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你吃掉
戌時，何府。
小廝們在會客廳掛上了幾盞燈籠，明亮的火光給狗大戶帶來一絲安全感。
他仰躺在椅子上，身上蓋着一條薄毯，在婢女的服侍下喝下一碗參湯。
何夫人想起因她的善意，而被女鬼害死的僕人，心腸軟的她難免面含悲色，幾滴清淚從眼角流下，低聲哽咽着。
哭聲讓狗大戶莫名的煩躁，正要大聲呵斥，目光一轉，看見享受他侍妾服侍的道姑，即將出口的呵斥咽了回去。
此時何府所有的女眷都擠在了會客廳，特殊時期，小廝們也不顧忌諱堵住了會客廳大門。
只有少許幾個膽大的小廝沒有留在這裏。
少頃，狗大戶調整了一下坐姿，偷偷看了一眼道姑，見她遲遲不去除鬼，有心催促，卻又像是懼怕道姑一般，不敢開口。
糾結之情溢於言表，過了一會，重重地嘆息一聲。
道姑閉目凝神。
狗大戶又重重嘆息一聲。
這次，道姑緩緩睜開眼眸，瞥了狗大戶一眼，平靜道：“貧道已在府上各處貼了符籙，鬼物只要進府，便會困在府內，到時貧道自會驅除鬼物。”
狗大戶聞言鬆了一口氣，掀開薄毯，起身恭敬行禮：“多謝道長。”
和王凡這個吃鬼道人想比，他更相信道姑。
而且，自上午一別，王凡再也沒出現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知降不住女鬼跑路了。
一個只是坊間傳言，一個卻是京都傳說，誰優誰劣可見一斑。
貌美道姑的話讓兩名侍妾安心，更加賣力地為她捏肩捶背，讓道姑舒服的差點輕哼出來。
…………
三更時分，朱老二從下房走出，憋了一泡尿的他本想去茅房，看了看天色，打消了這個念頭。
據說茅房陰氣極重，此時又是一日中陰氣最重的時候，兩相結合，誰知女鬼會不會在茅房出現？
朱老二打了一個冷顫，偷偷摸摸地四下看看，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嘿嘿一笑，走到一顆小樹前，解開褲子撒了一泡冒着熱氣的液體。
他早就想給這棵樹施施肥，只是一直不得機緣，如今遂願已嘗，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朱老二隻覺周圍的溫度瞬間變低，他身體僵了一下，緊忙提上褲子跑回了下房。
此時屋內只有他一個膽大的，膽小的還在會客廳門口守着那。
原本他聽說鬼怪只會襲擊體弱之人，他陽氣這麼旺盛，三伏天撒泡尿都冒着熱氣的男人，還怕女鬼？
可是，看着漆黑的卧房，朱老二後悔了，他怕了，想要出門，那股莫名的冷風又讓他不敢出去，只得抱起薄被，瑟瑟發抖地躲在床腳。
滴答滴答……
不知何時，一陣水滴落地的聲響在屋內響起。
朱老二發抖的身體頓時僵住。
片刻，他小心翼翼把身上的薄被打開一條細縫，一隻眼睛透過細縫看去，目光轉動，沒發現任何異常，滴水聲也消失不見。
“呼……定是出現幻聽了。”
他微微呼出一口濁氣，找借口安慰了一下自己，隨即嘴巴抵住薄被間的細縫，貪婪地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幾個呼吸過後，忽地一股涼氣被他吸進腹中，朱老二大驚失色，急忙合上薄被，縮在的被子裏的身體蜷縮在床腳。
這時，水滴聲再次響起。
滴答，滴答，滴答……
聲音越來越近，
越來越清晰，像是一道催命符打進朱老二心裏。
他再也忍不住這種煎熬，猛地掀開薄被，身體躬起，就要跳下床去衝出房間。
剛要跳下床，忽地一隻冰涼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朱老二目光凝住，他身後是牆壁啊……
有鬼！女鬼來了！
這一刻，強烈的求生欲，讓朱老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一點點爬到了床邊。
在努努力他就能下床，可是，他再也沒有力氣反抗那隻拽住他的手。
望着房門，朱老二絕望了。
他的身體慢慢地被拉了回去，冰涼的感覺從腳踝處延伸，不多時，他整個後背像是披了一層涼水。
他被女鬼壓住了！
“郎君，你跑什麼呀。”
嬌滴滴的輕吟忽地在他耳邊響起，聲音動聽，聽在耳里卻讓人頭皮發麻。
“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與奴家共赴雲雨？”
伴隨着話音落下，他的臉頰好似貼住了冰塊，那是……女鬼的手。
朱老二像是被嚇傻了，不動不言，任由女鬼輕撫。
幾息過後，他的身體被一隻冰涼的手翻了過來，腹部一涼，女鬼坐在了他身上。
這時，朱老二看清了女鬼的面貌，非但不恐怖，還很美。
“奴家美嗎？”女鬼雙目含情地拋了一個媚眼。
朱老二獃獃地點點頭，他好像徹底傻了。
“咯咯咯……”女鬼掩嘴笑了起來，只是太平，鬼軀顫動間沒有波濤洶湧的上下起伏。
朱老二目透失望之色。
女鬼瞧見他眼中蘊含的意思，愣了一下，眼中湧起怒火，整張鬼臉頓時變的虛虛實實，隱約間能看到一張凶厲的鬼臉。
朱老二瞪大了雙眼，感覺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哼，郎君真壞。”
這時女鬼恢復正常，慢慢趴在他身上，在他脖頸處深深吸一口，貪婪地嬉笑道：
“奴家最喜歡精壯的男人了。”
話落，抬起頭摸了摸朱老二的臉，再次笑道：“尤其是英俊的男人。”
說著話，女鬼側躺在朱老二身邊，冰涼的小手從朱老二喉結處滑下，胸口，腹部，一路向下，笑吟吟道：
“奴家真是滿心歡喜吶……”
“是嗎？”
突然，女鬼的手在朱老二肚臍下方頓住，她的手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
“有多歡喜？”
女鬼面色一僵，目光一點點轉移到朱老二臉上。
“你？”
“不知姑娘是否喜歡被我吃掉？”
此言一出，朱老二臉上突兀地燃起血色火焰。
這火焰覆蓋住他整張臉，一息過後，火焰似流水般匯聚到雙眼處，露出一張青銅製成的鬼臉面具。
這面具青面獠牙，眼中冒着血色火焰，戴在朱老二臉上，好似他是九幽走出的厲鬼。
見鬼了，這男人怎麼回事？到底我是鬼，還是他是鬼？
女鬼鬼眼凝住了。
一息過後，她訕笑着向床腳退去，細聲細語道：“郎君說笑了，奴家想起來還有事要辦，不如日後在陪伴郎君左右。”
說罷，扭身就要穿牆而出，腦袋剛穿過牆，就被王凡一把拉了回來。
“別走嘛，姑娘這般貌美如花，本仙可是喜歡的緊那。”
女鬼炸毛了，奮力掙脫起來。
“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
一陣張牙舞爪過後，她的手腕還在朱老二手裏攥着。
“別激動嗎，長夜漫漫，不如……我一點點把你吃掉？”
王凡的聲音透過鬼臉面具傳出，低沉沙啞，充滿了蠱惑感。
女鬼像是被這句話嚇傻了，停止了掙扎，鬼眼漸漸迷離起來。
在她的目光中，王凡臉上的面具張開獠牙，牙尖上閃着幽芒向她撕咬而來，她的意識隨之潰散。
床底下，真正的朱老二悠悠醒來，忽聞這句話，眼白一番，又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