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陳醫生

公元2357年，六月七日。

天堂城，南區。

夜幕下，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霓虹燈光閃爍不停。巨大的虛擬投影，充斥在高樓之間。

“新型基因藥劑，A級到C級，全套服務，認準水榭山莊！”

“最新研發的機械義肢，滿足您的一切需求，請聯繫王經理，網絡編號SID-25366……”

“南區唯一的合法超夢體驗會所——鑽石星空會所！夢中世界，心想事成，編織美好回憶，主宰您的人生！”

“虛擬世界登入器！從便攜式眼睛、全覆蓋頭盔，到維生虛擬倉……全套設備，應有盡有，滿足您的各層次需求！”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徹在天堂城的長街上。

霓虹燈光下，人潮洶湧，喧鬧聲甚囂塵上，路邊店鋪、小攤，生意興隆。

“嗡嗡嗡……”

地面上、天空的高架橋上，一輛輛電磁動力汽車，川流不息。

時不時能見到一輛新式的磁懸浮跑車，在電磁軌道上呼嘯而過，引起一連串的驚嘆和羨慕。

更高的天穹上，偶爾還能見到奢華的小型飛行器，劃過天空，留下如同流星般的藍色尾焰。

不過，飛行器是幾乎不會在這裏降落。

因為這是南區，天堂城公認的貧民窟，修建有飛行器停泊區的建築，都寥寥無幾。

混亂、暴力、犯罪，非法走私，幫派火拚，才是這裏永恆的主題。

南區，灰老鼠大街，某處高樓的二層陽台上。

一個黑髮黑眼，穿着黑色夾克的青年，“兩年了，還是有點不適應啊……”

陳博仰起頭，看着夜空。

看不見星星和月亮。

只有各種各樣的霓虹燈光，在千米高樓的陰影里，勾勒出迷幻的色彩。

儘管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兩年，但他還是覺得，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乘涼時間結束，該回去了。”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伸手往金屬椅子上，輕輕一點。

“咔咔咔……”

一連串的機械轉動聲響起。

半秒不到的時間裏，金屬椅子就縮成一個魔方般的金屬方塊，落入陳博的手中。

他轉身向後，走到了陽台門邊。

“嗡！”

電磁鎖滑門，自動向著兩側打開。

“歡迎，狗子，您的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響徹在二樓的居所中。

“嗯。”

隨手放下金屬方塊，陳博來到了二樓餐桌旁邊。

兩個菜，一葷一素，附帶一碗湯、一盤點心，對於一個單身漢而言，已經算豐盛了。

“機器製作的菜，味道其實不差，關鍵是這人造肉，還有無根繁殖蔬菜，真的一言難盡……”

陳博皺着眉頭，勉強動筷子吃飯。

這個時代的人，大部分甚至都從未吃過真正的肉，還有純天然的有機蔬菜。

對他們而言，人造肉和無根繁殖蔬菜，就是正常的味道，從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陳博吃過，所以愈發難以忍受。

曾經每天都吃的東西，到了三百多年後，竟然就成了奢侈品，真乃一樁怪事。

“玉兔，我的第一賬戶，還有多少星元？”

一邊吃飯，陳博隨口問了一句。

“還有五萬四千二百九十七塊。”

女孩清脆的回應聲，在陳博的身邊響起。

“五萬多……”

陳博估算了一下，喝了一口湯，繼續道：

“幫我訂購一些天然肉和天然蔬菜，要‘果殼生活連鎖’出品的，總價不超過五千，就可以。”

“另外，診所也需要進一批新貨，你查查缺哪些東西，自己下單。”

陳博的身份，是灰老鼠大街，一名見不得光的黑市醫生。

專門處理一些，不好去醫院治療的傷勢，或者無法負擔醫院的高額費用的群體。

又或者，乾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受傷，不想留下醫療記錄的某些顧客。

二樓是他的居所，一樓就是對外開放的診所。

“好的，狗子。”

清脆的女聲毫無波動的回應了。

就在這時候。

一面虛擬光屏，猛然在陳博視網膜的左上角彈開，顯露出門前隱形探頭監控到的景象：

一男一女，兩人渾身帶血的人，抱着一個昏迷過去的彪形大漢，一路飛奔而來。

與此同時，玉兔的聲音，陡然加快了速度：

“狗子！緊急情況，您的診所門前，出現了三人，其中一人重傷，生命垂危，判斷為……”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樓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

“陳醫生，開門啊！快開門啊！”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透露着驚惶和不安，幾乎是在砸門了。

“開門！”

陳博也顧不上吃飯了，立刻起身，急匆匆的趕往一樓。

而聽到他的指令，玉兔已經遙控打開了一樓診所的電磁滑門，三人急忙跑進來。

“陳醫生，老張受了重傷，快不行了。”

女子大聲的喊叫着。

“快，放到床上！”

一旁的陳博，剛剛跑下樓，匆忙的披上白大褂，喊了一聲：

“玉兔，啟動全面檢測，先穩住他的傷勢！”

“明白！”

玉兔的聲音，仍舊毫無波動。

一旁的一男一女，將彪形大漢放到床上，立刻就有好幾種不同的射線，開始掃描他的全身。

“呲呲呲……”

與此同時，幾隻機械臂探出，機械探針伸縮，圍繞着大漢的身軀，上下翻飛。

玉兔已經開始，進行先期的止血、注射強心針、腎上腺素等工作。

“來了！”

披着白大褂的陳博，戴上了單眼高倍光學顯示鏡，快步趕到了床前。

只是掃了一眼，他的眉頭就深深皺起。

面前的大漢，面部都被人打爛，眼睛瞎了一隻，露出下面的機械骨骼，紅色的血液，混着綠色的電解液，一塊流出。

最嚴重的，還是他腰部的傷勢，幾乎被人攔腰斬斷，觸目驚心。

光靠肉眼，就能看見他體內，蠕動的內臟和破損的機械骨骼、神經迴路，“滋滋”的冒着藍色電火花。

“妙麗，老張怎麼搞成這樣了？”

陳博顯然認識這三個人。

或者說，附近打打殺殺，經常受傷的小混混，幫派成員，他基本都認識。

“是炎融子彈！他被炎融子彈打中了……”

妙麗的話還沒說完，陳博就嗤之以鼻，打斷了他的話：

“胡扯！老張的身上，有十九項機械義肢改造，包括表皮的特種芳綸纖維強化，和皮下鈦網植入、金屬骨骼再造。”

“炎融子彈，能把他打成這樣就見鬼了！”

他目光上下一打量，心中就有了判斷：

“是等離子切割刀吧，只有這種武器，造成的傷口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