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隨從的秘密
妾連哭夫君的地方也沒有!”
提到自己的夫君,長公主心下一顫,眼淚瞬間滑落到臉頰,為了不讓馮夫人看出來,她迅速抽出手帕,擦乾淨臉頰上那顆晶瑩的淚珠。
她站起身抖了抖紫紅色的衣裙,走下階梯將馮夫人扶了起來。用低沉的語氣對她說:“陰天本公主就安排你們去,你記住,你們一旦進入了西夏領土,南晉就再也庇護不了你了。”說完長公主失落地走向殿門口,快要邁出門檻的時候,停了一下,“你和易臣好歹還有兩個女兒,可本公主呢......”
馮夫人沉默了。
她和長公主是同病相憐之人。
西夏帝都夏州
馮夫人母女三人受到李念歌超規格的待遇,特別給她在馮易臣將軍陵園前蓋了一座房子。馮夫人對西夏王此舉感激涕零,居然決定留在西夏居住。
長孫璉重返西北作戰已經三個月了,熟悉的戰場,熟悉的軍營,熟悉的氣候。只是身份不同了,曾經的他是那個威風凜凜,叱吒疆場的粟王殿下。而今他卻連真面目都不敢示於人前,每天他都要花費半個時辰來偽裝自己。
這些日子,西夏士兵大肆宣揚南晉馮易臣將軍的遺孀帶着孩子到西夏為將軍掃墓,受到了大王李念歌的盛情款待.馮夫人因此決定留在西夏。
此消息一出,使得南晉軍心大動,西夏王這一招心戰,真是高超。厚待馮夫人,馮夫人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深閨婦人,心思單純,只是想留在丈夫身邊。
沒事給丈夫掃掃墓,跟夫君說說話。她哪知道戰場上的爾虞我詐,哪知道這是西夏王的攻心計劃。
西夏軍趁着南晉軍士氣低落之時,發起猛烈地攻擊,要不是長孫璉和阿炎率領將士們殊死抵抗,恐怕西夏軍早已越過南晉西北防線。阿炎在這次戰鬥中左腿中了一支毒箭,經軍醫診治,此箭深入骨髓如果不把毒液擠出來,恐怕這條腿要廢了。
軍醫吩咐長孫璉死死按住阿炎的四肢,怕拔毒箭的時候阿炎經受不住劇烈的疼痛而亂動。可事實是阿炎不僅沒有亂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軍醫不禁感嘆,他真是一條漢子!
晚上,長孫璉給阿炎燉好了葯,端進營帳,見他滿臉愁容地躺在床上,像是在思考什麼。
“阿炎,在想什麼呢!葯燉好了,涼一涼再喝。”他搬了一個凳子坐到阿炎跟前,“你小子厲害,拔箭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公子,這時候您竟然還有心思說笑!”阿炎見南晉已在危險時刻,主子竟然還有心思說笑,不禁苦笑一聲。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長孫璉不是不愁,身為皇族中人,西夏虎視眈眈將要踏入他們的家園,他怎能不愁。他在心裏已經罵了長公主千遍萬遍了,長公主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放馮夫人去西夏,到底是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這樣一來,南晉的李將軍知道了孫毅和李岩此二人是帶兵打仗的人才。今後一定會委以重任。
不論西邊的戰事如何激烈,在群山環抱的安平縣,雖然已經進入一年中最寒冷的冬季,這裏一如往常那般清凈。
昨日,這裏下了今冬第一場雪,雪花飄飄洒洒而下,把整個安平縣裝飾成一座銀裝素裹的雪城。未央湖湖面已經結了一層厚重而結實的冰,吸引了許多小孩子在湖面上溜冰,成為了兒童歡樂的天堂。
從小畏懼嚴寒的蘇輕輕只得躲在有炭火的房間裏了,她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冷,畏寒。立冬之後,她就開始手腳冰涼,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得出門,她能在屋裏呆一冬天。
這天,她在屋裏靠着炭火看着一本關於西夏的書籍,書里全都是西夏文,蘇輕輕這些年苦學西夏文,自然能看得懂。
輕輕雖在屋裏,但她身上還是披着一件大氅,等她翻到關於西夏皇室着裝那一頁。她在書里看到一個圖畫,上面畫的是一根黑底鑲金的腰帶,再看看圖畫下面的講解,這是西夏皇族才能用的腰帶。象徵著身份和權利。
她覺得這腰帶很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哦,她想到了這本書她多年前作為學習西夏文的範本研究過。
這時候戎戎進來了,她開門的時候冷風夾雜着雪花向輕輕襲來。凍得輕輕索索發抖,伸手緊了緊身上的大氅。
戎戎趕緊關上門窗,走到爐火跟前,一邊往爐子裏添加炭火,一邊望着窗外皚皚白雪,不禁想起了長孫璉,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過得好不好。
一時之間臉上竟然泛起了陣陣紅暈,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情竇初開的戎戎已經對長孫璉情根深種。
“戎戎,姐姐的婚事談的如何?”埋頭看書的輕輕並沒有發現戎戎的反常,而是詢問姐姐的婚事怎麼樣了。父親大人已經同意姐姐和陶鵬的婚事,陶鵬公子也已經上門提親,婚禮就在年前了。
“三小姐的婚禮定在了臘月十一,是個黃道吉日。”戎戎回道,輕輕只是“哦”了一聲,又專註起看書之事。戎戎很想問問她有沒有孫公子的消息,但是直接去問小姐不就暴露了她對孫公子心思?但她還是問出了口。
輕輕被她一提醒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時在未央湖邊第一次見到那個叫拓跋炎的傢伙。他的腰間就是繫着一條黑底鑲金的腰帶,與圖片上的完全一致。我的天啊!
孫公子的隨從為何會用西夏皇族才有的腰帶?難道他是西夏皇族?不對,如果他是西夏皇族,為何要對孫公子俯首帖耳啊!莫非,他也是西夏人,難怪他對西夏王如此了解。
“走,戎戎,跟我去未央湖邊尋一樣東西。”輕輕套上了大氅上的帽子,不顧嚴寒走了出去。戎戎還以為出現了幻覺,自己最怕冷的小姐竟要在寒冬臘月里出門。她回過神來,熄滅了炭火,追了出去。
時隔多月還能找到那根黑色腰帶嗎?那麼華麗的腰帶說不定早就被附近百姓給撿走了。即便是探尋無果,輕輕也要去碰一碰運氣,兩個時辰后,她們就在湖邊草叢裏一個洞裏找到了那個黑帶子,這很陰顯是被人刻意藏在這裏的。
輕輕的纖纖玉手被凍得通紅,拿在手裏的暖爐早已涼透,她們趕忙回了家。一進房間,戎戎趕忙燒上炭火,輕輕急忙打開那本書,翻到那張圖畫跟手裏的黑帶子作比對,二者驚人的一致。
那叫做阿炎的人皮膚黝黑,果真與西夏皇室有關。
輕輕坐在炭火旁邊一邊搓着凍得通紅的雙手,一邊想着,那阿炎若真的是西夏人,那孫公子莫非也是西夏人?不對,如果他是西夏人那為什麼對粟王之死表現的如此傷心呢?
“蘇輕輕!你在瞎操心什麼呀!他們已經走了,管他是南晉人還是西夏人,與你何干?”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
臨近春節,帝都建業進入了一年之中最歡快的日子。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春節。燃放的爆竹鋪滿了帝都大大小小的街道,猶如一條紅色的巨龍蜿蜒盤旋地扭動着身軀。
小孩子們穿着新衣服,三三兩兩手拉着手在街上玩耍,而大人們也聚在一起拉着閑話家常,今年家裏的收入怎麼樣,家裏人的身體可還安泰,老爺們仕途是否順利?
咱們可愛的陛下長孫庭呢!大年初一,新年的頭一日,連個懶覺都睡不成,剛剛過卯時就迷迷糊糊被姑母連拖帶拽地弄到朝堂之上,接受百官朝賀。
大殿之上,坐在龍椅上的長孫庭哈欠連天,長公主莊嚴地站在他正前方,接受文武百官叩拜。此時她真真正正成為了南晉的主人,心裏爽極了。
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夫君,心情由喜轉悲,深紅色的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心想:子義,恆兒完成了夙願,成為南晉真正的主人,你可看見了嗎?可惜,這大好河山不能與你共享。
同一時間,百無聊賴的西北戰場,新年時分這是這裏最寒冷的時節。滴水成冰,風吹在臉上彷彿一把把鋒利的小刀無情地劃過肌膚、走在厚厚的雪堆里,就別想伸出手。西夏士兵常年生活在西北苦寒之地,對於這樣惡劣的氣候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南晉軍隊可不行,每到冬天有許多士兵得了風寒,哪裏還有力氣與強悍的西夏人作戰。
不過還好,西夏党項人模仿南晉過年節的習俗,正月是不打仗的!這樣一來就給了南晉足夠的休整時間。
長孫璉坐在營帳中研究作戰計劃,雖然營帳里燒了炭火,卻依舊冷風習習,長孫璉披着一件棉衣,依然不停地來回搓着雙手。阿炎剛剛把主子的長衫拿出曬了曬。
曬得時候從裏面掉出了一個紫色的荷包,此物就是蘇姑娘贈予主子的那裝着二十兩銀子的荷包。這東西很普通,街上到處都有,阿炎想不陰白主子為何要貼身裝着這東西呢。
阿炎剛剛進入營帳。長孫璉看見了他手裏拿着的那個荷包,便起身一把將那荷包從他手裏搶了過來,重新收入內衣之中。
阿炎這才恍然大悟,湊到他跟前調侃道:“公子,您這是在想蘇姑娘?”
長孫璉避開他的目光,拿起案上的地圖看了起來,喃喃道:“人家救了我的命,難道我不該念着人家嘛?”
“應該應該!”阿炎附和道。“公子,等你奪回大業,咱們再去尋蘇姑娘,如果姑娘願意,公子可將她納入後宮之中,雖然當不了皇後娘娘,但......”
“胡說!”見阿炎越說越離譜,長孫璉忍不住照着他的腦門來了一個爆栗,接着長嘆了一口氣,說,“西北危機未解除,何談奪回大業。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只盼望人家蘇姑娘還能記得我們。”
阿炎一邊撫摸着腦門一邊撅起了嘴。
今年蘇輕輕收穫了最最滿意的一份新年禮物,是父親給予的。父親終於答應讓她女扮男裝去帝都樂齋深造,從十三歲開始她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去遊說父親讓她去完成她的夢想都被父親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