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混亂是階梯
盧克睡眼惺忪地從卧室來到會客廳，見到一個矮胖禿頭的男人，正沖他微笑着。
在來德累斯頓的路上，他先讓手下的魅魔間諜去打前站，得到了不少薩克森公國大臣、權貴的情報，這個間諜大臣瓦力自然也在其中。
瓦力，擁有遍佈整個薩克森公國的情報網，弗二世非常倚重他，經常通過他送來的情報做出決斷。
“盧克大人，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英俊。”
“是嗎？”盧克大大咧咧地坐在座椅上，小血獅隨即蹦到了他的懷裏，任其撫摸柔順的毛髮。
“不知道瓦力大人，你都聽到什麼傳聞了？”
“傳聞伯爵的英俊，能夠使得身經百戰的魅魔也死心塌地、甘心情願地供其驅策。”
汗，真是離譜。那不是靠臉，靠的是“魔物馴化術”…所以說，不信謠、不傳謠！
瓦力喝了一口桌上的酒，看似隨意地說道：“想必大人已見過了大公…不知當時是否也見了安東、威廉兩位大人？”
來了，來了…這小子分明是來套我的話的。
盧克乾笑了兩聲，心裏琢磨：瓦力能夠手握多到爆炸的情報，除了因為情報網密佈，更重要的是他有見微知著的推斷力。
能從諸多看似無用平常的事中，提煉出至為關鍵的隱藏信息。
只是不知道，他打聽那天的情形是想推斷出什麼…正所謂“雁過拔毛”，我裝傻充愣，看看能不能率先從他那兒淘到些有用的線報。
盧克故作愁眉地道：“昨天我烈酒喝得太多，有幾個人在場都不記得，那還能分得出誰是誰…
不過，都說瓦力大人消息靈通，所以就算我不說，你也再清楚不過，是吧？”
瓦力依舊掛着微笑：“大公身體抱恙，國家前途未卜，我問這些也只是想為國分憂…”
“這可奇了，上有大公坐鎮，下有安東大人輔政，國家能出什麼亂子？”
瓦力眼神中似乎透露着深意：“大人坐擁公國四大伯爵領之一，魔物大軍更是所向披靡。說實話，我十分想交你這位朋友…所以不妨向大人坦言，我擔心的就是大公的兩位兒子！”
盧克笑了笑，不置可否。
瓦力繼續道：“據可靠線報，大公想要將領土一分為二，薩克森公國及選帝侯資格由安東大人繼承；圖林根公國則傳位給威廉大人…”
圖林根公國位於薩克森的西南部，毗鄰萊比錫。說是一個公國，實際領土和薩克森的伯爵領差不多。
除了圖林根堡歸屬弗二世，周邊其他九座城堡分封給各個領主。
“竟有這種事？”盧克目光一凝，隨即恍然：大公舐犢之情，不願自己死後小兒子一無所有，同時也想兩個兒子都有所得，不傷手足之情…豈不知這樣做有違法統，反而更能激起兄弟鬩牆。
果然聽瓦力道：“然而兩位大人，似乎對這個結果都不滿意——安東大人不希望國土分裂；威廉大人則滋長了不該屬於他的野心，渴望得到更多。”
“…甚至連宮廷大臣、各地領主都產生了分歧，各自結黨站隊，形成了安東、威廉兩派。論實力，雙方可說是不相上下，甚至威廉大人還稍佔上風…”
“…怎麼說呢，兩位從各自的立場看，都沒有錯…但盧克大人，恕我直言——混亂與紛爭就在眼前。一旦大公身體有變，我怕雙方會攪得整個公國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如今公國的前途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支持哪一方，勝利的天平就會朝哪邊傾斜，所以還請伯爵大人不要置身事外。”
盧克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心中早就掀起了波瀾：難怪二公子今晚會宴請我…這擺明了是想拉攏我進他的陣營。
同時不自覺地想起，大公對他們說的——若有戰事，需多仰仗盧克伯爵。
那如果無戰事，或是繼承者羽翼豐滿后不想繼續仰仗呢，他又該如何自處…
所以決不能讓任何一方輕易登上大公之位，讓權力在德累斯頓得到平穩過渡！
只有雙方掀起曠日持久的大戰，他才能得到雙方的倚重，並有機會以“平叛”的名義，吞併他人領地，在這亂世擴張自身的勢力。
否則和平時代，無論是安東還是威廉，都不會允許他佔領三塊伯爵領。
那什麼時候才能達成領主升級的條件？
一番分析過後，盧克心中已有了抉擇，他輕咳一聲問道，“那麼，瓦力大人作何選擇呢？”
瓦力哈哈大笑：“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選不選擇並不重要，可大人不一樣…”
“…如果大人打定了主意，隨時可以來宮廷找我，我願意傾力相助。”
“可是，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只希望，在新大公的面前站穩腳跟。”
盧克點點頭，得到他的助力是利大於弊，旋即釋然道：“這麼說來，我好像有點記起來當時的情形了…是了，兩位大人都在場！”
瓦力眼前一亮：“果然如此，那就沒錯了…多謝盧克大人提點！”
間諜大臣告辭之後，又有幾個貴客陸續上門：掌璽大臣、萊比錫的德萊恩伯爵、薩克森主教、財務大臣、維滕貝格的哥達伯爵、圖林根諸侯…
雙方極力勸說，有的痛陳利害，有的許以重利，都想把盧克拉進自己一方的陣營。
掌璽大臣甚至許諾，只要盧克願意相助，將來安東大人登位，會將茨維考和魔龍領合併為一個伯爵領，全部歸他管轄。
盧克倒也沉得住氣，實行“三不”原則：不答應、不拒絕、不表態，讓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見的人多了，盧克也大致捋清了如今的各方勢力：
第一方是威廉。
由於威廉與圖林根的大諸侯是姻親，所以當地領主大多支持他；薩克森境內的萊比錫伯爵則跟威廉是同盟關係。
這麼看來，威廉派的勢力的確不小，能跟兄長掰掰手腕。
而第二派的安東一系，則是以國家的二把手掌璽大臣為首的大部分廷臣、薩克森主教、維滕貝格伯爵和極少數的圖林根領主支持。
好傢夥！一個把持朝政廷臣，一個結交封疆大吏。雙方誰勝誰負，還真不得而知。
至於第三派，則是忠於大公，不偏不倚地希望將來遵照他的旨意來執行遺囑。以財政大臣和威瑪伯爵為代表，目前看來這派實力最小…
盧克總覺得奇怪，似乎少了什麼勢力。
是了，軍隊！
德累斯頓的兩股軍事力量：野戰常備軍兩千人的雪原槍騎營和三千護衛城鎮的龍武士還沒有出面！
他們才是真正起到關鍵性作用的棋子。沒有軍隊，一切都是徒勞。
盧克暗呼後悔：早知這樣我就調動大軍進京，來一個“提刀上洛、領兵勤王”了！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到宴會時，看看能不能旁敲側擊地打聽出軍隊的立場。
晚上，威廉的馬車到了。盧克上了車，心思滿腹。
行至一處豪華的府邸，燈火通明，威廉已在門口等候。
下了馬車，只見威廉依舊是滿面笑容。
“伯爵大人，昨日匆匆一別，我對閣下的風采大為心折…今日總算有機會，和大人暢飲一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