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竊案
星期一上午,有關縣委的消息終於很準確了。也再次證明了楊海的消息有多麼的不靠譜。市紀檢委帶走的只是常務副縣長路大明,縣委書記只是去了市委。至於具體幹什麼,外人也不清楚。於此同時,縣紀委帶走了化肥廠廠長、財務科長、銷售公司經理等九人——化肥廠的領導班子幾乎給一網打盡。縣裏不得不指定副縣長張一平臨時主持化肥廠的工作。農業局裏的人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消息,快到中午下班時,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農業局、林業局、水利局宿舍區遭竊。
歷史上,農、林、水三個局分分合合。曾經有過農水局,農林局,林水局,農林水局等名稱。所以這三個局的宿舍區在一直在一起——從六七十年代的筒子樓,到**十年代的單元樓,都緊挨在一塊。很快,住在這片宿舍區的人迅速回到了家裏,趙世成也不例外。
家中老伴在,當然也沒有失竊。後來統計總共有11家失竊,案發時間在上午9點到10點半左右,都是家中無人留守的單元樓住戶。竊賊採用的是撬鎖入室。其中有4戶是老式的防盜門,7戶是普通木門。至於新式防盜門,倒沒有一戶失竊。但整個小區只有兩戶裝了,所以也談不上特別安全。失竊的金額不大,總共被盜不到7千塊錢,金銀首飾倒是不少,價值有5萬多。
“我建議你們把這裏改成封閉小區多少次了,你們就是無動於衷!”派出所管這一片的片警小童很氣憤,也有點沮喪。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今年的日子不會好過了。事實上,大家也不是無動於衷,關於起圍牆雇保安建封閉小區的協調會議開了好幾次。然而事情牽涉到了三個局,那就是典型的三個和尚沒水吃。
“行了,小童,別抱怨了。多了解點線索吧。”所長錢亞宏制止了小童的牢騷。縣城城關鎮名義上有常住居民9萬人,加上外來人口,實際居住人口近20萬。而他的整個派出所只有31名正式警察,外加40名聯防隊員。平時就忙不過來,一有案子,更不用說了。象這類案子,金額不大,但是性質惡劣,影響極壞。而縣局刑偵大隊也不會把這樣的案子接過去。沒有傷人死人,他們閑得慌才會來接這個案子。
“小錢,有個事給你反映一下。”趙世成向錢亞宏招了招手,錢亞宏是國營五一農場老場長錢一平的兒子,也是趙世成看着長大的,所以趙世成也不客氣。
“趙老師,有什麼情況你說。”錢所長態度很誠懇,走到趙世成旁邊,遞了一支煙。
“星期五晚上,大約是6點35分,有兩個人送桶裝水的敲我家的門,還問我是不是一幢一單元301。我剛才去李大華家,就是那個一幢一單元301,他說他從沒訂過桶裝水,那天晚上也沒有送桶裝水的敲過他家的門。我覺得反常,就跟你說一下。”趙世成道。
“那兩個人長什麼樣?”錢亞宏問道。
“面相看得不清楚,不過兩個人都穿着深色夾克衫,裏面是汗衫,一個扛着水桶,一個拎着一個包。我還覺得大熱天穿夾克很奇怪,老婆子說晚上騎摩托或者助動車比較冷。”趙世成回憶道。
“你們這裏喝桶裝水的人多嗎?”錢亞宏問道。
“不是很清楚,好像不多。”趙世成也不敢肯定。
“行,那我了解一下。謝謝趙老師。”錢亞宏道。
“不用謝。也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用。”趙世成很坦然。
下午的時候,農業局上班的人少了很多。被盜的11戶中,有8戶是農業局的,水利局有兩戶,林業局只有一戶。這也正常。農業局是個大局,光局機關就有40多人,再加國營農場,國營漁場,農科所,獸醫站,種子公司等下屬機構,職工隊伍極其龐大。林業局是個二級局,局機關總共才9個人。一直有傳言農林要再合併,但如同“狼來了”那樣,只有聲音,不見動靜。損失最大的是農業局局辦的小袁。結婚才3個月的她損失了除了戒指外的所有首飾,價值兩萬多,幾乎占被盜首飾總金額的一半。如果不是她每天戴着結婚戒指的話,這顆價值超萬的鑽戒也會成為竊賊的資產。可憐的小袁整個下午就坐在家裏以淚洗面,而她的幾個同事兼好姐妹在旁邊不停地安慰着。這直接造成了局裏兩個辦公室下午無人上班。
下班前,有個好消息傳了出來。困擾大夥多年的“三個和尚沒水吃”的問題終於解決了。農業,水利,林業三個局就建封閉小區的事情達成了一致意見,費用分攤比例也確定了。而且是立即上馬,一周內動工,一個月內完工。消息一到,農業局辦公室內立即傳出一片歡呼聲。
“亡羊補牢,總是要等到羊丟了才會去修羊圈。”趙世成對楊海感嘆道。
“那是局長們沒住那片地方。要是局長們都住那裏,早建好了!”楊海這話說得有點偏頗,還是有個局長住在那裏的——林業局局長。不過要林業局單獨出錢建圍牆雇保安,那顯然是不可能的。林業局連年終職工福利都需要縣財政補貼呢。事實上農林合併的最大阻力就是來源於農業局——農業局不願意背包袱。
“聽說王縣長要走了。”楊海又一次發揮了消息靈通人士的特長。
“掛職期滿了吧。”王縣長是省里下來掛職鍛煉的副縣長,主管農業,趙世成也不陌生。
“據說還是回原單位,不留省里。”這個消息有點驚人,連去向都知道,這個風聲的出處級別應該很高。市委組織部都不太可能知道省里幹部的去向。楊海有的時候還是有點真貨的。
“王縣長原來是省農科院的副處長,還是回農科院。該是升遷無望了。”楊海補充道。
“象他這樣的掛職幹部還是少點吧。一天到晚往省城跑,365天中有幾天呆在霍海的?管農業的縣長,我們局裏來過幾趟?跟以前的劉夏銘根本沒法比。劉夏銘當初只是管科技的副縣長,幹了多少實事?都是掛職幹部。”趙世成對王縣長很不感冒。
“這幹部當中能有幾個像劉夏銘的?我知道他跟你關係好,不過他現在好像也不怎麼樣。”楊海道。
“你有他的消息?”趙世成問道。
“據說是在成河市委。”楊海看起來不那麼確定。
“那離霍海太遠了。”趙世成嘆道。的確,成河是省里最南面的一個市,離霍海差不多有近500公里呢。
入室盜竊案第二天就告破了。這一次派出所的效率高得驚人。初聽到這個消息,大家的反應是絕不相信。直到派出所來電話讓被盜的人去辨認贓物,大家才放下心來。錢所長還特地給趙世成打了個電話:“趙老師,你提供的線索對我們幫助很大,謝謝了。具體的案情現在還不方便透露,等以後再給你彙報吧。”
“我不是領導,怎麼敢跟我彙報。對你們有用就行。記得將來請我喝酒就是。”趙世成開着玩笑道。
事實上,4個竊賊就是藉著送水進行踩點,然後實施盜竊,盜竊完立刻就跑路。他們被逮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在臨湖銷贓的時候被市局反扒隊盯上了。巧的是,反扒隊隊長張治心正好是錢亞宏的警校同學。
案子破了,但錢亞宏很頭痛。贓物比報失的多出6尊金佛,總重有3850克。竊賊信誓旦旦說是從5幢1單元501拿的,但失主的報告只是丟了200塊錢。5幢一單元501的住戶是曹瓊,水利局的普通幹部,她的父親卻是前任縣長、現任常務副市長曹大元。“算了。報告給局長吧。”錢亞宏立即撥打了局長的手機,局長的指示很簡單:“嚴格辦案紀律,禁止向非辦案人員透露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