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孔夜

東方天際浮生一抹紅暈，緩緩升騰，無邊蔓延，一彎勾鉤月化開最後朦朧，

雲開霧散，露出滿目的狼藉與虛無夢幻的倩影。

妖月遙望天際，不染塵埃的臉上撒上一層薄的月光，素衣展展，仙姿娉婷，

“看啊，有月光了呢。”

她說著轉回眸子，在蘇小北面前粲然一笑，笑的清純美好而又嫵媚動人。

蘇小北看的有些入神，忙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乾澀的咽了咽喉嚨問：“那個，你不是不在了嗎？”

“我從未離開。”妖月淡淡的說著，眸子閃過一絲憂鬱，惋惜的說道：“只是她再也不能以你們的方式存在了。”

“我們的方式？”蘇小北能力的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就好像我看到的你，而你看到的我就完全不一樣。”

“對呀，你像是包裹在光里。”

“我本來就是月光，”妖月抬起臉，如鉤的月亮緩緩升搖，黑幕在無聲融化。

世界裏彷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但又好像只有蘇小北自己，

“我很好奇，你們究竟來自哪裏？”蘇小北指了指天空，凝眉問道：“是外太空嗎？你們是外星人？”

一陣風吹過，草木搖曳，妖月的倩影化作一絲絲遊離的光線，不消而散。

看着眼前霎時消散的倩影，蘇小北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妖月~”

“你，在叫我嗎？”一個聲音在身後傳來。

蘇小北一愣，轉回頭，就看到身穿紅色短裙腳踩紅鞋的小女孩一臉淡漠的站着，

小女孩的懷裏緊緊抱着一隻白色布偶，布偶像是很疲憊了，無力地貼依在肩膀，白色布料被染的又臟又黃，濕漉漉的滴着水線。

蘇小北眼睛一瞪，詫異的問：“啊？你不是碎掉了嗎？”

小女孩面無表情的看着蘇小北，像是看傻瓜一眼扭回頭，漠然說道：“我，還有要做的事。”

意思好像是說，她要乾的事情還沒幹完，是不會消失的。

“我以為你跟冰燭同歸於盡了，看來她是敗給了你，果然還是你最厲害呀。”

蘇小北緊步追上小女孩，等半天見她沒有說話，啐拳輕咳一聲：“那個……，我幹掉了星海你是知道的吧？”

小女孩沒有說話，踩着紅色皮鞋步伐很快，鮮紅的裙擺在月光下搖曳。

“所以我也很厲害，沒叫你失望對吧？”

“你，用的是什麼葯。”小女孩忽然淡淡的問一句。

蘇小北腳步一頓，

這讓他怎麼開口呢？

小女孩接上又說：“以後，這個葯不可以亂用。”

“是是是，”蘇小北連連點頭，自然知道，小藍片嗑多了很傷身體的。

但是小女孩卻是另外一個意思，言簡意賅的說道：“自己用。”

“啊？”

小藍片對夜屠者有着奇特的藥效，饒是自己手裏沒有王炸，現在的星海可能超凡到難以匹敵的境階，即便三個妖月加起來都難成敵手。

“或者留給我。”小女孩說著停下腳步，揚起手，將弒神刃還給蘇小北。

“妖月小姐姐，要是這把匕首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好了。”

蘇小北只是客氣一句，說完伸手去拿，

小女孩卻認真了，收起匕首轉身，第一次道了聲謝。

“謝謝，”

隨着小女孩的一聲道謝，忽然的，一道白色光幕在眼前鋪展開來，

九宮格再次出現，橫豎9個格子，一應獎品琳琅滿目。

蘇小北看到第一排的三個格子裏有：一瓶洗髮水、一把左輪手槍、一張【謝謝參與】

末世里物資匱乏，生活物品更是稀缺。蘇小北撥了撥結成一坨的頭髮，哪裏還有髮型可言？

不過九宮格得來不易，再稀缺的東西只要不是非用不可的，完全可以往後排。

第二排的格子裏是：一張紅桃10、一根拖把、一瓶82年的雪碧。

“什麼鬼？”看着黑乎乎的瓶裝液體，蘇小北簡直難以相信，竟然真的有82年雪碧這種東西，

“九宮格出品，一定不是尋常之物……”

就在蘇小北摳着下巴天馬行空的幻想一瓶雪碧可能帶來的好處時，眼睛的餘光一掃，看到第三排的中間位置的格子裏，赫然是一粒蔚藍色藥片。

“小藍片？”

九宮格很少出現重複的獎品，但是少並不意味着不會有。

“或者說，是因為系統自身存在意識，會根據需要提供獎品？”

想到每一次選擇的九宮格獎品都挺實用，蘇小北又有些釋然。

“妖月小姐姐想要一枚小藍片，這次兌換機會就讓給她吧！”

雖然說起來為一個小女孩拿小藍片挺奇怪的，但九宮格出品的小藍片絕非凡品，也許小女孩真的很需要呢。

“妖月小姐姐，”蘇小北果斷的取出小藍片，追上小女孩的步伐：“這個給你。”

小女孩扭過頭，看一眼蘇小北捏在指間的小藍片，沒有過多的寒暄與推諉，直接拿走，

“你不說聲謝謝了嗎？”蘇小北詫異的問，他還想再收割一張兌換券呢，

月影婆娑，風吹草動，贛江市在一片雜草芊綿中到來，沒有高樓寰宇的破敗狼藉，也沒有荒涼街道末世殘垣，目光所及皆是麥浮般的蘆葦蒿草，葳蕤的草葉遮掩下，是建築廢墟的殘磚斷瓦。

“是出現什麼問題了嗎？這裏是贛江？”

蘇小北捧着月無德地圖一臉詫異，前後左右找了找，沒有一點建築坐標，也有道路裙山作為參照，地圖中的藍圈卻和紅點重合在了一起，標示着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好傢夥，城市呢？”

風吹草動，一眼無垠的荒原，哪裏有半點城市該有的樣子？

“也許問問他們可以知道。”小女孩忽然說道。

“問誰？”蘇小北忙四下找而找，無形者能力散開，

無形者可載時間萬物，只可惜蘇小北學藝不精，不能載霧載風，感知力的可控範圍也很局限，

穿越起伏的蘆葦葉蔓，蘇小北看到一百米之外的蘆葦下，一對小情侶正依偎在一起賞月，

“阿彪，我們會永遠愛我嗎？”女人揚起潮紅的臉蛋，對着名叫阿彪的魁梧男人問道。

“那是當然呀，這都末世了，全世界只剩下你和我兩個人，我不愛你愛誰？”

一根蘆葦把自己的根從土壤里拔了出來，分叉的根系就像是雙腳，一步一晃的朝情侶二人走去，

蘆葦叢中，男人長的魁梧英俊，劍眉如虹。再看眼前的女人，寬臉龐，厚嘴唇，雙下巴，頭頂有點禿，朝天鼻子眯眯眼……

自從來到末世，蘇小北見到的女人不是妖月這種仙氣飄飄，就是媚骨姐妹那種嫵媚銷魂，最次也是林小曼那款，皮膚黑一點已經算是醜女了，

可是跟眼前的女人一比較，林小曼簡直可以說是國色天香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可能眼前名叫阿彪的男人也是因為沒得比較，單身久了，看見如花都覺得眉清目秀。

“小美，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阿彪說著就俯身向下，

名叫小美的女人一把拖開他強勢的吻，撒了個嬌：“討厭啦，明明世界上只有我一個女人了。”

“對，所以為了人類文明之延續，為了重建地球新家園，現在花好月圓，我們趕緊創造下一代吧”

“討厭啦，人家今天不方便。”

“這個月怎麼來的這麼早？”阿彪有些掃興，也有些失望，一臉的挫敗，

小美也很無奈呀，粗眉微凝，

感知力回歸，蘇小北聽到小女孩一臉好奇的問：“他們要做什麼？為什麼又做不了了？”

“因為那個女孩來親戚了，不方便。”

“不過聽了他們的對話，好像是兩個人類，並且都以為世界上沒有人類了，和當時我的與林下曼一樣。”

直到現在，蘇小北有時候也總能生出一種孤獨感，總覺得世界變得很安靜，在自己意外的地方已是荒無人煙。

“他們，身上沒有力量的痕迹。”

沒有力量的痕迹，要麼是沒有覺醒的變異殘疾，要麼就是普通的人類。

變異人嚴格來說已經不算是人了，只能算是會走路的行屍走肉，這對情侶卻怎麼看都不像是秉守隔年前記憶的變異人，

蘇小北帶着好奇載物靠近，一棵蘆葦邁着分叉的根莖步步靠近，只聽男人一臉暴躁的說：

“怎麼不早說呢？”

“阿彪你生氣啦？”

“寶貝，我不是生你的氣，不要往心裏去。”

阿彪顯然還是生氣了的，再也沒了賞月的興緻，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阿彪你要去哪裏？”

“還能去哪裏？回休眠艙里睡覺。”

蘇小北聞聲一晃，感知力迅速回歸，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妖月小姐姐你聽到了嗎？他們是從休眠艙里來的，是人類，普通的人類。”

蘇小北喜出望外，亢奮的直搓手掌。

至少可以知道自己不是孤立的，末世也並沒有那麼荒涼寂寥。

“要是讓林小曼知道嗎這個消息，她得有多開心呀！”

小女孩機械的歪了歪脖子，拂開擋路的蘆葦邁步向前，

在茂密的蘆葦叢下，蒿草芊綿中立着兩個休眠艙。休眠艙就像是兩口棺材，內部的電源早已耗盡，傳感器也被薅在了一邊，隨意塞點軟草當床用，要是遇上打雷下雨就蓋上蓋子，

在休眠艙的周圍還散落着一些食物垃圾，有動物的皮毛骨骼，也有果子的果皮核仁，嫣然兩人在這裏生活了有段時間了，

“但是他們為什麼不離開呢？”

蘆葦灘顯然不是理想的落居場所，他們應該像蜥蜴人那樣住進樹林裏，或者是附近城鎮的居民樓，

蘇小北就曾想像過，如果需要找一個地方定居，他會選擇什麼樣的環境，

但無論怎麼選，都絕對不會是這種蚊蟲肆虐又日晒雨淋的蘆葦灘。

正出神，忽然疾風大作，一個少年的身影踏風而來。

蘇小北當即警覺起來，看着眼前盤旋遊走的疾風，一個熟悉的面孔在腦海浮現。

“孔夜？”

少年孔夜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方法，竟然重新長出了雙臂，

只見他眉心點着紅胎，倨傲的身姿挺拔張弛，手心裏旋着一簇小小的颶風，帶着無上之威漠然說道：“殘民，是沒有資格沐浴月光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的時候蘇小北下意識的轉回頭看一眼如鉤的月牙。

阿彪被嚇了一跳，忙從休眠里爬起來，

“你也是妖怪？”阿彪戒備的撿起一塊轉頭，把小美護在身後，芥蒂的問：“不要嚇到我的女朋友，有什麼事，只管對我來。”

“哼，殘民，總喜歡以自不量力的行為去做一件愚蠢又可笑的行為。”

一棵蘆葦邁着帶有土壤的根系腳步走來，欣賞節目般斜倚在一旁觀看，

只見名叫阿彪俊朗男人深情款款的捧起小美的手，雙目之中星光閃爍，

“小美不用怕，即便是死，也有我陪着，黃泉路上不會讓你孤單。”

“可是，我不想死怎麼辦？”小美的雙層下巴在抽泣中搖晃，抹一把眼淚哽咽的說：“阿彪，我猜他是來奪走我的，畢竟我是世界上僅有了女人，我知道他的想法。所以，不要為了我白白送死好嗎？我可以跟他走，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不，失去了你，我的生命將再無意義。”

“阿彪，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了我不值得呀！”

“小美，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你，就像是不能不去呼吸，沒有你我是活不了的~”

說完兩人相擁而泣，生死離別般難捨難分，簡直就是人間悲劇。

但是踩踏疾風的少年孔夜則一臉古怪的眯了眯眼睛，喉嚨一脹，只覺得胃裏翻騰。

“你們道完別了嗎？”少年孔夜有些不耐煩了，手掌微抬，四周旋轉的疾風更加猛烈，

這時，醜女小美不忿的抹一把眼淚道：“我知道你是貪圖我的美色，我成全你，可你要放了阿彪，這是的底線，否則就算是死，我也絕對不會讓你輕易的得到我。”

不知道小美是從哪裏得到的勇氣，

少年孔夜似笑非笑，淡漠說道：“你真的以為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女人了嗎？好吧，即便是這樣，我孔夜才15歲，”

“15歲就成天想那事了？”

“我沒有想，”

“呵，末世的男人也學會口是心非了。”

少年孔夜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有種想在殘民面前證明自己的衝動。

“好吧，我告訴你，你們不是世界上僅有的人類，你也不是世界上僅有的女人，我前不久才見多一個叫林小曼的人類女人，她除了黑一點，比你美麗一百倍一千倍，而且我還要對你說，我不是人類，我是夜屠者，夜屠者是不需要有你們那種破事的，我們夜屠者不需要，完完全全需要……”

“所以，你們平時是怎麼解決個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