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詩語的蜘蛛網
劉漫和江詩語對郭敏凱這個名字很陌生，但卻都聽過《廬山戀》，知道這是一部很著名的愛情老電影。
劉漫對郭敏凱的臉有點印象：“這個演員感覺面熟，好像在哪部電視劇里見過。”
如果不是博聞強記讀過電影史，楊樹也不知道這個人，他迅速查了資料。
資料顯示郭敏凱這三十多年並沒閑着，也不像同時代許多明星出了國，始終在國內影視圈裏。
他參演了不少電影電視劇，但基本演配角，也干過導演，作品沒什麼影響，似乎已經遊離在表演工作邊緣。
最新消息是三個月前的一項任命，他出任中國煤礦文工團副團長。
江詩語有些驚訝：“竟然是個領導？”
劉漫也比較好奇：“這副團長是什麼級別？”
楊樹不知道，江詩語不愧在皇城根下長大，對這些挺了解：“煤礦文工團隸屬文化和旅遊部，副團長應該是副廳級。”
“廳級幹部？”劉漫有些泄氣：“廳官在這不大，在我老家可就是高官了，郭副團長合適也沒用，咱們哪請得動。”
看來郭敏凱這些年精力沒放在演戲上，楊樹對此倒是更看好：“咱們這個圈子裏的領導出來演戲反而比較好商量，一定程度上算公對公，明天咱們就去拜訪邀請吧。”
劉漫依然不樂觀：“咱們一共就幾萬元演員片酬了，人家好歹名滿神州，官員出來演戲也得勞務費，難道你有本事道德綁架人家為人民服務？”
體制內演員即便在領導崗位也可以出來接戲，但相當一部分片酬得上交單位，所以即便個人不收錢也不可能免費，幾萬元請郭敏凱肯定是不夠的。
楊樹不得已建議：“如果他的價格是十萬左右，咱們還是能承受的，可以削減其他費用，比如用免費資源壓縮音樂、編曲、樂隊、剪輯等開支，然後將擠出來的資金貼補片酬。”
他早就考慮過，《拼桌戀人》不需要太複雜的配樂，實在不行就用過了版權期限的鋼琴、小提琴曲或者一些協奏輕音樂湊數，效果同樣出得來，這也是低成本製作的常規路數。
劉漫也說：“這次我請的都是同學朋友，許多事可以自己做，比如燈光自己打，道具自己搬，也能省一些錢。”
這些思路有望解決片酬問題，那麼老人角色算是有了具體可行的目標。
不過江詩語不贊同直接登門邀請：“進京辦事最好按規矩來，咱們得先找熟人引見，就這麼去敲辦公室的門，萬一被拒絕就沒有迴旋餘地了。”
這話說得對，按規矩辦事楊樹就無能為力了：“在下京里的熟人就你們倆，那就請二位大人幫下官拿主意吧。”
其實他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聯絡聘請演員這種事本就該導演、製片去跑，並不是編劇的責任，但他一直拿自編自導的嚴格標準要求自己。
聯絡的事江詩語攬過去了：“我來跑這事好了，雖然不認識煤礦文工團的，不過京城雖大京圈文藝界卻沒多大，關係就像一張蜘蛛網，只要找到一個結點就能到達網的任何一點。”
她也算京圈一份子，發動同學朋友及其七大姑八大姨，相信拐彎抹角總能找到與煤礦文工團說得上話的人。
剩下的主要問題就是選定女主及其男友。
女主的男友好辦，同樣可以在同學裏選，花不了多少錢。
女主就不一樣，幾乎從頭演到尾，請什麼樣的人給多少錢一時不好決定。
江詩語一早就表過態：“這角色不適合我，不然肯定義不容辭幫忙，這筆錢恐怕省不了。”
她知道劉漫不願意演戲壓根就不提，既然目前不好確定就先別定，最後達成共識：“還是先搞定老人角色，然後根據資金情況再確定其他。”
各項安排算進展了一大步，江詩語繼續去做飯，劉漫和楊樹則把攝影師、化妝師等必不可少的製作人員都先確定了。
這些他們已經討論過多次，用的人基本都是劉漫的校友，以前弄各種作業時合作過，便宜又好用，現在列出最後的名單，接下去一個個通知入組時間。
沒多久江詩語從廚房出來，又提了個省錢建議：“都過來吃飯吧，接下去你們兩個可以繼續住我家，能為劇組省不少住宿費。”
為了儘可能節約支出，劉漫和楊樹人窮志短都沒有拒絕。
江詩語這幾天做的晚餐都挺豐盛，色彩尤其艷麗，信號燈似的黃綠紅都有，今天是一盤無油蔥花炒蛋，一盤清水娃娃菜，還有一盤糖拌西紅柿，西紅柿上撒的是零卡路里赤蘚糖醇，吃了肯定不長肉。
楊樹很佩服女孩們為了減肥而爆發的聰明才智，赤蘚糖醇是一種合成甜味劑，口感和性狀比木糖醇更像白砂糖，而且基本沒有熱量。
女演員的生活真挺艱苦的，不過楊樹一點也不挑，他在這美女相伴混吃混住，有什麼可挑的。
吃飯時劉漫還是忍不住感慨：“做成一件事太難了，三十萬資金還捉襟見肘，畢業時老師對我們說，等你們走上社會就分分鐘會懷念學校里的時光，現在看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江詩語不以為然：“這算什麼難，畢業一年來我跑了不知多少劇組，其實有不少適合我的角色，但不是導演就是製片總會提出非分要求作交換，還告訴我哪個哪個女明星睡遍了京圈大佬才紅起來的，真是噁心死我了。”
她攤攤手：“我就是因為不想這樣上崗，於是就一直在家待崗。”
這是很無奈的事，雖然並不是所有導演製片都這德性，但基本反映了演藝圈生態，誰會無緣無故力捧缺乏背景不帶資金的女演員呢？
而且還是支付誘人的片酬后力捧，這就是潛規則的底層邏輯。
楊樹笑起來：“這些畜牲，你那不叫上崗，是下海。”
劉漫皺起眉頭看着楊樹：“你笑什麼，這種事好笑嗎？”
楊樹收起笑容：“我是被這些畜牲氣笑了，把圈內風氣全敗壞了。”
江詩語也挺幼稚，俯過身饒有興趣地問他：“楊樹，如果哪天你成大編劇了，會不會以量身定做劇本為名潛規則女演員？”
年輕人很容易混熟，楊樹不讓她繼續叫楊編，直接叫名字不容易想歪。
劉漫和江詩語都停下筷子看着他。
楊樹呵呵笑：“我如果說不會，你們不信，如果說會，我自己不信。”
劉漫笑着搖頭：“這人很滑頭，等於沒說。”
第二天開始江詩語就開始四處託人尋找接觸郭敏凱的關係，兩天後還真有了線索，於是和劉漫開始跑這事。
楊樹幫不上忙，留在家裏繼續用他帶發動機的筆記本電腦寫劇本。
白吃白住不好看，他主動接過了買菜做飯的責任，承擔一些餐飲支出，在兩個美女回來之前做幾個清湯寡水沒有技術含量也沒熱量的菜。
很快劉漫和江詩語就見到了郭敏凱副團長，或許是托的人情有用，也可能是劇本真打動了他，總之最終大幅度降價，答應十二萬接拍這部戲。
這個價格已經非常優惠，其中大部分是要交給單位的，現在十八線做綜藝的演員都要得比這多。
劉漫和江詩語挺振奮，打電話向楊樹報告好消息后沒回家，緊接着就去儒和影視見柯總監，請求增加十萬製片成本簽下郭敏凱。
雖然有壓縮其他開支的計劃，但太辛苦了，劉漫還是決定去要錢。
目前演員支出額度有七萬，只要增加十萬，一切就都解決了，《拼桌戀人》有郭敏凱加盟，陣容將像樣不少。
柯總監很客氣地會見了二位，但拒絕了：“我們得控制投資風險，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不過也指了一條明路：“你們應該說服楊樹把劇本賣了，他可以多賺錢，我們也能重新佈局規劃，皆大歡喜嘛。”
劉漫初生牛犢有虎牙，人還不夠老練圓滑，又當場拒絕了柯總監。
回到家兩人都氣呼呼的：“三十萬都投了，加十萬請個名演員竟然說什麼都不肯，這是多好的事，難以理解柯總監竟然和自己的投資較勁。”
柯總監不至於較勁，不可能因為不喜歡楊樹的態度就壞自己公司的事，這不合理。
儒和顯然是看好這部劇本的，所以才提出收購，其實按照楊樹猜測，柯總監是對劉漫的導演能力沒有信心，如同他當初否決她寫的分鏡劇本。
如果儒和把劇本買過去，除了名編劇署名外，多半真會增加投入，然後請成熟的導演實際操刀這部作品，再讓劉漫挂名。
雖然是猜測，但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作品各方面都將有保證，賺錢不是問題。
如果買不下劇本也就無法架空劉漫，那就只能投三十萬讓她去瞎搞，虧也就虧了，算是對劉濤長期合作關係的投入。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會演變成如今的尷尬局面，其他可能性都說不通。
不知劉漫是否分析到這一步，反正她挺不高興也下了狠心：“咱們自力更生吧，就像楊樹之前說的，把不必須的崗位都刪了，想辦法將這十二萬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