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遊

?葉靜在漆黑的房間中蜷縮着坐在床上，任憑思緒漫無邊際地遨遊。"網"最新最快更新//如果覺得坐着累了，便乾脆躺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依然任憑思緒漫無目的地飄散。葉靜稱這種狀態叫做冥想，通俗的名稱叫發獃。這幾天除了吃飯和睡覺，大多數時間她都躲在自己房間裏冥想。並徒勞地妄想慢慢將發生的一切理順。

門外父母在嘀咕些什麼葉靜不用聽也能猜到三分，其實並不是葉靜不想和父母好好談談，只是她一說話，便從自己的口中傳出並不是自己的聲音，這實在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況且她並不想讓父母多操那份莫名的心，因為在這個世界，自己是女孩兒才是事實，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事實。而且這個事實非常具體，具體到她房間擺設，傢具風格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如果不算衣櫥里的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以及床頭那些溫馨的絨毛玩具的話，這個房間多少能給葉靜一種熟悉的感覺，家的感覺，安全的感覺。不過有些變化卻也份外觸目驚心，那變化便是牆上那口石英鐘，在她記憶中，這口鐘在她高三那年意外從牆上落下摔壞了，於是便重新買了個塑料的代替，直到她在這個世界中醒來之前。而這口本因毀壞不存在的鐘卻向葉靜展示了另一個令她十分費解的現象。那就是，時間似乎倒流了。

如果說自己身體的變化已經不可理喻的話，那麼關於這個世界時間的設定則更加詭異，記憶中葉靜已經是個有待踏入社會的大學生了。而現在，無論父母的話語還是身體狀況都顯示自己不過剛剛初中畢業。而自己之所以昏迷原因則是由於這個城市每天發生的眾多交通事故中的之一。一輛失控的卡車撞向路邊一個正在逗弄寵物貓的小女孩，血淋淋的一幕即將發生的千鈞一髮之際，卡車在司機呲牙咧嘴拚命踩剎車的努力下制動成功，司機還沒來得及慶幸躲過一場巨額索賠官司，只見那個小姑娘就那樣軟綿綿地昏倒在僅離她一步之遙的車前。顯然，被嚇昏過去也是司機的責任。

當時司機第一句話是“孩子你不要緊吧”還是“他媽的真倒霉”已經無從考證，總之葉靜的再度蘇醒，最高興的一定是那個司機。

司機躲過了巨額賠償，而葉靜的父母也從彷彿無休止的痛苦中得以解脫，這一切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喜劇結尾，當然，如果葉靜還是原來那個葉靜的話。流失五年歲月對於現在的葉靜雖然已經見慣不怪，不過它卻導致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人類可追溯的具體記憶差不多也就是5年。也就是說可以與現實比對的清晰記憶在這個世界壓根就還沒有發生過。而5年之前的記憶就同每個人兒時的記憶是一樣，斷斷續續，模糊不清。加上如此真實的現狀的影響，葉靜甚至覺得五年前自己的床頭說不定還真有這麼些個毛絨玩具。

如果仔細推敲有關記憶的事情，按說自己在這個時間段完全可以預言一件即將發生的事情並以此來證明自己確實不屬於這個世界，可斟酌之後卻又實在想不起什麼在當下，也就是5年前發生的足以一錘定音的具體事情，然而一旦真的遇上那件遺忘的事件，例如看電視時，5年前的記憶就如同漆黑房間中的一盞昏暗的油燈，使得葉靜覺得這些場景似曾相識。這如夢似幻的感覺無疑相當難受，葉靜覺得自己好似整天在夢遊一般提不起精神。而這種微妙的感覺也在無時不刻侵蝕着她那對於男性回憶的自信，無論是否願意，現在的葉靜確實開始懷疑或許自己是男孩這件事情才真的是場夢，一場自己在昏迷的幾個月中做的超級長的夢。

事實上，一開始葉靜無時不刻尋找着那個曾經的自己存在過的證明。她翻遍了家中所有證件，其實她能準確地找出這個家中存摺的隱藏地點這件本身就證明了她就屬於這個家，不過葉靜自己並未注意到這點。一切的一切都在將葉靜的精神狀態逼向崩潰的邊緣。

當人類負擔的壓力接近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時，一種難得糊塗的思維方式便會應運而生，或者稱之為逃避現實，具體表現就是忽略所有重要因素乃至這件事情的根本目的，轉而傾向於一種當時情況下最輕鬆的解決途徑，雖然這個輕鬆的方法多半是毀滅性的。而葉靜眼下最輕鬆的生活方式無非便是將自己是女孩作為現實，這樣無論對於她還是她身邊的人都是最合理的。

好吧，我夠累了。大家都累了，至少現在，我想休息一下。

當然和往常一樣，雖然你在作出逃避現實的決定之時，你會覺得渾身一陣輕鬆，或許就是這一刻的輕鬆使你脆弱的神經免於崩潰的厄運，但是最終無情的現實還是會提醒你，人生。。。沒有捷徑。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乖女兒，我幫你聯繫了一所高中。雖然我知道你大病初癒，不過功課爸爸覺得還是不能拉下。”父親這天一進門便急着召集家庭會議。女兒雖然因昏迷錯過了國家統一的升學考試，按說沒有升學考試成績，學校是不會招收的。但是好勝的葉父並不想讓女兒坐等明年的考試。幾番疏通下，終於有所學校勉強答應給一次自考來代替國家考試，如果通過便允許女兒今年入學。

接着父親便曉之以理，誘之以利，母親也在一旁迂迴支援，總之希望葉靜不要在家偷懶，同意參加這次面試。

葉靜敷衍地哦了幾聲算答應了下來，並不是對父親的不耐煩，而是父親的話使她意識到一個證明自己的鐵一般的事實，那就是她掌握着的超前自己年齡5年的知識。如果她對於當下的課程如砍瓜切菜般的熟練，那便足以證明自己並非作了20多年的男身夢，那是確確實實存在的，而這件事情，葉靜確實辦得到！只要稍加回憶，幾條高中時期苦思冥想的公式便躍然腦中。再稍加思索，大學時的課程也能回味一二。如果一個還沒進高中的15歲少女熟知高中乃至大學的課程，想必誰也不會認為她在胡說了。

可是這一絲興奮隨即消逝，這麼簡單的方法也許自己在潛意識裏早就想過了，之所以沒有付之行動或許就是因為隨之而來的問題：證明自己是男孩之後呢？顯然這對回到自己的世界沒有任何幫助。如果運氣不好，說不定我在這個夢中的後半輩子便被人當作小白鼠般研究來研究去。一番思索后，唯一的變化便只剩下葉靜最初的煩惱：我確實是個男孩兒啊。剛獲得不久的輕鬆感覺現在無影無蹤了。

而父母此刻卻並不在乎這個，女兒同意去面試，也就是放棄1年的輕鬆使得他們覺得很欣慰，乖女兒真懂事。

“爸爸知道你在病床上躺了那麼久，可能都把功課忘光了，也怪爸爸沒本事，沒法給你多爭取幾天的複習時間。”葉父微笑着撫mo着葉靜的腦袋，和顏悅色地說著：“只要女兒你儘力便是了，無論結果如何，爸爸都以你為傲。”

呵呵，這個世界的父母確實一點沒變。或許普天下父母都不會變，只要子女對學習展現出哪怕一絲半點興趣都能使得父母覺得有兒如此，吾心足矣。葉靜屏蔽了父親的教導，不可避免地栽到關於自己高中的回憶。錦華高中，便是自己曾經就讀的學校。

“那就這樣吧，我打個電話向公司請假。明天我陪你過去。”

“我也要去，哪個學校？”葉母在一旁顯得很高興。

“哦。重點學校通不進路子阿。都招滿了，我就替女兒選了錦華高中，不過這所高中也不差的，比上雖不足，但比下卻有餘。”

“嗯，不錯，關鍵離家也不算遠，老公，這事情辦得不錯。”

“呵呵，難得老婆大人誇獎，誒？乖女兒怎麼了，不舒服么？”

“沒。。。沒什麼，爸我先回房準備明天的考試了。”

“唉這孩子。。。。。。”被涼在一邊的父親轉過頭看着葉母。“看來她滿喜歡這個學校。”

毫無疑問，葉靜又受到刺激了。冥冥之中事情又似被人操縱着，這難道是巧合？葉靜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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