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妖異的狸子
晚上,陳玉樓召集了卸嶺的一眾好漢,來為陸青接風洗塵。
陸青雖然不是盜墓這個行當里的,但是和陳玉樓也算沾親帶故,知道這裏面一些隱秘。
自古盜墓倒斗,分三大派:發丘摸金、搬山、卸嶺。
發丘摸金一脈相承,只是自發丘印毀壞之後,世間再無發丘天官一說。
餘下三者之中,卸嶺用力,靠的是人多勢眾;搬山用技,擅長生克制化之術;摸金用神,擅長尋龍分金定穴之術。
真要論起門道,卸嶺應該是這裏面最下乘的,但卻是勢力最廣、人數最多的一派。
像摸金、搬山兩派,存世者不過寥寥,但是卸嶺一派卻足足有上萬人。
陳玉樓能拉起這麼大一幫人也確實有些本事。
陸青正思索着,陳玉樓就領着二男一女走了過來。
“表弟,這三位正是哥哥的得力幹將。”陳玉樓笑着說道。
“這是啞子,天生不會說話,但是力大無窮。”陳玉樓指着一個鐵塔般的漢子說道。
“這是花瑪拐,祖上歷代都是前清衙門口裏聽差的杵作,識得屍蠟、屍毒、屍蟲等物”他又指着一個面黃肌瘦的男子介紹到。
“最後這位是紅姑娘,月亮門出身,會使諸般古彩戲法雜技。”
陸青對三人點了點頭,舉杯說道:“見過諸位,我叫陸青。”
三人也紛紛舉杯同飲。
介紹完自己人後,陳玉樓又專門向陸青介紹了軍閥羅老歪。
此人原是半路出家的趕屍匠,後來活不下去投了綠林響馬,算起來是陳玉樓的手下,他這軍閥的位置也是陳玉樓一手扶持起來的。
經此一番,眾人也算是簡單認識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除了幾個關鍵人物,一眾卸嶺好漢紛紛離去做出發前的準備。
陳玉樓則帶着啞子、花瑪拐和紅姑娘同陸青、羅老歪商量起了盜墓前的一些準備事宜。
“盜墓倒斗一行也是博大精深,我對此一無所知,諸位自行商討即可。”陸青老實說道。
陳玉樓聽到陸青這番言語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高興。
盜墓倒斗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行當,若是不懂還要瞎摻和無疑會增添許多麻煩。
隨後,陳玉樓客套了一番,便讓陸青自行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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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青便同陳玉樓一行人喬裝打扮去瓶山附近的村寨打探消息。
由於湘西這邊是漢苗混居,情況複雜,現在又是亂世,所以村寨中不留人歇息。
一行人問路、探消息,奔波了一天後無處歇腳,只能到一處義莊暫度一晚。
所謂義莊,其實就是停屍房。
由於夷漢葬俗不同,有些人一旦死在山區,等於是客死異鄉。
這種遭遇在舊觀念中是很忌諱的,都希望能把屍骨埋回到故鄉。
但山路崎嶇遙遠,想把屍體運出山去是異常困難。
不管是背屍的還是趕屍的,都是半年才來一次。
在此之前,還沒有運出山去的死屍都集中存放在義莊裏。
若是一般人,大半夜是肯定不敢呆在義莊裏的。
但羅老歪本就是趕屍匠出身,對這些東西也不甚在意,陳玉樓他們乾的就是盜墓倒斗的營生,更是毫不畏懼。
陸青則自恃一身武藝,便是真有邪祟也不懼它。
幾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清理出一塊乾淨的位置便點起了篝火歇息。
睡意未來,羅老外便和陳玉樓幾人聊起些山精野怪趕屍驅鬼之類的雜談,多是他早年干趕屍匠聽來的一些奇聞異事。
陸青對這些不感興趣,早早地便睡下了。
一直到半夜,陸青被一陣嘈雜聲吵醒,問了花瑪拐才知道陳玉樓居然大半夜跑出去追一隻瘸腿狸花貓了。
陸青聞言雖然不動聲色,但心中微微搖頭,對陳玉樓的評價再次降低一籌。
陳玉樓身為卸嶺魁首、關內響馬總把頭,行事卻如此莽撞,日後必會栽大跟頭!
陸青也大致能猜到陳玉樓為何這麼做,無非是覺得自己被一隻狸花貓戲耍,面子上過不去罷了。
但是無論如何,陳玉樓是他們這一行人中最懂倒斗掘墓的,不能有閃失,否則這元代大墓定然是無法攻破的。
因此,陸青借口出去起夜,出了義莊去尋找陳玉樓的蹤跡。
藉著滿天月華,雖然是深夜,但是道路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陸青仔細觀察,順着陳玉樓留下的一些痕迹找了過去。
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處墓碑,以及墓碑前方杵着不動,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的陳玉樓。
陳玉樓此刻正對陸青,身體筆直站立,雙目獃滯、眼白上浮,嘴裏還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嗬……噢……嗬”
怎麼回事?
陸青心中一驚,沒有貿然行事。
陳玉樓這狀態明顯不對勁,像是中了降頭似的。
但是陸青不懂這些邪祟之術,不明白其中關竅,雖然心中着急卻找不到破解之法。
他四處張望,卻見那墓碑上正站着一隻乾瘦的老狸子,全身黃色的絨毛,夾雜着斑斕的花紋。
它全身上下彷彿除了皮就是骨頭,沒有一點筋肉,就像是墳墓里爬出來的乾屍。
最詭異的是,它居然還騎着一隻大白兔,兔子全身上下雪白無暇,沒有一點雜色。
在這清冷的月光下,妖異老狸子正對着陳玉樓。
突然間,老狸子一百八十度轉頭盯着陸青,雙眼中閃爍着妖異的光芒。
陸青心內一緊,知道這畜生必是成了精的妖邪,立刻閉上雙眼,不與它對視。
就在陸青側身的功夫,那老狸子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幾個躍步便沖向陸青,張開尖牙利爪便要咬斷陸青的喉嚨。
陸青雖然緊閉雙目,但是化勁宗師的五感何其強大,一個側身躲過老狸子的偷襲之後迅速從身後掏出兩支左輪手槍——
砰砰砰!
三發子彈打出竟全被那妖孽靈活地躲過。
陸青心知這孽畜不是普通的狸子,會使那攝人心魄的妖術,也不敢睜眼,只能憑耳朵聽聲辨位,雖可以躲過這畜生的偷襲,但是想用槍打中它卻也很難。
就在一人一妖僵持不下的時候,陸青突然嗅到些許騷臭的怪味,這氣味吸入之後,神經竟有些麻木!
不好!
這定是那老狸子的尿液,可以麻痹神經,要是再僵持下去,自己肯定會變得和陳玉樓一樣!
陸青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便想來個誘敵深入。
他不再猶豫,飛快打完剩餘子彈后瞬間轉身狂奔,佯裝要逃跑。
那老狸子雖是個成了精的妖孽,但是到底還是個畜生,見到陸青被嚇得落荒而逃,激發了它捕獵的天性,竟毫不猶豫地向陸青沖了過去。
陸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邊快步奔跑,一邊集中精力聆聽身後的動靜。
就在那老狸子撲向陸青,快要咬到他的后脖頸的時候,陸青立馬往前翻了一個跟斗,然後一記倒掛金鉤正中那妖孽。
陸青這一身體魄何其強大,這一腳的力道不下七八百斤,怎是這小小的孽畜能夠禁受得住的?
只聽到一聲刺耳的慘叫,那妖孽便被踢了個筋骨盡斷,腦袋都被踢爆了,徹底沒了聲息。
陸青看着那已經徹底失去生機的老狸子,舒了口氣,然後回頭便見到墳墓中爬出一堆小狸子四散而逃。
這些應該是這妖孽的徒子徒孫了。
陸青心中想到。
那隻雪白無瑕的野兔也早就跑得沒影了,估計之前也是着了這老狸子的道,被它攝了心智,當成坐騎。
可是老狸子雖然被陸青殺死了,陳玉樓卻仍舊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裏一動不動。
陸青知道這些邪祟害人不能隨意叫醒,否則會傷了中邪之人的心智。
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遠方突然傳來幾聲高喝——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這《正氣歌》中每字每句,都充滿了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專能震懾姦邪。
原本獃滯不動的陳玉樓在聽到這幾聲高喝后,漸漸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