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在江湖
撕心裂肺的呼救聲打破了深夜山寨中的安靜,山寨里響起一陣火石撞擊噼啪的聲音。漸漸有火把開始在黑暗中的山寨亮起,人也漸漸從各自屋中揉着眼睛走出來。
但眾人卻不見有什麼人在追殺他,只看見肖華飛在那連跑帶呼奔向聚義廳方向,全都有些茫然地往聚義廳門口慢慢靠過去。
“杜姑娘救命啊~你哥要殺我!”呼救聲一聲高過一聲,直到一個人大聲叫道:“閉嘴,請肖少爺不要胡言亂語。對你有歹意的人我已經拿下,在黃石寨杜家不會讓你出事。”
肖華飛聽出這是杜金的聲音,但他還是腳下不停急跑到尚有一些光亮的聚義廳前,弓起身低着頭后緊貼在聚義廳牆壁,才停止呼救向身後聲音傳來處望去。
在周圍影影綽綽的火把光影下,肖華飛努力眯起眼向遠處人影走動的方向看去。他見到杜金手上好像拽着一個人的腿,在地上拖着向自己所在方向走來。
此時杜蘭英也從聚義廳正門閃身出來,手裏握着腰門的匕首上下打量起肖華飛,見他身上無血無傷就放下心來。
她把肖華飛擋在身後,神情警惕地轉眼望向杜金拖人走來的方向。
杜金不慌不忙地把手裏拖着的人,往聚義廳門前台階下一扔。那人如爛泥一般攤在空地上一動不動,肖華飛閃身躲在杜蘭英身後並不上前查看。
肖少爺對自己小命可是金貴的緊,清醒以後他見過的人除了丁夫子可都是會武功的,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看了眼被杜金扔在地上的人,杜蘭英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這人是當初山下踩盤子盯梢肖華飛的人之一叫張三狗,四年前因為在山下犯了事逃到寨中。
她心想此人應該和肖華飛沒有交集才對,而且當初打算要的贖金尚未收到,暗害肖華飛沒有什麼道理呀?
回頭看看躲在自己身後的肖華飛疑惑問道:“肖公子為何喊我兄長要殺你?這人叫張三狗看樣子是他想對你不利。”
“夜色實在過黑,這人鑽過窗口時在下沒有看清人臉。只是看到人影恍惚間像杜金兄,在這裏還向杜金兄賠禮謝罪。”肖華飛沒有過多解釋自己的內心想法,在杜蘭英身後向站在前方的杜金作揖賠禮。
其實肖華飛這麼喊是想引起山寨中人的好奇心,都儘快出來觀望,這樣兇手多少會有顧忌。只有他心裏明白,這裏面有個小心理學上的東西。可以引起人的巨大好奇。
在那人要進入窗戶時他便從黑影大致身形上認出不是杜金,但他還是決定得用點小手段儘快吸引人出來救他,並抓住想害自己的人。
肖華飛喊出的話對杜蘭英來說是疑惑與不信,因為在救她爹這事上,他們兄妹心愿一致。對杜金來說等於被扣了屎盆子,會有氣憤和被冤枉的感覺。
這兄妹倆武功高並且在山寨也有一定地位,出於救人的目的和自己利益一致,他倆肯定會儘快出來救自己。
至於其他人這喊話也有相當吸引力,他們會猜想杜金可能要阻止肖華飛救寨主,然後杜金自己要當上寨主的大戲。好奇又喜歡看八卦熱鬧的人永遠不缺。
只要相當多的人心中好奇肯出來看戲,肖華飛也就安全了。此人既然選在暗夜入室圖謀自己,想必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
這樣他的小命至少會有二個人出來關注下,最不濟也能嚇跑想害自己的人。
被肖華飛在山寨里一胡亂呼救,杜金臉色顯然不好看,但還是壓住心中火氣沖肖華飛抱拳晃了晃。
杜金指着他身下躺着的張三狗道:“這殺才剛才轉身追你,見我現身後轉身便跑。情急之下沖他後背給了一拳,可能收力不及估計是不行了。”
“大哥,可曾問出這張三狗因何原因要對肖公子動手?”杜蘭英神情冷漠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向杜金問道。
躺在地上的張三狗早已在杜金猛烈的一拳重擊下變成了死狗,再沒剛才鑽窗入室時的靈活,眼見活不成了。
肖華飛還是站得比較遠,雖然對杜金的拳力有信心,但他怕這張三狗萬一突然暴起給自己也來一拳。有句俗話“好奇心害死貓”他堅決不好奇。
杜金看一眼肖華飛,再次看向地面的張三狗沒回答妹妹的問話。
卻轉身對圍觀看熱鬧的人喊道:“都回去吧,已經太晚了,睡吧!沒什麼可看的,傷害肖公子的人已經被我拿下。有事明天再說都散了吧!”
畢竟是少寨主發話,山寨眾人也不好因為好奇就明面抗命紛紛轉身四下散去。
杜金待人群散去,身邊已經無人才向肖華飛解釋道:“其實我早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因為昨晚我去探望過你,你早就該醒過來的。”
肖華飛面露不解的神情,昨晚這具身體主人如何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聚會後回酒店揚起小皮鞭來着,現在就只能沉默地聽杜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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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
“下山請肖公子是我出的手,但只擊了你的風池穴。按我打小的功夫,至多七八個時辰你就會醒來。但昨夜已經快十個時辰你依然暈迷,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杜蘭英也認同了自己哥哥的話,當初他們目的是想綁票要錢並不想傷害肖華飛,出手肯定有分寸。
接着杜金指着肖華飛的後腦說道:“人雖活着卻許久未醒,我就簡單查看下你的情況。見你百會穴似着過重擊這是有人想要你命。應該有人背着我出手想要你命。”
等他說完這句話,肖華飛在背後搓着拇指心中有所明悟,知曉了自己是因何穿越到黃石寨。
見肖華飛好像聽懂了自己的話,杜金沖他點頭道:“所以我一直暗中盯着你的情況,我爹受傷時我照顧不及就讓滿倉去守着。今夜你回屋后我一直藏在附近盯着,這人白日見你無佯應該還會出手。沒想把他堵個正着,不過出手可能重了。”
肖華飛再次向杜金作揖道:“不想其中還有這些曲折,在下多謝杜金兄方才相救。”心中想,原來小看了此人,這杜金雖外表平庸卻心細如髮。看來不能小看此人,自己要長記性以後行事要更謹慎才行。
杜蘭英仔細檢查了地上攤着的張三狗,沖杜金和肖華飛搖搖頭示意人已經沒有呼吸。便皺眉問向兄長:“哥,這人你剛才可曾盤問為什麼要暗害肖公子?難道有人不想我們給爹治好傷?”
看着地上的張三狗,杜金有些後悔出手過重,遺憾地嘆一聲對肖華飛說道:“他只說一句,人為財死這一句話。話里意思應該是有人買兇,肖公子可是在山下得罪過什麼人?”
肖華飛不知道怎麼回答,這種事大體只有二個原因,一為情,二為財。至於家財肖家目前沒人和他爭,他沒了外人也拿不走。情么......他在腦海中實在各種不能言說的情形太多,心中倒是非常沒底。
但在杜蘭英面前,他不會承認自己花花公子加敗家子的身份,便裝着疑惑地搖搖頭:“在下也實在想不出何人會與我為難。”說完偷偷看了看杜蘭英的表情,然後心中長出一口氣。幸好這姑娘對城裏的世界了解不多。
倒是杜金嘴角輕揚,有一絲彷彿知道什麼真相的笑容。看得肖華飛心裏有些尷尬,心想,笑什麼笑,你知道自己和杜天縱長的一點不像么?
好在杜金並未當著自己妹妹面,說出什麼評論肖華飛往日浪蕩行為的話。
杜金望向身後又轉過頭看着聚義廳道:“今夜鬧過這一場,應該不會再有人今夜有什麼動作。來日肖公子也還需小心些。你在山寨其間請放心我們兄妹定會多留意。”
肖華飛再次向兄妹二人道謝,他留意到在今夜的整場事端中孫有德始終未曾現身。
丁夫子倒是在遠處望着這邊未靠到近前,等肖華飛與杜家兄妹離開后他才邁步走向杜天縱所在的聚義廳后宅。
後半夜除惱人的山間蟲鳴,再沒有人打擾肖華飛的睡覺。上半夜經歷的驚魂一幕,讓他感到背後總有一雙眼睛在窺視着自己。
雖然有人言,自古財帛動人心,姦情出人命,但在他記憶中自己應該沒結下過這麼大恨意的仇家。
不過他還是睡不踏實,半睡半醒間心中總有不安在縈繞,直到天邊發白才沉沉睡去。
陽光驅散了黑夜也蒸發掉昨夜的血腥,日上三竿杜蘭英來找肖華飛,說是提純鍋具已經打造完成,讓他過去查驗。
看着肖華飛本就未經過什麼風霜的臉上有些發白,想必昨夜的驚嚇對他影響不小。
走在路上杜蘭英心懷歉意的小聲對肖華飛說道:“肖公子請多包涵,昨夜的事我和兄長定會給你一個交待,這幾日也請你放心醫治我爹,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杜蘭英無論從自己對肖華飛的個人觀感,還是出於關心自家爹的安危,都的確不願看到肖華飛出事。
肖華飛當著杜蘭英的面表現得若無其事,一整長衫微笑說道:“杜姑娘客氣了,說起來在下還要多感謝你兄長的暗中守護。”
“昨夜我爹也被驚動了,昨晚他和丁夫子分析此事,應該是外面有人收買了張三狗。趁我爹去景石寨赴會,借我們山寨的名義暗害於你。”杜蘭英關切地提醒肖華飛。
肖華飛昂起頭洒然一笑說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在下行事光明磊落難免得罪小人,以後還請杜姑娘照顧一二。”
邊走邊聊間,二人走到新打造出的酒精提純器前。此物基本按照肖華飛的要求製作完成,他左右檢查半天覺得此物應該可用。
便讓杜蘭英叫人找一處背靜的空地,再搬來大量低度酒水燒鍋提純。肖華飛親
·自控制着加熱火力的大小,快開鍋時又適當抽出些木柴怕冷凝部分功效不好。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股清流伴着酒氣順着出酒口涔涔流出。肖華飛當仁不讓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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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喝了一口,心中感嘆,純糧食無添加果真才是好東西,不過度數並沒達到他想的要求。
隨着時間的推移,把第一批生產出的酒水又進行了二次提純,肖華飛才點頭覺得可以了,經過二次提純的酒水入口已有灼燒感。
杜蘭英被肖華飛酒水提純的技藝深深震撼,也對肖華飛如此聰慧卻不用心科舉感到替他遺憾。
忙活足有大半天肖華飛拿起一小瓶高度烈酒,鄭重遞給杜蘭英。
他如釋重負地笑道:“杜姑娘有了此物,醫治杜伯父的傷在下把握大了許多。杜姑娘以前可見過此類酒水?”
江湖兒女行事洒脫,杜蘭英過去也曾淺過酒水,不過今天肖華飛做的出酒口感濃烈辛辣,是以喝過的各種酒水比不上的。
杜蘭英微微搖頭說道:“並不曾聽聞過有如此烈酒,而且山外對私下釀酒管制很嚴,只有那些背景深厚的酒樓才敢供應酒水。山上這些酒水還是從過往商隊中.......”她並未把話說完。
肖華飛點頭示意懂了,山上這些存酒還是攔路所得。不過他倒是不在乎,起初單純就是為了給杜天縱傷口殺菌,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現在看着手中的成品,肖華飛突然反應過來高度酒,在這時代也不失為一條絕妙的生財手段。
他嚴肅對杜蘭英道:“在下觀這黃石寨物產匱乏,並沒有什麼自主生財手段,此物若是應用得當,總比每日下山刀口舔血強。”
經肖華飛提醒,杜蘭英並非蠢笨之人,只是身在山中又受性別所限接觸外界少些,便明白了肖華飛的想法。
打發人把一小瓶酒精送到丁夫子手中,讓他為老爹清理傷口。再叫人馬上喊來杜金,自己不讓鐵匠離開視線繼續燒酒。
待杜金到來嘗過酒水后,眼睛裏都彷彿有了亮光,對肖華飛已經稱兄道弟起來。而後三人躲在一邊商量許久,按肖華飛的想法在山上尋僻靜處安排可信人手繼續提純高度酒水。
等肖華飛歸家后,由肖家將來提供外采酒水給黃石寨加工成高度酒水,再把高度酒水轉賣到各地。
這樣黃石寨與肖家就可以打造供應、生產、銷售一條龍的商業閉環,而所用人工,燃料成本卻相當於極低。
黃石寨與肖家都多了一條穩定的財源,雖然大晉朝現在國庫空的可以跑老鼠,但是民間早已奢靡成風官員富商可有實力消費。
山寨窮困,雖然杜家兄弟穿着尚還得體,日子卻也過的不怎麼好。他們以往並不敢在山下大肆劫掠。
說好聽的是佔山為王,實際就是有過路商隊他們就帶一群像叫花子一樣的人攔路打秋風。因為如果真做的太過分,朝廷現在尚且穩固定會派大軍圍剿。
畢竟他們這群人並不是要扯旗造反,只是在山上苟且偷生的失地農民和手工業者。若是能好好活着也沒人願意下山去拚命。
在肖華飛用後世商業理念引導下,三人很快商議完畢達成共識。肖華飛是想給自己增加安全回家的砝碼,而杜家兄妹則是為了山寨能過的更好。
杜金的管理經驗比妹妹強許多,以往沒少管些山寨中人和事,對山寨開拓財源他當然很上心;杜蘭英只是單純希望山寨里可以多些用度至少讓寨中孩子們能穿上身像樣的衣服。
先安排可靠人手把提純器具抬往聚義廳后宅,杜金再次警告鐵匠不要向旁人泄露此事。三人帶着鐵匠跟隨搬運隊伍去見杜天縱。
清晨姚安縣依舊安靜祥和,肖家沒有人知道昨夜在黃石寨發生的驚魂一幕。
肖守業站在縣城肖家大門外偷偷望眼內宅方向,轉身對運送貨物到州府的商隊王掌柜憂心忡忡地囑咐道:“請王掌柜帶着商隊這幾日抓緊趕路,儘快把這批貨物送到州府。並和那裏的錢掌柜商量快點清除庫存把現銀押回老宅。”
王掌柜心裏明白這肖大爺為什麼這麼說卻也不點破,拱手道:“請大老爺放心,小的必不負所托,會儘快把現銀從州府帶回來。”
他心裏卻有些發苦,這肖府里不是沒有現銀。因為肖華飛被綁的事把他夾在當家肖大爺和府里老太爺之間讓他感到為難。
若到了州府真便宜發賣了這些貨物,回來后老太爺會不會給自己臉色。可如果不儘快運回銀子來,萬一那小敗家子有什麼事,自己估計更難落好。
沒給王掌柜多想的時間,在肖守業滿懷希望的目送下,商隊連同威遠鏢局七個護衛押送着長長的商隊往州府出發。
從姚安縣到目的地安平州府,在路上大約一共要走四天半,路程中間有些鄉鎮市集或是驛站可以休息。
若是路上每天起點早,再趕些許夜路四天內可以到達,商隊如無必要不會在黑夜中運送貨物。雖現在大晉國內尚且太平,可是經商行腳還是穩妥為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