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歷盡千帆,歸來難再做少年

第一百章歷盡千帆,歸來難再做少年

今夜註定是無眠的。

送走了耶律重元和雜耍班的人,耶律宗真坐在寢宮內發獃。

他望着百寶閣良久良久,他不敢想像自己寢宮中會存在一條密道。也許等自己睡熟了,那裏面就會鑽出殺手,將自己置於死地。

耶律宗真心寒,他雖然一直與母親不睦,但卻沒有想到母親當真會殺死自己。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能相信,他還能相信誰?

若非今日弟弟藉機進宮告知他太后的行動,若非葉沛也跟着進宮揭穿密道的秘密,他不想繼續想下去。

耶律宗真咬緊牙關,他沒有落淚,他把牙咬得咯咯響,既然你不曾為我考慮,我為何要顧念母子之情?

他有意無意撥動自己大拇指上常戴的那枚扳指,卻撥了個空,現在那手指上空空如也。

“嗯,她定能幫我把這信物交給耶律匹敵!”

耶律宗真不禁想起幾個月以前同樣的事情。

他也曾想將這信物帶出宮去,可是他被看管得太嚴實了,他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自從蕭菩薩哥死後,他就像是一頭小獸一樣被圍困得沒有喘息之力。無論他做什麼,都有一雙眼睛在看着他。誰能想到身為大遼的皇帝卻沒有任何人身自由。

那天宮裏來了一個新的樂工。

他清秀的面龐上甚至帶着幾分膽怯的神情。但是他是與別人不同的,他不會一直盯住耶律宗真,不會暗中觀察他。

耶律宗真的很喜歡他,喜歡聽他彈奏,喜歡跟他獨處一室時的安靜。

他們偶爾也聊一聊年輕人的嚮往,聊一聊宮外自由的生活。

他能否承擔重任呢?可是除了他還能有誰可以出宮去?要不就試試吧。

耶律宗真賞賜了他一條銀帶,讓他帶出宮去交給耶律匹敵。

而這件事立刻被法天太後知道了,那名樂工還沒有出宮就被攔了下來。

蕭耨斤大怒,賜死了這名樂工。理由是主上恩寵過重,此人不知辭謝,還故意接近主上,居心叵測。

蕭耨斤雖然沒有明面上責罰耶律宗真,但是賜死了樂工等同於打了耶律宗真。更何況那名樂工只是為耶律宗真做了一件試探的小事。jj.br>

若真是將兵符交給他呢?兵符早就落入了蕭耨斤的手裏。

葉沛很厲害,耶律宗真又燃起一絲希望。

她竟然能以五百人打退城外叛軍十幾萬的兵馬,她絕不是樂工那樣渺小的人。

葉沛是能將齊天皇天後的遺詔轉交給他,那是蕭耨斤一直在找,卻沒有找到的東西。

“嗯,將遺詔一併交給耶律匹敵,他會知道怎麼做的!”耶律宗真說得十分堅定,他已經是背水一戰了。

葉沛回到下榻的租住的小院,心中還思索着今日的事情。

有耶律重元的介紹,耶律宗真更信任她了。然而怎樣做才能不辜負這份信任?

“你真的是蕭世南表兄新娶的嫂嫂嗎?”小院裏,耶律重元打斷了葉沛的思緒,他還在追問葉沛的身份。

“是啊,謝謝你今日帶我們進宮去。”

“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皇兄。”

耶律重元打量着畫著鬼臉的葉沛,“你真不像一個公主。他們都說你不會嫁來遼國的。”

葉沛反問道:“難道只有穿着錦衣華服如同泥塑般的人才像公主嗎?”

耶律重元笑了,“那倒不是,反正我沒有想到你這樣身份的人能扮裝成一個雜耍演員。”

葉沛也笑了,她本身也就是一個鏢局兒女,扮裝成雜耍演員又有什麼不可以呢?“對不起,我騙了你。”葉沛真誠地道歉。

“無所謂,只要你不會騙我皇兄就行。”

“我不會將國家大事當做兒戲。”

“葉沛姐姐,我信任你!”耶律重元笑容仍是那樣單純可愛。

可是歷盡千帆,歸來還能再是少年心態嗎?葉沛自己也曾經歷過那種一夜長大的心酸,歸來難再做少年呀!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耶律重元問。

“現在確實有一件事只有大王能夠做到。”葉沛把黃劍拉過來對耶律重元說:“把這個人帶出城去!”

“那你們呢?”耶律重元臉上的笑還是那有單純,但是心底卻不再是毫無波瀾。

“密道里我驚動了琅琊王的注意,我一出宮他肯定已經派兵向這這裏圍攏過來了,我只有在這裏等着他。”葉沛臉色掛着大義凜然的笑。

耶律重元卻笑不出來,“我可以將你也帶出城去。”

葉沛搖搖頭,“怎麼可能,我會被他盯緊的,到時候連大王都會被我連累。現在大王速速離開吧,時間越久越不容易出城了。”

耶律重元沒有再堅持什麼,帶上扮裝成自己侍衛的黃劍,離開了小院。

耶律重元走了,葉沛吩咐林碧涵道:“為我化個妝吧。”

林碧涵眼神中有種幽怨,“公主覺得做這些都值得嗎?”

葉沛又笑了,“回來之前我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有什麼值不值得的。”

林碧涵臉上又露出爽朗的笑,那是本應屬於她的爽朗,她原本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就在林碧涵為葉沛打扮的時候,周尋進屋來稟報:“公主,小院被包圍了,為首的軍官讓您出去說話。”

“他也配?”葉沛突然變得嚴厲,將一個腰牌遞給周尋,“讓琅琊王親自來跟我說!”

等到周尋出去,將刻有“南平王妃”身份的腰牌遞給小軍官時,小軍官嚇得不敢再張牙舞爪,飛快地跑回琅琊王府報信。

“什麼?那個宋國來的公主還活着?怎麼可能?”琅琊王差點將手裏的茶杯扔在地上。

他身邊的蕭昌奕也驚得站起身來說道:“情報是哪裏出了錯嗎?”

耶律野奴強制鎮定自己的情緒,“嗯,看來是我太低估這個宋國來的公主了!走,我親自去會會她!”

等琅琊王來到葉沛等人租住的小院,葉沛已經準備好盛裝迎接他了。

葉沛見耶律野奴進院便迎出去,盈盈萬福道:“臣婦南平王妃趙靈參見琅琊王。”

耶律野奴上下打量着這個盛裝美顏的貴婦,這的確是他們第一次正式會晤。

他咬牙切齒半天才道:“本王聽說王妃染了重疾,已經回南京城去休養了,想不到還能在中京城相遇呀!”

葉沛不急不緩地說:“琅琊王消息好靈通,臣婦確實染病準備打道回府了。可是走到半路上想到一件事還沒來得及處理,便又回大定府來了。”

耶律野奴冷言道:“什麼事?”

“臣婦還沒有正式拜見過琅琊王呀!”葉沛顯現一抹嘲諷似的笑。

耶律野奴也露出一抹邪笑,“本王最喜歡和漂亮的女人打交道!”說著,耶律野奴朝葉沛走近兩步,“蕭世南有什麼好?值得長公主這樣的美人為他守寡?”

說話間,他伸出右手,似要撫摸葉沛的臉頰。

葉沛沉肩側身閃避,那琅琊王卻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右腳跟上一步“手托日月”。

葉沛左手探出一轉琅琊王的手腕,“蟒蛇繞竹”。

琅琊王左閃又穿,以契丹傳統武術中的“虎搏拳”相較,又一招“虎搏絞手”,葉沛收左手橫立右腕“靈蛇吐信”。

兩個人很快走過三招,最後,葉沛一招“盤根錯節”反握琅琊王雙臂,可是那琅琊王一招“下探海”竟然全身而退了。

這琅琊王的武功不在蕭世南之下,葉沛知道自己若是再跟他纏抖下去肯定會吃虧,便也收了手。

琅琊王後退一步,狡詐地笑笑,“長公主果然就是密道中那個人!”

葉沛本也沒想隱瞞,便昂然冷笑一聲。

琅琊王抖抖袍擺,攤手道:“這就是公主的待客之道?”

“琅琊王裏面請!”

進了廳堂,分賓主落座。林碧涵侍立在葉沛身旁,周尋為對方奉了茶。

“長公主不要生氣。”琅琊王狡黠地微笑道:“在我們大遼,能征善戰、武功高強的巾幗將軍真不在少數,長公主這樣的女子身懷絕技也不稀奇。”

他慢慢地飲了一口茶,又悠悠地說:“只是大宋皇帝趙禎,聽說身子嬌弱,性格懦弱,卻有這樣一位厲害的妹妹,到讓本王吃了一驚。哈哈,你們真是貓兄虎妹呀!”

“我朝陛下年輕有為,性格堅毅,絕不像琅琊王聽說的那樣。”

“可是章獻太后掌權不止二十年,大宋朝也容得一位婦人垂簾專政?”

“我朝先帝慈愛,今上仁孝,他們都對章獻太后極為尊重。大遼承天皇太后統治契丹二十二年,使得大遼繁榮發展,難道不是一樣的道理?”

琅琊王捋了捋自己頜下的虎鬚,似笑非笑地說:“哦,本王想起來,長公主是章獻太后的養女,與大宋皇帝不是親兄妹吧?你說你二人就沒有私情?幹嘛非要嫁來遼國為蕭世南守寡?”

“我敬重南平王是個英雄,他想要維持南北兩朝的和平,這也正是我餘生想要做的事情。”

琅琊王聽后譏笑似的說:“和平?哈哈,真正的和平來自統一,若是南朝北朝合併,自然有永久的和平。若是長公主肯為本王賣命,將來收復南朝,可以設立江南都護府,本王許諾長公主做個大都護。”

葉沛想不到耶律野奴不僅想要謀篡遼國的皇位,還有這樣的狼子野心。

“南下的事情我看到不急於一時,琅琊王到真應該牽心那個叫“北面王”的叛軍首領如今身在何處。要不是我領人在城外圍剿,琅琊王此刻還能安坐此處與我吃茶嗎?”

“城外的戰陣是公主擺下的?”琅琊王暗自讚歎面前這個女人的手段,更覺得今日不能再錯過機會留下她的活口。

他心中下了陰狠的決心,驟然站起身伸出右爪急抓葉沛的咽喉,“你知道的太多了,更不能留你性命。”

葉沛做了最壞的打算,也做了十二分的準備。可是她身邊的林碧涵見葉沛剛才打不過琅琊王,知道此時她也未必是琅琊王的對手,着急保護葉沛,上前一步擋在葉沛的身前。

“公主,小……”

只聽“噗嗤”一聲,琅琊王的利爪一下扭斷了林碧涵的脖子。林碧涵那一句未說完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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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葉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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