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3樓的男人
餘暉拖着死老鼠往二樓走去,老鼠身上的粘稠爛泥隨着他的拖行而塗抹在乾淨的地面上。他還特意提着老鼠在地上抹的勻乎些,可惜並沒有引出房東。
如果這裏是現實,房東大概早就現身把餘暉趕出去了。
“可惜了。”餘暉感嘆了一句,不得不暫時放下把房東刀掉的想法。
“你還提着死老鼠幹什麼?”小鬼道。
“浪費不是個好習慣,小鬼。”餘暉語重心長地說道。
小鬼沒有說話,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這棟公寓雖然有些年頭了,設施有些老化,但環境打掃得很乾凈,顯然是被房東精心打理着。
來到二樓,走道里的燈光昏黃卻柔和。與公寓外的死寂和荒蕪相比,這裏像是真正的現實世界。
餘暉看着周圍的門牌號,離他最近的門是201,門上還貼着可愛的卡通貼紙,上面用蠟筆畫著一隻Q版的鴨子,應該是出自一個孩子的手筆。
繼續往前走,202的房門上貼着一隻兔子的貼紙,後面的門上依次是貓和母雞的圖案。
餘暉在自己房間門前停下來,這是這一層的倒數第二間房,門上的貼紙圖案是一隻憨態可掬的豬。
“為什麼是豬?”餘暉嘀咕了一句,用鑰匙打開了門。
“什麼?”一直在東張西望的小鬼一臉茫然地道。
“門上的圖案。”餘暉隨口解釋了一句,拉開房門。在門邊摸索了一下,打開了屋裏的電燈。
這是一個佈置簡單的房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客廳里有一張雙人沙發、一個茶几和一張小桌,往旁邊走是用帘子隔開的卧室,裏面只有一張雙人床和一個床頭櫃。往裏走是一個很小的廚房,裏面沒有廚具,邊上是一個廁所。
“地方不錯嘛。”餘暉費力地把老鼠拎起來抬進廚房裏,打開洗手池上的水龍頭,看着裏面流出了清澈的水。
他清洗着自己手臂的傷口,簡單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臟污后,接着在屋子裏轉悠了幾圈。
房子的隔音很不好,在這裏可以清晰地聽到隔壁204號房間裏有一個女聲在大聲打電話。餘暉靜靜聽了一會,聽出這個女人正潑辣地數落着她的男朋友。
“這地方看起來好正常啊。”小鬼一臉狐疑地道,“不對勁,肯定有問題!”
“誰都知道有問題。”餘暉把房門開了一條縫,往門外打量着。走廊里依舊沒有人,只有女人打電話的聲音在走廊里迴響着。
餘暉出了門,試了試他隔壁的206號房,裏面沒有人住,門上也沒有貼紙。
他順着樓梯來到了三樓,三樓的佈置跟二樓差不多,不過這裏只有四間房。其中一間房顯然面積更大,門上貼着一副蠟筆畫,畫中是一家三口,父母和女兒手牽着手。蠟筆畫旁邊還掛着一個牌子,用板正的字體寫着“房東的家,無事勿擾”。
其餘的三個房間,兩扇門上沒有貼紙,只有房東家對面的302房間門上貼着一隻狗的圖案。
餘暉悄悄握住口袋裏的刀,把背上的熊腦袋調整好角度,來到房東家門前,伸手敲了敲。
“咚咚咚……”
敲門聲在過道里傳出很遠,在寂靜的夜晚尤其刺耳。
餘暉站在門前等了又等,還趴在門上聽了聽,但一直沒有人開門。他沒有離開,伸手繼續敲門,咚咚聲響個不停。
“敲什麼敲呢?”對面302的門打開了,一個穿着涼拖的男人走出來,
沒好氣地說道,“一天天的就知道擾民……”
說著,他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着餘暉,擰着眉道:“你是新來的住客?”
“是的,我找房東商量下房租的事情。”餘暉摸着頭訕笑道,像是個剛步入社會囊中羞澀的學生,“這麼晚了,房東大叔怎麼不在?”
男人抱肩靠着門框道:“你管人家在不在幹什麼?就不允許人出去溜達啊。”
“可是我剛剛還見過房東大叔。”餘暉正色道,“當時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上去像是生病了一樣,我有點擔心。”
“房東就那樣,實際上健康着呢。”男人揉着頭髮,“你有什麼事兒跟我說,我幫你轉告他。他不在的時候我幫他看着公寓這邊。”
“你是公寓的管理員?”餘暉掃了眼他身後的房間,裏面一團亂,沙發上扔着一大坨臟衣服,內褲和襪子胡亂丟在地上。
“那可不,我可是這兒的老住戶了。房東是個好人啊,當年我落寞的時候,幸虧他給我賒着賬,後來我就幫着他打理這地方了。”男人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道,“想當年這兒都住滿了人,後來這邊兒不繁榮了,住戶也漸漸搬走了。上邊兩層屋子現在都空着呢。”
“所以只有二三層有人住?”餘暉道。
“是啊,門上貼着畫兒的就有人。”男人指了指自己房門上的卡通狗貼紙,“房東女兒畫的,不錯吧?”
“哦,房東還有女兒?”餘暉繼續裝作不經意地打聽着消息。
“對啊,現在有七歲了吧,長得跟個瓷娃娃似的,模樣隨她母親。”男人道,“不過你最近可見不着她,房東跟我說了,她們母女倆這段時間回鄉下老家住去了。”
餘暉點點頭,略微移動着腳步,瞥見了男人房間桌子上的一串備用鑰匙。
“那我還是等房東回來再找他談吧。”餘暉說著,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窺視目光。這目光如有實質,令人脊背發涼,跟進門時在樓下感受到的一樣。
他猛地看向目光來的方向,正是房東家的大門。
“房間裏有人。”
餘暉說了一句,兩步跨過去,趴在地上順着門縫往裏看。
屋子裏黑乎乎的,沒有燈光。餘暉依稀看到白影一閃,一雙纖細的腳腕匆匆消失在牆壁後面。
“你幹嘛?”男人過來抓住餘暉的肩膀,“搞事啊你!”
“房東的女兒好像在家。”餘暉肩膀一矮,擺脫了男人的大手,揉着酸痛的肩膀站了起來。
“你擱這騙人呢?”男人不依不饒地伸手抓餘暉,模樣兇惡起來,高聲喊道,“站住!你是不是想偷東西?”
“我是住戶,是房東允許我住進來的。”餘暉面帶笑容,語氣溫和而耐心地說道。但他的眼神卻淡淡的,看上去有種冷然的威勢,讓男人不由得心虛地停了下來。
“快滾蛋!我倒要跟房東好好說道說道。”男人回身關上房門,口中還不住地嘀咕着,“這都什麼人啊……”
餘暉一個人站在走廊里,伸手抹了抹嘴唇,眯着眼睛向樓梯間走去。
“嘿,好一條看門狗。”他口中喃喃道,話語聲在走道里幽幽回蕩着。
頭頂的燈光微微忽閃了一下,像是在回應。
“什麼看門狗?”小鬼一臉迷糊。
“以後再說。”餘暉絲毫沒有解釋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