽了契約的護衛。他開始考慮回去之後要不要建議術士議會加強護衛們的訓練,至少要產生一部分超凡強者護衛。

再次踏上行程,跟隨已經步入荒漠區陷在沙子裏的足跡,一行六人很快深入一望無際的層疊沙丘包圍中。

夜裏的沙漠無疑是寒冷的,而今夜寒氣似乎尤為沉重,不知不覺間,李雲濤口邊呼出的氣已化作蒙蒙白煙,他身上的衣物得自旅館後院工作的婦女,極有可能是瑟琳娜選給他的,不僅款式漂亮裁剪得體質料更是輕柔舒適,但是似乎不怎麼禦寒。

他已感覺有些冷了。

又往沙漠深處追了半小時,眾人眼前沙丘圍攏的凹陷谷地中央,出現了而一處小小的綠洲。

無月的夜色下,小小綠洲僅能看到一絲輪廓,大部分細節都掩藏在黑暗中無法窺看分明。

但足跡直指綠洲,這一點無需質疑。既然途徑綠洲,恰好可以補充飲水,順便再讓坐騎稍作休息,補充草料。

這綠洲簡直就是天父賜下的福音。

騎士們策馬沿着沙子裏清晰的殘留足跡小跑着下了沙丘,絲毫無懼可能存在的威脅。

李雲濤原本想到之前和宋廷煜遇到綠洲時遭遇的濕邪,想要出言提醒,但看到騎士們氣勢洶洶的樣子,聯想到他們人和馬身上披掛的那層鋼甲,便把提醒的話語咽回了肚子裏。

“綠洲,是個補給的好地方。我可以提取純水補充我們的飲水儲備。”老亞里斯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此刻也振奮了些,實在是一直追趕,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讓他原本就疲憊的精神狀態變得越發低落和恍惚。

兩匹駱駝一前一後,沿着騎士衝鋒留下的蹄印緩步進入綠洲。

當兩人進入夜幕下的綠洲時,戰鬥已經結束,身為混合怪獸的濕邪顯然不是重裝聖教軍的對手,它們蠻力驚人的前螯連戰馬都挨不上就被騎士們的騎槍頂死在沙地里。

“大人,我們檢查過了,綠洲周圍沒有離開的足跡。”看到後方跟隨進入綠洲的大魔導師,一名聖教軍騎士步行來到駱駝旁邊,掀開面甲說道。

“什麼?這不可能,綠洲就這麼一點大,根本藏不下那座小土城裏的幾百人。”老亞里斯的鬍子在胸前吊墜的光芒中抖得厲害。

綠洲就這麼大,在沙丘上雖然僅能看到輪廓,但大致估算長寬不會超過五十米,別說塞下幾百人,就算藏着幾十個人,每個人都輪不到一個棵樹用來遮掩身形。

“他們不肯能憑空消失,除非他們把自己都埋到沙子裏!足跡到哪裏消失的?”亞里斯很快從最初的驚愕和氣憤中脫離,開始詢問細節。

“我繞着綠洲跑了一圈,除了進入綠洲的大批足跡,周圍再沒有離開的足跡,一個都沒有。

這些進入綠洲的足跡,直到那處水潭邊緣。他們很可能進入了水中。”騎士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測。

他們交談使用的都是西國語,李雲濤一句沒聽懂,只能跟着行動。到此時他有些後悔跟着出來了,在這種環境裏,自己簡直和籠子瞎子沒什麼區別,做任何事都要跟隨其他人的步調,聽從其他人安排,這種感覺過於被動。

駕馭駱駝,亞里斯和李雲濤來到綠洲中央的水潭岸邊。

這座水潭的面積比李雲濤和宋廷煜遇到的那座綠洲的要大不少,但也就直徑不到十米的樣子。

這水潭裏要藏着人,怕不是得下餃子。

“#¥@##¥%#¥%#¥%&……%%#@¥@,蒂德里希斯,在我面前敞開道路吧。”亞里斯念誦了一段拗口的咒文,將魔杖指向水潭。

“不愧是大魔導師,各系魔術都能駕馭使用。”騎士們在旁邊用西國語讚歎着。

李雲濤只是靜靜看着,看着那暗藍色的水潭在無形力量驅動下自眾人面前一分兩半,伴隨水位上升,敞開的道路越來越寬,之前被水淹沒的潭底泥沙上,的確有腳印殘留!

不過這些腳印的數量已經無法確認,實在是泥沙被踩得過於稀爛了。

水潭邊緣部分有兩米左右的平緩坡段,兩米之後水潭潭底地面呈斷崖式下陷,直到最地下中央處一處奇異的洞窟。

“難道是連接地下水的洞窟?不可能啊,沙漠裏綠洲的水源如果有這樣的洞窟直接連着地下水脈,這裏怎麼可能只有這麼小的水潭,早就成為湖泊了。”李雲濤看着那潭底洞窟喃喃自語。

“哼!倒是挺會藏的。這些怪物看來比我們預想中更聰明。”老亞里斯不無傲慢的冷笑出聲。

“這裏已經不能騎馬,我們步行跟上去。博隆薩拉卡,封固!”

老亞里斯魔杖頂端鑽石再次綻放一輪光芒,被他分開兩邊的水瞬間凝結成冰,而柔軟稀爛的潭底泥沙也被凍得堅硬如岩石。他滿意的點點頭,對騎士們擺了擺頭。

聖教軍騎士把騎槍掛回馬鞍,從重盾後方取出卡在那裏的釘頭錘,舉着塔盾率先開路。

因為凍結的潭底泥沙近乎堅冰,兩米之後坡度又陡峭的厲害,騎士們的金屬曲脛踩在上面根本維持不住平衡,摔了個大屁墩,而後就這麼滑到了潭底。

後續的騎士想要吸取教訓,開鑿出階梯再進入潭底中央,不僅費力不說,效率還奇差無比,往往開鑿了沒幾級台階,人就因為沒站穩,滑倒之後滑落潭底中央,和最初的那位會和。

在潭底中央的騎士和岸邊騎士雙方的努力下,這段通往潭底中央的階梯開鑿了不足三分之一,四名騎士已經齊聚潭底。

李雲濤一句話不說的默默來到陡坡邊緣,然後蹲下身體,保持平衡向下滑落,輕鬆與騎士們會和。

亞里斯眼看等騎士們從下往上開鑿階梯就是在浪費時間,索性也使用了這個方法。

結果就是他屁股位置的法袍上多了一層沾了少許泥沙的白霜。

六人小隊分出一名騎士留守洞口,順便繼續完成階梯開鑿任務,其他五人由騎士前頭開路,進入泥潭中央洞窟。

洞窟高近兩米,略寬於一米,身形高大健碩的騎士提着重盾不得不微微彎腰才能進入,在這裏只要把盾牌頂在前面,都不必擔心會被敵人從其他方向發起攻擊了。

洞窟在外面看着烏漆抹黑不知多深,但實際進入後幾人僅前進了不足十米就來到盡頭。

洞窟的盡頭是一座霜白顏色的出口,帶頭的騎士率先進入那片霜白,在他揮手示意安全后,眾人才依次跟進。

從狹小洞窟出來,外面這片天地廣闊得讓人以為自己彷彿回到了沙漠。

入眼處是一望無際的冷寂雪原,野蠻生長的枯黃野草頑強的衝破覆蓋在大地上的冰雪外殼,一叢又一從,為蒼白的大地點綴上斑駁的黃色紋理。

距離洞窟出口的位置枯黃草葉明顯更多,越往遠端銀白越多,直至連成無垠的冰原。

李雲濤有些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平衡感似乎出了問題,那冰雪覆蓋的大地似乎在洞口外的坡道下,但問題就在於那坡道似乎沒有盡頭,它就是大地的平面,帶着傾斜角度的平面。

李雲濤轉頭回看洞窟上方,這一邊也是無限向上岩神,只是景色於先前所見完全不同,在洞窟向上的方向,那裏同時存在沙漠和雪原兩種混雜的景緻。

雪原猶如實景,沙漠那連綿無盡的沙丘景象更像一場無比逼真的海市蜃樓。

而在沙漠和雪原景象交匯的這片土地上,冰雪明顯更少,生命的氣息更多,原本枯黃的野草越往與沙漠景象重合的方向,生氣越多,不過它們的葉片呈現的是藍色,深沉的藏藍,鮮活的湖藍,各種色度的藍色交疊在一起,構成一副藍色的草原。

在草原和‘沙漠’深處,鑲嵌着一塊塊紫寶石般的...湖泊?

而在那些湖泊邊緣,建立着如暴雨天幾乎壓垮天空的烏雲般連綿的灰色營長。

那消失在洞窟深處的足跡,再次出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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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劍伏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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