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波易謝，寸暑難留
“我本以為屍氣不過是旱屍的最後反撲，但回來之後嘗試驅散屍氣才發現那縷屍氣如跗骨之蛆早已融入我的體內了，此後數年我向靈武郡繡衣府求助都無功而返，最後無奈之下我選擇了一門偏門法門來壓抑這縷屍氣，但此法雖然能壓抑屍氣，但還是有着弊端的……”
看着眼前故意裝傻的徐澈，劉夏緩緩道出自己身體的狀況。
“吞鬼之術？”
徐澈想起先前劉叔在自己面前吞服鬼怪的猙獰模樣和剛剛山膏說的話，輕輕開口。
“嗯，旱屍屬陽，而吞鬼之術是吞服吸取鬼怪體內的陰氣，只有陰陽相衝才能抑制住旱屍的屍氣，但陰氣本是陰鬼之氣，活人吞服，本就傷身，我這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所以？”
看着眼前語氣慢慢低沉的劉叔，徐澈準備裝傻到底。
劉叔這語氣明顯是要託孤的意思，他徐澈不過是一個普通書生而已，怎麼可能承擔的起這個責任？
“哼，你這小子倒是滑頭！”
劉夏聽到徐澈的話，忍不住冷哼一聲。
“拜我為師，我教你修行法門，你穿上繡衣，代替我繼續鎮守江夏鎮！”
聽到劉叔這話，徐澈精神一震。
“修行法門？”
“不傳你修行之法，你如何鎮守？”
聽到徐澈的震驚，劉夏忍不住冷笑。
縱使是他，也被眼前這小子的不停推脫弄的煩躁了。
“也是……不教我修行，我怎麼可能鎮守的了江夏鎮呢？更何況是如今江夏鎮上還有了凈天教餘孽的蹤跡……”
心中沉思片刻，徐澈抬頭看着眼前的劉叔，目光堅定，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隨後連磕三個響頭。
看着跪倒在眼前的徐澈，劉夏突然感覺有些吃虧。
“既然你願意拜我為師，那今日就回去吧，明天來我店裏我教你修行。”
說著，劉夏心累的揮了揮手。
為什麼收個徒還這麼卑微？
“那這衣服？”
徐澈看着地上擺放的朱紅衣袍，忍不住開口問道。
“哼，等你什麼時候出師了我再給你！”
劉夏隨手一揮，朱紅衣袍便無了蹤影。
“原來是畫大餅……”
徐澈心中誹謗，但還是正色彎腰行禮問道：“不知師傅名諱？”
“劉夏，雷夏既澤的夏！如果沒事就回去吧！”
劉夏看着眼前突然正經起來的徐澈，一時有些慌亂，撂下一句話便走進屋內。
“第一次收徒，別說徒弟行禮的時候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
天波易謝，寸暑難留。
剛被二嬸趕出門的徐澈感受着秋風帶來的寒冷，忍不住緊了緊衣衫。
自從前幾日將拜師一事和二叔二嬸他們說了之後，雖說一開始二叔二嬸並不理解，但也沒說什麼。
不過直到第二天徐澈在二叔的逼問下說出自己那天的經歷以及劉叔的身份之後，二嬸便開始天天趕着徐澈去劉叔那兒修鍊。
而劉叔從那天之後也不讓自己叫他師傅了，讓自己和往日一般稱呼他就行。
用劉叔的話來說，自己在小鎮上終究還是殺豬匠，徐澈是讀書人，若是真的拜自己為師，在鎮子上終究還是說不過去的。
人終究是社會性動物，還是需要在意他人的看法……
對此徐澈拗不過他，只得默默改口。
“天地千百大道，除儒釋道外還有武道一途。
武道者，不同於道門修士需要吞靈服氣，也不需要和儒教那般恪守己身，更不用和釋迦修士一般剃度修行，只需要耐住寂寞打熬自己就行。”
走在路上的徐澈腦中想起劉叔前兩天說的話，默默分心運行起了劉叔所說的氣血搬運之法。
隨着功法的運轉，徐澈衣衫上散出絲縷白氣。
不過片刻，感知到身體內部經脈傳來的疼痛感后，徐澈便停下了功法。
這是他的身體還無法承受氣血長時間運轉的原因，而用劉叔的話來說，如果有一天，他的身體能隨意搬運氣血，那就踏入了武道第九品煉精之境了！
“不過，就我現在這種搬運片刻體內就會承受不了的水平，到九品估計還得要半年吧……”
說著，徐澈忍不住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劉叔的身體能不能再撐兩年……”
看着劉叔最近幾日便需要外出吞服陰鬼來壓抑屍氣，然後又需要用山膏的血液來中和陰氣，徐澈心中有些沉重。
“今日來的有些晚了，換上衣服吧，今日不賣肉了，教你殺豬！”
走到店門前，接過劉叔扔來的粗布衣服，徐澈便聽到了劉叔的話。
……
白駒過隙，秋來暑往。
不知不覺一年時光悄然而逝。
這一年裏，江夏鎮中隱藏的凈天教餘孽也沒再冒頭。
這一年裏，在劉夏的細心培養下，徐澈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武道八品聚氣境界的武修，正常人修鍊到武道八品少說也得數十年時光，但用師傅的話來說，他是天才，比別人快很正常。
這一年裏，劉夏的身體也日漸消瘦，彷彿時光在他的身上加速了一般。
短短一年，原本看着只有四十來歲尚是壯年的劉夏已經被體內的屍氣和陰氣摧殘的如古稀老者一般滿頭灰白。
……
“來了？”
已如古稀老者一般彎腰撐着拐杖的劉夏看着因為一年修行而身體逐漸壯武的徐澈，笑道。
“嗯，師傅，今天我一個人去殺豬吧……”
看着眼前的師傅，徐澈低頭行禮。
自從大半年前徐澈突破九品后，他便又開始稱呼劉夏為師傅了。
本來劉夏還有些抗拒，但自己這徒弟對於人情世故也確實熟稔，每次叫師傅都帶着尊敬，聽着確實舒服，所以慢慢的劉夏便也接受了這個稱呼，不再說些什麼。
“今日不開鋪子，你隨我進來……”
看了一眼徐澈，劉夏輕輕說道。
“師傅……”
徐澈聽到這話心中一跳。
“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吧……”
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徒弟，劉夏輕笑道。
說完，他便直接轉身走進屋內。
看見他的背影，徐澈眼中有些濕潤。
哪怕他經過這一年的修行已經是八品聚氣武修了，哪怕他有前世和今生的兩世見識在身，但在這種事情上，終究還是難以面對。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心中一嘆，徐澈默默走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