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照貓畫虎
在沈君雅的安排下，歐陽夢心第二天就來到郊區的一處敬老院，偽裝成清潔工，長衣長褲，加上帽子和口罩，大熱天包的跟粽子似的，一邊在院子裏面清理雜草，一邊觀察着過往的老太太。相比之下，王奇就要輕鬆的多，他坐在附近的涼亭里，陪敬老院的老人打麻將。跟歐陽夢心，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三萬！”王奇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歐陽夢心，隨手打了一張牌。
“糊了！”對門的老頭兒一推牌，把王奇剛剛打出去的三萬撿了回去。
“慢着。”坐在王奇下家的老太太一伸手，先把三萬搶了過去，然後把牌一推，一副高手的樣子，得意的說道，“我也糊三萬。”
“巧了，我也是。”王奇的上家也把牌推到。
“靠，一炮三響？還行不行了！”王奇充滿怨念的說道，“大爺大媽，知道你們厲害，可好歹也讓我糊一把呀？這都打了好幾圈了，我都成炮兵了，挨家點炮。”
“年輕人，沉住氣，早晚都會輪到你糊的。”
“不行，我得去洗洗手，轉轉運。大爺大媽，你們喝茶，我去去就回。”王奇站了起來，向衛生間的方向走去，在路過歐陽夢心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跟接頭兒似的，一邊蹲在地上裝作系鞋帶，一邊對旁邊還在拔草的沈君雅問道，“學的怎麼樣？”
“還成。”
“別介，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一個還成是什麼意思？”王奇沒有好氣的說道，“趕緊學，學會了好回去練，這一上午我點了三十多炮，再點我就成炮神了。”
“你自己不糊賴誰？”
“誰敢啊？那一個個不是大腦有問題，就是心臟有問題，我要是糊了，點炮那個心臟承受不了怎麼辦？倒過去算誰的？雖說不贏錢，可是總上聽不糊，誰受得了？”王奇說道，“你呀，還是趕緊認真學吧，我可不想下午還在這裏陪人打麻將。”說著，王奇就站了起來，向衛生間跑去。
歐陽夢心沒把王奇的話放在心中，繼續觀察着敬老院裏的老太太們，一會兒學着她們的表情，一邊學着她們走路的樣子，遠遠看去，跟個精神病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跳機械舞呢。
王奇的警告並沒有起多大用，歐陽夢心下午繼續留在敬老院裏，而王奇又點了一下午的炮。
晚上，筋疲力盡的王奇把歐陽夢心送回家，沈君雅已經到了，準備看看歐陽夢心的學習成果。
王奇給自己到了杯水，放了幾個冰塊兒在裏面，喝完之後開始大口大口的嚼。而歐陽夢心不知道在那裏找出一個白色的假髮套，換上一身老人唐裝，然後開始在沈君雅面前演了起來。
走路，一顫一顫的。身體，一晃一晃的。表情，一呆一呆的。沒模仿多久，就看的沈君雅直皺眉，也看的王奇一嘴碎冰碴全噴了出來。
“點了一天的炮，你就給我看這個？”王奇用手擦了擦嘴，感覺自己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這是那個莊嚴肅穆，老練強勢的劉老太太？”
“還不都是你！”沈君雅白了王奇一眼，然後走到歐陽夢心的身邊，說道，“夢心，你還是考慮出演一些容易把握的角色吧。你演劉老太太，不適合。”
歐陽夢心既尷尬又失望，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表演被否定了，不過還是嘴硬的說道，“這能怪我嗎？我今天看到的那幾個老太太都是這樣的。”
“那你也不能一味的照着學呀，應該把你看到的，結合劇本裏面的劉老太太，融合在一起，這樣才對嘛。”王奇說道。
“我也知道。”歐陽夢心爭辯道，“可我沒看過，怎麼能演出來呢？不瞞你們說，其實白天我學的時候，就感覺渾身彆扭。”
“我就說，劉老太太這個角色不適合你，你偏不聽。”沈君雅說道，完事還白了王奇一眼，似乎是把責任都推到了王奇的身上。
“都已經決定的事，你就別潑冷水了好不好？咱們現在要做的是為夢心小姐找原因想辦法。如果真的那麼好演，隨便什麼往那裏一戳就行，那還要演員幹什麼？直接立個電線杆兒不就成了？”
“敬老院也去了，老太太也學了不少，那你說，夢心感覺彆扭的原因是什麼？”沈君雅衝著王奇問道。
“原因？原因就是壓根兒不該去敬老院。”王奇說道。
“不該去敬老院？”歐陽夢心微微一怔，似乎隱隱的感覺到了那彆扭的一面到底是什麼。
“劉老太太是什麼人？年輕時雖是歌妓，可晚清時的名妓自小就有人專門教她們禮儀。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雖不能說是樣樣精通，但也絕對是信手拈來，否則也不能迷倒眾多的豪門公子、富商巨賈。之後又嫁作商人婦，執掌望族劉家幾十年，那談吐，那氣質，豈是一般老太太所能比的？”王奇說道，“你要去四九城裏那些王府大院，或許能遇到個這樣的老太太，可你要是去敬老院裏面找，那就跟大海撈針似的，想都別想。”
“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歐陽夢心一拍拳頭，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說學的時候怎麼感覺那麼彆扭呢。敬老院裏面的那些老太太跟劇本裏面的劉老太太相差的太多，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上的人，怎麼能演的像呢？”說著，她轉頭看向王奇責怪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說？”
“我以為你能領悟精髓，誰知道你在那照貓畫虎。”王奇撇着嘴說道。
歐陽夢心被王奇氣的直咬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白凈的臉蛋兒都被氣的通紅通紅的，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
“說的輕巧。”沈君雅看不過去王奇擠兌歐陽夢心，衝著王奇說道，“可咱們上哪兒去找像劉老太太那樣的人呢？民國到現在，都有一百年了。即使有這樣的老太太，估計這會兒也在醫院裏面躺着呢。”
“說你胸大無腦，一點兒不冤枉你。”王奇盯着沈君雅的胸脯說道，“你找不到劉老太太那樣的人，你可以去找了解民國民俗和歷史的人啊。”
“你說誰胸大無腦？”沈君雅豎起眼睛瞪着王奇，因為她這一挺腰，胸部顯得更突出了。
王奇咽了一口塗抹，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喝下去，然後看着歐陽夢心說道，“怎麼樣？還沒想通呢？”
“想通了。”歐陽夢心點點頭，雖然這男人沒給她帶來一個現代版的劉老太太，可給出的建議還是很值得參考的，她看向一旁的沈君雅說道，“君雅姐，這事兒還得麻煩你，幫我找一個了解民國民俗歷史的專家，最好是女的。”
夢心的忙，沈君雅是一定要幫的，可她看不過王奇小人得志的模樣。恰巧這時，她看到那個男人衝著她炫耀式的挑眉毛，那意思好像再說：‘怎麼樣，服不？’沈君雅一生氣，衝著男人說道，“張嘴說，誰不會？有本事，你找來一個‘劉老太太’，那才叫能耐。哼！”
“我是保鏢，又不是經紀人。何況沒有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去做？說真的，剛才那些話，我沒收你們諮詢費就不錯了。”王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衝著兩女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下班回家了。拜拜！”
“站住！”歐陽夢心‘蹭蹭蹭’快步的追上王奇，攔在對方的前面，擋住了王奇的去路，明亮的雙眸不停的在王奇的臉上看來看去，突然表情認真的問道，“你認識像劉老太太這樣的人？”
“不認識啊，不認識。”王奇一邊搖頭一邊說道，眼珠子卻四處亂轉，躲避着歐陽夢心的視線。
歐陽夢心本來還不確定，現在看到王奇的模樣，她反而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了。她激動的一把抓住王奇的胳臂，驚喜的問道，“你認識，對不對？”
“我真不認識。”
“夢心。”沈君雅走到歐陽夢心的身邊，扶着對方的肩膀，柔聲說道，“別管他，讓他走。就他，能認識劉老太太那樣的人？開什麼民國玩笑。”說著，沈君雅用眼角斜了王奇一眼，不屑一顧的說道，“他要是能認識那樣的人，我就……！”
“你就怎麼樣？”歐陽夢心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可心裏卻樂不得希望沈君雅能夠多拋出一些誘惑，這樣以來，那個男人肯定能夠上鉤。
“我就是他的人！”沈君雅挑釁的看着王奇，一副吃定王奇的樣子。
歐陽夢心被沈君雅的話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把自己都豁出去了，這玩笑開的有點兒大了。歐陽夢心轉頭看向王奇，卻看到王奇雙手端在胸前，閉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此話當真？”
“當真！”
“果然？”
“果然！”
“哼哼哼哼……嘿嘿嘿嘿！”王奇嘴角上翹，發出邪惡的笑聲，眼睛也眯起了一條縫，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起來相當的猥瑣。
“笑什麼？精神病啊！”沈君雅張嘴罵道。
王奇沒有停，一邊笑，一邊往外走，等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明兒早六點，我來接你們，別讓我等。”
說完，人開門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