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孩子是怎麼死的
突然一個挺拔碩長的身影在言一桐面前不斷拉長,熟悉的混着煙草味的龍涎香,迎風刺激着言一桐的嗅覺。
她低着頭,看到這雙高級定製皮鞋面向自己,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了。
這個男人總是會給人一種倨傲,冷厲,又高不可攀,居高臨下的感覺。
盛勛爵拍了拍奧克的身子,打個響指,奧克立馬意會,從藤椅上跳下來,犀利勾人的眸回望了面前主人一眼,轉身矯健飛衝進黑不見底的寂靜森林裏。
一路嘶吼,引得眾鳥慌亂逃命似的四處飛奔,引起一陣黑夜騷動。
言一桐蹙了蹙眉,不作聲,她像失去說話的能力一樣。
“我們談談?”盛勛爵眸子微微一縮,雙手抱胸,習慣了一副要談上百億合同的架勢。
“談什麼。”言一桐攏了攏冷風吹亂的頭髮,淡淡道。
“你是不是已經完全恢復記憶了?”盛勛爵盯着這張小臉,放下雙手坐到藤椅上,倆人中間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
言一桐思考了一瞬,轉頭認真看着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低沉道:“沒有完全,但是我想知道,我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只有這一段沒有回憶起來嗎?”盛勛爵沉聲問道,他竟然還有一些慶幸她沒有想起這段不堪的回憶。
“嗯,所以我想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嗎?”言一桐瞪大眼睛,眼眸里全是霧氣,聲音透出一些期待。
這次輪到盛勛爵沉默了,如果他如實說了,那豈不是再次揭開她剛癒合的傷疤嗎。
當時她決斷縱身一躍的那個絕望眼神,至今都在盛勛爵腦海里盤旋不去。
盛勛廷到底有沒有玷污了她,他不清楚,也不重要了,他只希望這個畫面,這段記憶能在她的腦海里抹去,永遠都不要記起來。
不過,她是從哪一段開始遺忘?在徐紫芙公寓的那一段記得嗎?徐紫芙說的那些話,她可記得?
“因為意外,你不小心跌下樓了。”盛勛爵小心翼翼地回答她,但她的眼神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既然你不願意和我說實話,我們沒什麼好談的。”言一桐當然感受的出盛勛爵壓根就不打算和她說實話,這也是她預料之中。
因為這個問題,她也問過俞哲銘和文子赫,他們都顧左右而言他,壓根就不想讓她知道。
想必那是一段慘痛的經歷吧,有時候身邊人本意都是為你好,但是這種好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因為言一桐此刻還是困在失憶的痛苦漩渦中,她不傻,既然大家都不想讓她記起,那一定是傷害性極大的。
可是,她的頭像是地震過之後還有餘震,腦海時不時會跳出某些碎片,一會是和盛勛爵在海市騎自行車的嬉笑畫面,一會是他們翻雲覆雨的親密,一會是她和徐紫芙被吊在船桿上飄蕩,還有盛勛廷那張流血的臉反覆在困擾着她……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加上得知失去了孩子后,於她更是重磅打擊,一整天都鬱鬱寡歡,內心掙扎痛苦,言一桐都不知道要如何調節消化這些負面情緒。
她不想去想,可是總覺得自己猶如行屍走肉一般,雖生猶死。
“都過去了,明知是不好的回憶,你為什麼這麼倔犟一定要知道?”盛勛爵聲音低沉,逼人的狂妄魄力頓時迸射開來。
言一桐被他這句話點燃了怒火,音量提高還夾有絲絲哭腔。
“因為我想知道我孩子是怎麼死的!我為什麼變成這樣,承受這種痛苦!”言一桐有些歇斯底里。
盛勛爵的心一陣抽痛,態度瞬間就軟了下來。
“你可以不傷心,跟沒事人一樣,但是我不行,我只想知道,知道他怎麼就沒了,我都還沒感受到他來過,他怎麼就沒了……我只想知道,這樣有錯嗎?”
言一桐的手按在肚子上,情緒像突然打開了的堤壩,淚如湧泉。
盛勛爵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去抱着言一桐,可她現在跟一隻刺蝟一樣,緊緊抱着自己,縮在藤椅上抽噎,拒絕盛勛爵的觸碰。
言一桐從抽噎到逐漸放聲痛哭,哭聲凄厲回蕩在莊園半空中,萬分慘痛,真是聞者心痛至極。
“我得知這個消息,我一樣心痛,但是桐桐,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但是我只希望你沒事。”盛勛爵把她摟進懷裏,就算她掙扎他也不放手。
言一桐從最開始的反抗,捶打他,啃咬他,到無力妥協,最後反手抱緊他的腰,情緒在那一刻得到了釋放。
不管言一桐如何拿他發泄都不放手,盛勛爵幾乎貪婪地把她揉在懷裏,緊緊的,密不透風,如要把她揉到骨子裏,和他合為一體。
經歷了這次盛勛廷的風波后,盛勛爵對言一桐的感情更明確和濃烈了,他知道自己愛上了她,沒有她的夜晚,他都不知道怎麼度過的。
他也受不了言一桐的冷漠疏離,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就想緊緊抱着她,愛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一桐,我不管你過去的記憶是否回來,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要我們好好在一起,好嗎?”盛勛爵捧着言一桐滿是淚痕的臉,痛心地一點一點吻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越吻,她的淚水越多,言一桐似乎要把這段時間累積的眼淚都要流干。
言一桐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後是哭到暈倒盛勛爵懷裏,失去了意識。
隔天。
盛勛爵出門上班后,俞哲銘就提着禮物來到盛世莊園,說是給言一桐做日常檢查,言一桐點頭答應了,富伯只好把他迎了進來。
倆人在煉藥房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盛老太太在樓下從觀望到坐立不安,她問顧媽:“你說那小子是幹嘛來的?”
“老太太,俞醫生現在是少夫人的主治醫師,今天專程來給少夫人看病的,而且,他們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玩伴,感情還挺好的,俞醫生從國外回來的呢,聽說也是為了少夫人才留在香城。”
顧媽這個“聽說”其實是文子赫故意告知,他感覺到俞哲銘這次,有種要撬牆角的架勢。
倒不是說文子赫質疑盛勛爵的個人魅力,而是人家俞哲銘作為和言一桐小時候一起長大的情分,在言一桐失憶的時候也只記得俞哲銘,就這起步點,就比盛勛爵高了那麼一點。
再者,言一桐一次次的受傷,間接也是因盛勛爵而起,她又不是他們圈子的,更是難以接受這樣隨時上刀山下火海的動蕩生活。
捫心自問,如果文子赫自己是個女人,他也會選擇俞哲銘,而不是選擇不懂感情冷暖,危險係數極高的盛勛爵。
然而文子赫又是矛盾的,他作為盛勛爵的兄弟,一路走來,看到盛勛爵因為言一桐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出於私心,他也希望盛勛爵和言一桐好好在一起。
“哎喲,青梅竹馬啊?那他們在煉藥房這麼久了怎麼得了噢?通知爵兒了嗎?”
盛老太太心緊了一下,手上的百花糕都不香了,爵兒怎麼可能沒點危險意識呢。
這傢伙長得那麼帥,剛剛進門的時候還禮貌和所有人都打招呼,這麼有修養,言一桐也對他笑眯眯的,要知道言一桐回來后,都沒有對誰笑過了。
“還沒呢,爵爺早上出門的時候說今天中午沒時間回來,估計今天有事要忙吧。”顧媽推着老太太到樓梯下,主僕二人伸着脖子望向樓上,那想偷聽又不好偷聽的姿勢,着實有些滑稽。
“你,端點茶什麼的上去瞧瞧。”盛老太太擺了擺手,孫兒不在,她可要出手守護自己孫媳婦了。
“哎。”顧媽秒懂,趕緊去廚房做準備,誰知她剛從樓梯走上去,言一桐就帶着俞哲銘坐電梯直接去地下室,和顧媽完美錯過。
倆人選了一台越野,俞哲銘帶着言一桐離開了莊園。
言一桐想去森林散散心,搖下車窗,寒風乎乎往車裏灌,快到年下,天氣算是比較冷了,香城的冬天不下雪,是那種比較濕冷的風,寒風刺骨,但是這個感覺,言一桐久違了。
車子越往森林深處開去,乾燥的泥土味就越重,空氣越清新,那些樹叢末端高得嚇人,蒼勁有力的紙條直插雲霄。
再加上冬日後的枯條和抽葉枝幹,森林顯得極其滄桑悲壯,但也還有不少常青的樹依舊挺拔聳立。
“好舒服啊。”言一桐往車窗外探出半個身子,用力吸汲這種大自然饋贈的味道,這才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這座森林比麒麟山的還要原始呢。”俞哲銘溫潤一笑,翩翩如玉,一手肘撐在車窗,單手握住方向盤,車速逐漸減緩,他想讓言一桐沉浸式好好放鬆。
“對啊,裏面還有很多奇珍異寶未被開發呢,之前我在這摘到過白色曼陀羅,厲害吧。”言一桐提起這件事臉上有些傲嬌,還有光。
這是俞哲銘再次遇見她之後,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個表情,是那麼輕鬆愉悅,臉色都紅潤了些。
“白色曼陀羅?這麼厲害?你經常來嗎?”俞哲銘故作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就來過一兩次吧。”言一桐想到這,臉色的光逐漸暗淡下來,她想起了那一次帶着一群人進山的場景,摘到曼陀羅的興奮,差點就為了曼陀羅掉下懸崖。
是盛勛爵及時出現救了她,那個雷雨天他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不放手,他的心跳聲也刻在了她的心裏。
她想,自己是不是在那一刻就已經對他心動,而不自知呢。
盛勛爵是那種讓人望一眼就足以淪陷的優質男人,五官精緻端正,身材比例完美不說,舉手投足還帶有一股逼人的氣勢,和捨我其誰,唯我獨尊的孤傲之氣。
這樣的男人居然還不近女色,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禁慾繫到極點,讓任何一個女人都想撲倒他,撕開他那層面具,好好看看真實的他到底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