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枷鎖
“哦?皇上答應了?”趙霜腳步僵住,愣在原地。
“嗯。”呼蘭心中矛盾,不知該不該和盤托出。
“還有呢?”趙霜蹙起了眉頭。
“沒……沒有了。”
“呼蘭,”趙霜盯着她的臉,嘆了口氣道,“在你眼裏,我是那種不堪一擊的人嗎?有什麼話就說吧。”
“還有……三小姐受了重傷,當場倒地不起,求了一句皇上……讓她入宮,隨後就吐着血沫昏了過去。”呼蘭忽然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豫王和豫王妃也說什麼……求皇上憐憫將死之人,豫王府上下眾人都看着,皇上他……答應了,說今夜會守在三小姐身邊,直到她醒過來。”
既然只是為了安慰傷重之人,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趙霜點了點頭,便又在圍欄上坐了下來,心情卻不知怎麼有些沉悶,“我知道了。”
呼蘭看了一眼院門口,小聲道,“皇後娘娘,憑風來了。”
趙霜循聲望去,果然就看見一個身穿白色勁裝的少年抱着一個衣着華麗的胖小子走了過來。
“憑風見過皇後娘娘。”
“免禮。”趙霜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故意問道,“皇上呢?怎麼只有太子回來?”
“方才豫王府遭了刺客,皇上今夜要與豫王議事,就不回來了,讓屬下將太子殿下帶回來,”憑風將懷裏的楊允放下,楊允立刻跑向趙霜懷中,“皇上說……請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先睡吧。”
“豫王府的三小姐可有大礙?”趙霜揉着楊允細軟的頭髮,狀似無意地問道。
“方才……醫者來過,說是……傷了脊骨,能不能保住性命還不好說,即便是活下來,將來也會癱瘓,無法站起來,子嗣堪憂。”憑風說完,偷偷看了一眼趙霜,安慰道,“皇後娘娘無須擔心。”
他的意思是,那位三小姐就算是入了宮,將來也是個廢人無法生育,不會成為趙霜的威脅。
趙霜怎會不明白憑風是好心?可她聞言心中還是不免五味雜陳,不是滋味,輕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丁香院中月色朦朧,寢房中只有鎖魂鈴發出的幽光,映着窗外的星光。
趙霜倚在睡榻上,哄着阿淘入睡。
阿淘不懂發生何事,又因為換了個地方,到了半夜還興奮地睡不着覺,一直爬來爬去。
“母后,阿淘要父皇。”見楊暄一直不回來,阿淘開始有些着急。
這孩子一向是跟楊暄一起睡,如今跟着她有些不習慣。
“阿淘,母后幫你摘了身上這些項圈和金玉鐲子可好?”趙霜覺得阿淘身上的累贅太多,一抱起來硌得慌。
“父皇說好看,”阿淘摸着手上的大金鐲,“他說我是太子,戴着這些能顯……身份尊貴,就沒人敢欺負我。”
趙霜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你父皇說的沒錯,可是你年紀還小,尊貴的身份對你而言既是禮物,也是枷鎖。而且你不懂得……這些東西一旦戴上久了,將來就很難摘掉。”
“母后,枷鎖是什麼?”阿淘眨巴着長長的眼睫,疑惑地望着她。
“枷鎖……就好像金蟾他們經常按住你,不讓你亂跑,”趙霜望着他天真的小臉,勾了勾嘴角,“或是你不想讀書,他們非讓你讀書。有些事情你不想做,卻不得不做,就好像戴着枷鎖一樣。”
“那枷鎖不好,阿淘不要!”阿淘想了想,猛點頭道,“母后幫我摘掉吧。”
“好。”趙霜讚許地拍拍他的腦袋,便將阿淘脖子上和手上腳上的項圈鐲子除去了大半,只留下那隻良緣石打造的玉鐲子,猶豫起來。
“母后,還有一隻,摘不摘?”阿淘歪着頭問道。
“阿淘現在長大了,手也變粗了,這鐲子現在不摘,將來……只怕更難摘了,母后現在就幫你摘下來。”趙霜下定決心,便掐了一個口訣,只見阿淘的小手一縮,玉鐲子順利褪了下來。
金玉相間的良緣石,在鎖魂鈴的幽光映照下,燦若滿天星辰。
小傢伙沒了滿身的累贅,覺得手腳輕鬆了許多,高興地在睡榻上滾來滾去,直呼“舒服”。
趙霜找來一張錦帕,將阿淘身上褪下來的寶貝全都包了進去,又放進一個大錦盒中收好。
母子倆又說了一會兒話,便睡著了。
到了清晨,晨光初現。
母子倆正睡得香甜,忽覺有人坐在榻沿,手搭在了阿淘身上。
趙霜警覺地將阿淘抱進懷裏,揉了揉睡眼,朦朧中發現是楊暄回來了,輕喚了一聲“皇上。”
“朕一夜沒睡,”男子身上酒氣未消,擠着她躺下,勾了勾嘴角道,“再睡一會兒。”
阿淘還未醒,三人就擠在一起相擁而眠,寂靜無言。
直到天大亮了,趙霜才坐起身,打算去凈室中梳妝。
“你把阿淘身上的寶貝藏到哪裏去了?”楊暄忽然問道。
他剛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兒子身上變得光禿禿的,現在才開口問她。
“太累贅了,孩子晚上硌得睡不着,”趙霜一邊梳頭髮,一邊回答道,“我就幫他取下來……收到錦盒裏去了。”
楊暄依舊躺在睡榻上摟着熟睡的阿淘,“你怎麼不問朕昨夜為何不回來?”
“憑風都告訴我了,還有什麼好問的,”趙霜梳好了頭髮,回頭看着他,神色中七分關心,三分憂慮,“三小姐救了阿淘,我本應該去道謝的,可憑風說她昏過去了,如今怎麼樣?”
“昨夜事發突然,我正與豫王說話,沒看見有人闖進院中……”楊暄解釋了幾句,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害了人家豫王的女兒,幸好是保住了性命……”
“皇上既然許了人家,就迎她回宮吧。”趙霜走過來,輕撫他的額頭,“三小姐受了這麼重的傷,將來……也不好尋人家。我那裏還有幾顆師父留下的丹藥,到時候拿給她試試。”
“霜兒,朕答應你的事絕不會忘,”楊暄捉住她的手,目光里充滿無奈,苦笑道,“只是豫王是大平朝的功臣,他追隨朕已有十幾年,朕不想人家說朕薄情寡義。”
“我知道。”
“朕昨夜與豫王商量定了,讓他將女兒帶回上京養傷,朕收她做義女,封義安郡主,將來會給她尋一個好人家。”楊暄輕輕揉了揉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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