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靈根谷
天光大亮。
雪原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嬰兒哭聲。
所有人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們聽着這樣的天籟之音,心中充滿了希望。
無論男人女人,都學着少主歲奴的樣子,把披散的頭髮梳得齊整,束在腦後,把臟污的臉龐洗得乾乾淨淨。雖然日子清苦,但每個人都沒有了迷茫和絕望,個個都精神抖擻。
“少主醒來了,我們又有了奔頭了!”靈童學宮的教頭喚作禾箏,他頑皮地吐着信子,看着羞澀的妻子說:
“希望我們也儘快有自己的孩子,娘子......”
旁邊的小娘子嬌俏可愛,嗔怒地啐了一口,“不正經,大白天呢!”
“嘿嘿,雪原天黑的很快呢!”他握住妻子的小手,笑着說:
“娘子守好家裏,今日我隨少主送諸靈童入靈根谷修行,晚上等我回來吃飯。”
小娘子點點頭,依依不捨地目送丈夫隨着大隊伍走向遙遠的大山。
巧楓大將軍帶人在前開路,他手中抱着自己剛剛出生不久的兒子。
今天冒着嚴寒把他帶出來,是希望能在靈根谷中,為兒子尋到一絲靈氣!
小傢伙還在輕輕啜泣着,剛剛離開娘親的懷抱,又離開了小夥伴的身邊,他非常的不願。
歲奴走在最後,她靜靜地觀察這族裏挑選的十八位靈童,心中驚嘆:
這十八人,都是靈氣上佳、根骨卓絕的好苗子。如果天宮重開天門,這些人都將有飛升成仙的可能。
想到這裏,歲奴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鬆了下來。
只要後繼有人就好,人口和人才,是一個部族賴以生存的資本。
“少主,我們迷路了!”
巧楓大將軍旗下親兵邱羅,前來彙報。
歲奴抬起頭,終於發現,大家又走到了這片山坳之中,因為到處都是茫茫白雪,所以迷路是常有的事。
但歲奴並不這麼想。
似乎,靈童們也不這麼想。
周氏靈童,周君北,是一隻狼人,卻有着俏皮的狗鼻子。他聞到了一股甜香之氣,順着這氣味,他伏在雪地中,四肢着地,狂奔起來。
“邱羅,跟上!”巧楓大將軍知道這是靈童發現了什麼,立刻讓親兵前去保護。
周君北屈着鼻子,尋尋覓覓,追追趕趕,終於把這氣味源頭堵在了一塊大山石之下。
“邱小將,就是這裏。”周君北指着白雪掩埋的石頭縫說:“這東西就躲在這石頭縫裏。”
邱羅膽子很大,他也好奇是什麼東西一直跟在隊伍裏面,竟然能使出幻術讓大家迷路?
他啐了兩口,大喝一聲,將大石推翻開來。
兩人上前一看......
竟然是一隻漆黑的、正在瑟瑟發抖的雙頭小獸。
“煙波浣,竟然是一隻煙波浣!”邱羅高興得手舞足蹈,他並不溫柔地上去一把摁住小獸,提起來就往回跑。
“少主!將軍!出師大捷啊!千年不遇的祥瑞啊!煙波浣啊!”他邊跑邊喊,手中小獸更加恐懼,牢牢縮成一團......
歲奴看着眼前兩個頭的小傢伙,心中驚喜不能自已。
煙波浣是頂端生物,它只生活在極高的山巔,和極高的神樹之上。九重天上倒是偶有見到,但是在這接近凡間的奴丘雪原之上,千年不遇。
煙波浣有兩個頭,一頭真性情,一頭與你虛與委蛇。真真假假,就是幻術的由來。
剛才大家迷路,就是這個小東西在搗亂。
此刻,這個黑色的小獸,一個頭在瑟瑟發抖驚恐地打量眾人,另一個頭卻正在怒目圓瞪,齜牙咧嘴地怒吼着。
教頭禾箏蹲下來,笑嘻嘻地逗着它:
“少主請看,這個傢伙這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有兩個頭,這兩個頭永遠都不會見面。所以它永遠不知道,自己這邊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迷惑你,那邊已經流露了真心,把自己給出賣了。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哈哈哈!”
各位靈童也跟着鬨笑起來。
歲奴卻覺得煙波浣極具教育意義。她提起小獸,對眾人說:
“每一個修行之人,都是一隻行走的煙波浣。我們修行之時,都言為族人爭光,為天地立仁,行正義之道。但是,有的人,走着走着,兩個頭就開始不一樣了。一個頭還在人前道貌岸然,另一個頭已經開始滿心算計,甚至違背道義墮入魔道。然而,他自己永遠看不到另一個頭的樣子,他會固執地認為自己沒有變,也沒有錯......”
歲奴掃了一眼眾人,大聲說:
“所以,我希望你們,好好修行,不改初心。互督互助,在同伴誤入歧途之前,拉他一把,砍掉他的另一個頭。”
十八位靈童,一位教頭,再沒有了剛才的嬉笑,所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竟成了進入靈根谷修行之前,少主為他們上的第一課。
......
靈根谷是一處靈氣濃郁的山谷,是奴丘雪原歷代飛升的仙人修鍊的地方。之前被妖熊秋四霸佔了一百多年,現在,靈童們又可以來到這裏潛心修行了。
歲奴抱着小獸,站在闊大的松樹冠上,跺掉樹上的積雪,看向山谷四周,試圖尋找天然的靈根。
她也不忍心,會有一天,巧楓大將軍看着愛子早夭而去。
十八位靈童分別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山洞,把自己的行囊放進去之後,走出洞口,開始在四周熟悉地況。
山谷中風大,巧楓大將軍裹緊了兒子,怕他受到風寒。
歲奴輾轉了三個方位,都沒能有所發現。
難道,註定要無功而返?
......
天宮。
瑤池宮
天後慈愛地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笑着說:
“吾兒,我的兒三千歲了,已經長大了。母后是該給你安排個女官了。”
庄可吾正在喝茶,冷不防聽見這麼一句,直接嗆得滿臉通紅:
“咳咳咳......母后在說什麼?我才不要什麼女官。像三哥那樣,後院一團糟,兒臣不要。”
天後為難地說:
“可是,你已經長大了,你的情期已經到了。如果不加以疏導,當心會走火入魔啊!”
庄可吾如臨大敵,拔腿就跑,聲音再響起時,人已躍出殿外:
“母后還是操心一下幾位兄長吧!”
他一口氣跑回自己的院子,坐在床沿上喘氣。
那日夢裏的情形,依然清晰:一個身穿破舊襖裙的美麗女子,仰望着月亮,似乎在祈禱着什麼。她拿起胸前掛着的鱗片,輕輕摩挲......
“下界,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