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沈松山自己送上門
這時,范五爺頭髮一甩,蘭花指一翹,有些疑惑問道:
“對了這位爺,您怎麼知道我是范五,咱認識?”
佟奉全呵呵一笑:
“五爺,當年我在格古齋當學徒的時候見過您。那時候,您甭提多風光了。”
范五爺連連擺手:
“可別提那段光景了。現如今,我自個兒都不敢認我自個兒了。落難的鳳凰別說不如雞,連耗子都不如啊。”
佟奉全想起晚上還有重要的事兒要做,便拱手說道:
“五爺,我手頭上還有點事兒要忙,要不改日再聊?”
范五爺回禮道:“得嘞,那您慢走,回頭我請您。”
一旁的夥計聽到范世榮這話,不由連連咋舌。
佟奉全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轉過身說道:
“對了,五爺,沈松山欠您的打醒兒錢,您也甭去要了,他早晚會給您送來。”
范五爺一頭霧水,完全不知佟奉全這話是何意。
他剛準備問個緣由,佟奉全卻已離去。
回到店,佟奉全來到裏屋,關了門,拿出了假的汝窯三足奩。
看到那隻斷了的爪,他愈發覺得張司令可恨可惡。
佟奉全現在要做的,是把這斷了的爪粘上去。
自打有古玩這行業,便有造假做舊的傳承。
只是這手藝,明面上一直為行內人所不齒。
當年的佟奉全,也覺得這不是正道。
用他的話說,就跟黃花閨女當了窯姐兒似的,想從良,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但如今的他,不會再這麼想。
造假一時爽,一直造假一直爽。
這行業本來就是真真假假,誰又說的清呢。
用蛋清加米汁調白灰,萬年牢,最適合粘瓷器玉器之類的東西。
接上之後,在邊上細細打磨。
接着抹上鉛末子、鐵鏽末子,再燙上一層川白蠟。
等晾乾后,這接縫的地方就不容易瞧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佟奉全正在裏屋查看三足奩,夥計福山喊道:
“爺,沈掌柜來了,正在外面等您嘞。”
二奎氣得咬牙說道:“爺,讓我把他轟出去。”
佟奉全擺了擺手:“不用,給他沏茶。”
佟奉全等的就是這一刻。
“沈松山,你是想來看我笑話了?好啊,是你自己個兒送上門來的,那就怨不得我了。打此刻起,你燕居閣就要改姓佟嘍。”
佟奉全剛出來,沈松山就望着他嘆聲道:
“喲,佟掌柜,怎麼瞧着這麼疲憊呀?”
他不知道,佟奉全昨晚熬夜給三足奩粘腿,所以沒睡好。
佟奉全長嘆一聲道:
“沈掌柜耶,哎,甭提了。這不,做了樁賠本兒的買賣,心窩子正滴血呢。”
沈松山嘴角不經意流露出了笑意。
佟奉全看着桌上放着的東西,問道:
“沈掌柜,您這裏麵包的是萬曆五彩吧?”
沈松山聞言頓時小眼睛一瞪,不由驚嘆道:“佟掌柜,喲,您可真神了!”
他又繼續笑吟吟說道:
“昨個兒淘到的好東西,想讓您給掌掌眼。回頭,咱倆伙着收伙着賣。佟掌柜,可別說我不幫岑你,這不,下家都已經有了,我想着有錢大家一起賺。”
佟奉全暗暗一笑:
“呵,好個老狐狸,是便宜能到我手裏,還想玩我呢?”
沈松山剛準備打開包袱,佟奉全一把攔住了他:
“沈掌柜,您甭解開了,我最近手頭上積壓的貨太多,周轉不開。這東西,您還是自個兒賣吧。”
沈松山默然片刻,接着小眼睛一轉,問道:
“佟掌柜,您那隻三足奩,齊大頭還回來了沒?”
佟奉全心中暗笑:“你明知東西被張司令搶了,還擱我這兒裝呢。”
他搖了搖了頭,長嘆一聲:
“沈掌柜,可別提了,那城防軍的張司令,買東西不使錢,使槍呢!”
沈松山裝出一副驚訝表情:“怎麼著,東西讓張司令給搶了?”
佟奉全猛地一拍桌子:“可不是,還把二奎的頭給打傷了。”
沈松山聞言連忙走到二奎面前,看着他頭上裹着的紗布,連連咋舌:
“哎呦喂,這張司令都什麼人呀。都怪我那天嘴欠,提他幹嘛。實在對不住呀!”
佟奉全忍着心中的怒氣,淡然說道:
“沈掌柜,這不能怪您,要怨就怨我手裏沒槍。”
沈松山又試探着問道:“二奎,那東西怎麼樣了?”
二奎悶聲說道:“我們掌柜冒死闖進司令府,把東西要回來了。”
沈松山頓時豎起大拇指,稱讚道:
“佟掌柜,您可真能耐,硬是從那老虎嘴裏把東西掏出來了。”
佟奉全嘆聲道:
“沒法子,東西要是拿不回來,我這鋪子就得關門了。”
“佟爺,沒您說的這麼嚴重吧?”
佟奉全連連搖頭,“沈掌柜,您是不知道呀,為了這三足奩我......哎,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