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諾言與傳言
“你只是脊骨受傷,本宮這顆續骨丹可以治好你的傷,不出兩日你就可以下地行走。”趙霜忍住怒氣,居高臨下看着睡榻上的少女,“傷好之後,你速回西原道去,不得再踏入上京城半步。”
豫王跪在地上,驚得眉梢猛跳。
楊暄仍舊不出聲,只是看着那華服女子挑了挑眉。
“你……你以為治好我就沒事了?”趙思君摳了半天,還是沒能把丹藥摳出來,反覺得腰腿上出傳來一陣溫熱的治癒感,接着腿部漸漸有了些知覺,便知趙霜所言非虛。
身體被治癒,趙思君卻沒有預料之中的喜悅,反而驚恐地慌了神色。
“不然呢?”趙霜朝窗戶踱了幾步,又回頭看她,“你還想怎樣?”
“皇上已收了我做義女,還說會照顧我一輩子,”趙思君扶着腰昂起頭,臉上綻開一個詭異的笑容,“皇後娘娘,我這輩子都要住在上京,不止要住在上京,還要住進未央宮中。”
豫王看了一眼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斥道,“住口!休得在皇後娘娘跟前放肆!”
老王爺此時心中惶惶。朝華公主可不是像趙思君一樣只懂得園藝花藝、動動嘴皮子,她馳騁疆場的時候,趙思君還未出生。
可趙思君卻不領情,反而看着地上跪着的父親道,“父王,今日皇上在此,你跪她幹什麼?”
“哦?你要留在上京,還要住進未央宮?”趙霜聽着這父女二人的對話,緩緩走回窗前的軟榻上坐下,長長的睫毛一翻,目光如冰,“本宮念在你也姓趙,好歹要稱呼你一聲堂妹的份上,今日就跟你多說幾句。”
“皇後娘娘,思君她只是病久了,一時胡言亂語,”豫王見趙霜沉了臉色,心中慌亂無比,不一會兒就大汗涔涔,“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說到底如今趙家滿門的榮耀全都繫於趙霜一人,豫王本想着讓趙思君沾點兒光,能跟着進宮去服侍皇上,卻不想他這女兒如此心高氣傲,竟然膽敢挑釁趙霜,若是惹怒了趙霜,捏死她如同捏死一隻小螞蟻。
“你大姐承郡主位,嫁去南境和親,二姐也嫁在西原道,為我趙家安撫邊疆,豫王更是皇上的肱骨之臣,而你也救過太子殿下的命,單憑這幾點,本宮都不會殺你。”
趙霜說罷,就見趙露思彷彿有了底氣,得意地看了一眼站在豫王身後的楊暄,嬌聲道,“皇後娘娘,你治好了我的傷,咱們如今就算扯平了。將來……你年老色衰,我替你服侍皇上,延續我們趙家的榮耀,豈不好?至於兩位皇子,她們稱呼我一聲姨娘,我也不會為難她們。”
趙思君的話音剛落,呼蘭手裏的短劍已經忍不住發出蜂鳴聲。
趙霜卻只是覺得好笑,覺得這丫頭是不是燒壞了腦子,“郡主,本宮……從前見過一個自以為是的男子,但從未見過……自以為是的女子,你今日倒是讓本宮開了眼。且不說本宮是否年老色衰,就說……你青春年少,姿色在從前王府的姬妾中也只是平平。方才你說,本宮若不是嫡公主,皇上便不會獨寵本宮。那你自己呢?你若不是豁出性命救過太子,皇上他只怕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見趙思君咬着唇想要反駁,趙霜又笑道,“本宮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捫心自問,想一想就知道了。”
當初在西原道時,趙思君獻舞敬酒,甚至主動獻身都被楊暄一笑置之,後來遇見刺客,她也才會豁出性命,以命換來一眼青睞。
“不管怎麼說,皇上他答應了我,不信你問他!”趙思君指着豫王身後那穿着玄色綉金龍袍的男子。
“郡主,皇上收你為義女,按規矩,你應該稱呼他一聲父皇。”趙霜回頭看了一眼楊暄,見他面色微紅,又接着道,“若你是個天真無邪的孤女,讓你回宮也不是不可,但你心思不純,若是進了宮,會毀了皇上一世英名,將來本宮也沒法對孩子們交代。”
“君無戲言!”趙思君發現腿腳能動彈了,急忙爬下地,跪倒楊暄跟前,拉着他的衣角哭得渾身顫抖,“皇上!皇上您說會帶我回宮的……”
“義安,朕當時是答應帶你進宮……請御醫為你治病,如今你的病好了,也該回西原道去了。”楊暄甩開她的手,朝旁邊走了一步。
趙思君看見楊暄走開,頓時淚如雨下,不明白那個守着自己一夜的男子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疏離,“皇上,我傷未好時您對思君噓寒問暖,如今我的腿好了,您就要不理思君嗎?若是如此,我寧願……一輩子躺在病榻之上!”
趙霜“嘖嘖”兩聲,想不到這個義安郡主年紀不大,竟然為情如此瘋狂,便捋了捋頭髮道,“那既然如此,本宮就先回宮了,你繼續求皇上吧。”
她說罷站起身,領着呼蘭頭也不回地出了絕芳院。
二人剛走到廊下,楊暄就追了出來,屋內旋即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霜兒。”楊暄追上來,臉上有些窘迫地問道,“你今日……怎麼想到來豫王府?”
趙霜白了他一眼道,“皇上不是也來了嗎,怎麼我不能來?”
“今日是豫王壽辰,朕才跟着他來了一回。你別聽那丫頭瞎說八道,這幾個月來,朕根本就沒來過豫王府,別說什麼噓寒問暖了……”楊暄湊過來,拉着她的手道,“你是擔心朕將她接回宮?所以才來處置她?這你就是白白擔心了,朕豈會如此不明事理?”
“哦?你明事理?”趙霜突然停住腳步,眼神犀利逼視着楊暄,後者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你明事理就不會讓閑言閑語傳入我兒子的耳朵里,讓阿淘都為你臉紅!”
趙霜重話一出,呼蘭知道兩人又要吵架,急忙退到了一丈遠外。
“此……此話怎講?”楊暄平日裏根本沒空關心上京城的閑言碎語,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因此他聞言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