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遇着殺手了?
回到泛古堂,劉祥詢問起了帥府的事兒,佟奉全便將來龍去脈告訴了他。
聽完后,劉祥有些疑惑問道:
“師父,造假作舊的最高境界,不該是天衣無縫,不留任何破綻嗎,在瓶身做記號,那豈不是袖中藏火,自取其禍?”
佟奉全搖了搖頭:
“劉祥,你記好了,古之以來,真正造假作舊的高手,都會給自個兒的仿品留下獨特的專屬記號。
首先,是為了防止後世之人將真東西和贗品混為一談。
其次,若有朝一日自個兒仿的東西回到了自己手中,辨認起來也容易。
所以說,造假作舊的最高境界,並非是東西瞧不出破綻,而是世間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那是仿品,還知道如何找出記號。”
“噢,原來如此,受教了。”劉祥連連點頭,又問道,“師父,那在瓷器茬兒的縱切面刻字,是如何辦到的?”
“哼,這種手法,甭說做了,整個琉璃廠,聽聞過的都不多。等你學會了在瓶身上做記號,我再教你這種絕活兒。”
“嗯。對了師父,您不是跟武大帥拉了手嗎,那最後東西什麼價出的,價錢還公道?”
佟奉全笑了笑,“告訴你,甭管武大帥出什麼價,它都會是公道的。”
劉祥似乎明白了什麼,驚訝嘆道:
“師父,您是說,您那對兒瓶子,它也是……”
“劉祥,你記住了,咱古玩這行,東西可沒有絕對的真與假,只要買主認定它是真的,那他便是真的。
換句話說,只要沒人知道它是假的,那他便就是真的。”
“明白了師父,不過,我還是有個疑慮,萬一哪天武大帥不小心將瓶子摔碎了,他會不會……”
“哈哈。”佟奉全不禁又笑了起來,“劉祥啊,甭說武大帥了,就算是藍一貴,也未必能找到做了記號的那塊茬兒。”
“明白了。”劉祥又追問道,“師父,那瓶子茬兒上的‘槌’字,是什麼意思?真的是‘棒槌’?”
“哈,那是我跟武大帥逗悶子呢,哪裏是什麼‘棒槌’。我跟金師傅一共燒了四隻瓶子,選了‘一錘定音’四字作為記號。”
“哎,原來如此啊。”
……
是夜,佟奉全正坐在貨櫃后,查看徒弟們近日的經營狀況。
忽然,一位身穿長衫、頭戴氈帽的人邁了進來。
那人站在門口,頭深深埋着,瞧不清面容,
佟奉全正欲起身詢問一二,那人卻忽然聲音低沉說道:
“掌柜的,兄弟我犯了事兒,需要錢逃命,想問你借個幾千大洋使使,不知意下如何?”
佟奉全不由想起了那晚的代春風,心裏嘀咕道:
“呵,有意思,又來個砸明火的?”
但很快,他又隱隱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兒。
他正深思着,忽然,那人將手伸向了袖口。
“不好,他是張司令……”
佟奉全暗暗驚嘆了一聲,趕忙順勢蹲了下來。
“砰”一聲槍響傳來,靠牆貨架上的一件瓷器被打爛了,摔在了地上。
接着,外面便靜悄悄沒了響動。
佟奉全倚靠在貨櫃后,猜測那人應正躡手躡腳朝這邊走來。
他連忙小心挪動着身子,去拿放在貨櫃下面的那隻槍。
摸到槍后,他又拿起了一隻大盤放在地上,然後又忽地將一隻瓶子扔了出去。
瓶子被扔出的瞬間,他猛然站起身來,又將大盤丟向了那人。
趁那人閃躲的瞬間,他迅速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炸響,伴隨着一股白煙,子彈射了出去。
本來他瞄準的是那人的胸口,只可惜土槍的后坐力太大,結果子彈從那人肩膀旁擦了過去。
眼見那人要開槍還擊,佟奉全又連忙蹲了下來。
“哎,可惜那把勃朗寧沒在身上。”他不由嘆了一聲。
佟奉全正想着怎麼對付這人,又一個慵懶的聲音忽然傳來。
“好端端的,怎麼店裏……”
佟奉全頓時心底一顫:
“糟了,定是劉祥聽見了店裏的動靜,迷迷糊糊醒來,從裏屋出來了。”
“小子誒,雙手抱在頭上,給我滾過來,麻溜地。”是殺手在脅迫劉祥。
“我雙手抱在頭上,怎麼能從地上滾過來?”
“少踏馬廢話,快過來,不然一槍崩了你腦袋瓜子!”
接着,殺手又厲聲喝道:
“貨櫃後面那位,把槍扔出來,然後雙手抱頭,慢慢站起來。不然,哼,勞資就先送這小子上西天。”
“師父,您不用管我……”
“馬的,給爺把嘴閉上,再廢話,勞資讓你立馬見閻王。”
佟奉全雖蹲着,瞧不見外面的情形,但他知道,這會兒,殺手肯定正用槍指着劉祥。
“怎麼辦?”佟奉全有些慌了。
“我數三聲,你要再龜縮在裏面,勞資的槍可就要見響了。”
“師父,甭管我!”
“一!”
那人還沒數到二,佟奉全就很是乾脆地將槍扔了出去。
“很好,算你小子識相,現在雙手抱頭,站起身來。”
佟奉全默然半晌,沒有應聲。
“嘿,你聾了,讓你站起來,沒聽見啊?”
“要我站起來也可以,不過你得讓我死個明白,告訴咱是誰派你來的。”
“好,只要你現在麻溜地站起來,爺我就不讓你做糊塗鬼。”
猶豫了片刻,佟奉全還是緩緩站了起來。
果然,那人正拿着柄手槍抵在劉祥的腦門上。
而地上那把土槍,則被踢到了遠處。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受誰指示的吧?”佟奉全一臉沉靜問答。
“你去問閻王吧。”那人忽地臉上露出了陰冷笑容,然後把槍瞄向了佟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