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一百五十一裂痕
程晨做夢都沒想到,姚美蘭會去程凡那裏。
她趕到時商場裏人還不多,姚美蘭坐在化妝枱前,被程凡化了妝后整個人格外的有精神。
程凡朝程晨使了個眼色,剛開始程晨還擔心姚美蘭見了程凡幹這一行會大動干戈,沒想到這畫面卻出奇的平靜,她甚至沒有在姚美蘭臉上看到一絲絲的不滿意。
這是怎麼了?當初姚美蘭為了阻止程凡做這一行,寧願把他關在家裏也不讓他出門工作,為了這件事,把程凡搞得精氣神全無不說,母子之間的關係也因此有了裂痕。
可眼下這母子融洽的場面,着實讓程晨嚇了一跳。
“媽,你怎麼來找程凡也不跟我說一聲?你知道多少人找你嗎?大家都着急死了,以為你……”
“以為我臨陣脫逃了?”姚美蘭笑着接過她的話,一點也沒有惱怒的意思。
程晨啞然,她真的以為姚美蘭臨陣脫逃了,畢竟,自己親眼看到了她掙扎猶豫的樣子,如果是生病時的姚美蘭,程晨絕不會認為她有任何逃跑的嫌疑,可眼下的姚美蘭,她的身上有太多不確定性,讓程晨根本無法預估她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我來看看程凡,以前總覺得他還是個孩子,什麼事情都需要別人替他把關,沒有辦法好好照顧自己,沒想到他把工作做得這麼好。”
程晨呼吸一頓,下意識地看向程凡,程凡的臉上也有些詫異,對程晨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其實程凡到現在還是懵圈的,他並不知道姚美蘭已經恢復記憶了這件事,還把她當做是22歲的姚美蘭,她一來,程凡就招呼着她開玩笑,但他到底太熟悉母親沒有生病時是什麼模樣,發現姚美蘭一刻不離地盯着自己時,赫然才反應過來。
那一瞬間,程凡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從前姚美蘭死活不讓他做的工作,現在他不僅做着,還開發了一圈的副業,要是讓姚美蘭知道,一定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從這裏帶走,更甚者,以姚美蘭過去的性子,只怕這個櫃枱的其他工作人員都要遭殃。
然而,想像當中的事情什麼都沒有發生。
姚美蘭只是平靜地看着他,又在櫃枱轉了一圈,並不避諱自己已經恢復了的事實,對程凡笑笑:“我來看看你的工作環境,一切都還順利嗎?”
程凡當即就被嚇傻了,
吞了吞口水,點了點頭,恨不得立即給程晨打電話,讓她過來把人帶走。
他太怕姚美蘭了,過去被姚美蘭狠狠壓制在家裏的那種窒息感,在和姚美蘭對視的剎那撲面而來。
那些對於他來說並不怎麼算是好的記憶,突然之間蜂擁而至。
程凡不清楚姚美蘭心裏是怎麼想的,可他明白,自己不能跟姚美蘭就這麼待着,萬一起了什麼爭執,影響的是工作和櫃枱的其他同事。
當他正要委婉地請姚美蘭先走時,姚美蘭卻忽然叫他幫自己化妝。
他一下懵了,聽了解釋后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姚美蘭要登台表演的日子。
程凡的化妝手法的確有一套,其他顧客也都愛來找程凡化妝,他化了那麼多顧客的妝,唯獨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替自己的母親化妝。
而且還是在被姚美蘭認同了自己的職業的情況下。
“程凡,你知道以前我為什麼一直這麼反對你做這一行嗎?”姚美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忽然開口。
程凡心裏猛地一跳,不清楚姚美蘭究竟想說什麼。
“以前在我們的那個封閉小鎮,曾經也有一個小夥子像你這樣,頭髮燙得好,打扮得也很時髦,但在那個時候他那樣的年輕人和周遭的人顯得格格不入,漸漸地流言四起,說他娘里娘氣,那會兒在我們的那種封閉的小地方,這種流言幾乎等於能夠殺人,小鎮裏的人開始排擠他,在他背後議論紛紛,很多難聽的話接踵而至,到后連他的家裏人都覺得他丟人現眼,因為他在小鎮裏抬不起頭來,後來他不堪忍受這種壓力,最後自殺了。”
這是程晨和程凡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程凡眼底滑過一絲震驚,以前從來沒有聽姚美蘭說起過,但現在,他好像有點明白當初姚美蘭為什麼死活都不讓他做這一行了。
因為姚美蘭在年輕的時候經歷過這種事情,她擔心程凡會步那個人的後塵,也擔心流言蜚語會傷了程凡,所以才無論如何都咬死不放對程凡選擇工作的自由度。
姚美蘭年輕的時候見識過人言可畏,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遭受這種厄運,才拚命反對程凡做一行。
“媽,你是因為這個……才不想我從事現在這個相關行業嗎?”
以前姚美蘭不能說,是因為她覺得這種事情不應該讓程凡知道,哪怕知道了又如何呢?除了給程凡增加心理負擔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用處。
她一直把程凡當成小孩子,認為程凡就是溫室里的花朵,他不像程晨有衝勁有目光有幹勁也有能力,所以她一直希望程凡能夠普普通通地長大,不指望他怎麼出人頭地,只要不像當成小鎮裏那個小青年就好。
但沒想到,在自己生病的這段時間,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走這一條路。
她以前覺得,程凡這個人沒什麼上進心,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
程凡看到自己時震驚的眼神,她怎麼會不懂他心裏在想什麼?可生了這一回病,姚美蘭算是完全想通了,人這一輩子才多少年?能夠真正為自己選擇的聚會又有多少呢?程凡只是做出了他自己的選擇,她這個做母親的,哪怕心裏再怎麼不支持,至少也不該再拖他的後腿了。
“程凡,其實到現在我都不怎麼希望你干這個工作,但這是你自己喜歡的,你自己的選擇,我也只能贊成。而且現在社會不一樣了,大家對於男人從事護膚化妝這種行業也見怪不怪了,所以我不會再對你說什麼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