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整個京都都沉浸在喜悅的氛圍里,能回來薛鈺心裏不畏不歡喜,可回來后好似又不是從前那個京都了。
董熠雖在修養,對他的獎賞卻如流水般的送進了他的府邸,皇上把離皇宮最近的宅子賞賜給了他,並向外擴建原有的一半出去,如今是京城最大的宅子。
董熠奪下京都,迎回皇上,乃朝廷的大喜事。朝廷頒下聖旨,一月不宵禁。外面想是熱鬧非凡的。
一到晚上那煙花就砰砰的在空中炸開,薛鈺的宮殿都被照亮了,只是如今她難以再出去了。
蘇姑姑道,“娘娘若真想出去,不若跟皇上說一聲,想是會允的。”若是從前蘇姑姑定是不會教她出去,只是這些年經歷了這許多,早已看開了,就是她也好奇外邊如今是怎樣一番光景。
薛鈺心動,卻道,“還是算了,我這把年紀了,再似從前那般,被人知道了只怕被笑話。”
蘇姑姑笑着搖頭,“娘娘打趣自己,婢子才是這把年紀呢。”
二人正說著,不想皇上身邊的侍人過來了。
“拜見太後娘娘。”那侍人躬身行禮。
“起吧,陛下讓你過來可是有事?”薛鈺道。
侍人笑着道,“陛下說娘娘離鄉多年,定是想念這家鄉的風情,特讓婢子送來衣物和出宮令牌。”
薛鈺想不到皇上還會顧念到她這份心,她也不推辭,道,“如此,你替哀家向陛下道一聲謝。”
“是,陛下囑託,若是娘娘出宮須得帶上護衛,侍人,切不可為了便宜行事只帶蘇姑姑一人,陛下望娘娘小心。”
“你回陛下,哀家知道了。”
薛鈺與蘇姑姑換好衣物,帶上早已等在宮殿門外的護衛和侍從,坐上馬車朝宮門走去。
路上蘇姑姑問薛鈺要不要回去看看,薛鈺撩起窗帘子,看着燈火通明,低垂眼眸,想了想搖搖頭。
霍韌進京時把家裏的宅子燒了一大半,後來也不知何人住了進去,再就是董熠進京后,重新修建,賞給了他的底下的人。
到了集市,薛鈺下了馬車,眼前屋樓宇舍還似從前那般,不似從前那般熱鬧,但歡喜的氣氛確是濃厚。
當年的京都集市,人聲鼎沸,摩肩接踵,馬車堵得道都走不開,需得金吾衛出動疏導。
經歷了霍韌作亂,后董熠奪京,此時的京都只怕人才凋零,所以才這般景象。
一行人走走停停,薛鈺走到一家糖水鋪子,店面不起眼,門頭簡陋,卻在這片經營了許多年,這還是當年祖父帶她來的。
原來是一對父子經營,可是此時只見老者和一孩童,卻不見那年輕的兒郎。那老者的左腳也跛了,頗顯落寞。
薛鈺進去,那老者見她做小娘子打扮,且身後跟着一堆人,想必不是普通人家,彎腰道,“小娘子可有吩咐?”
“店家不必如此,給我們每人一碗湯圓子。”
護衛的領隊見店家稱呼娘娘娘子,便道,“我們幾人需得護衛娘子的安危,不可用食,待事畢自行食用吃食便是。”
蘇姑姑笑道,“幾位護衛娘子辛苦,既是娘子的一番心意,幾位接受便是。”說完便問店家幾錢,付了錢,便讓護衛和侍從坐一桌。
待那店家送上湯圓子,薛鈺嘗了一個,對店家道,“店家,你家的湯圓子還是從前那味。”
店家笑着說,“小娘子從前經常來呀。”
“是啊,常和祖父來。”
他這麼一說,店家記起,笑道,“我可是想起了,小娘子那時常和你祖父來,每每可是要兩碗呢,瞧您可是比從前長了些,我一時記不起,這樣,我再給您上一碗,不收錢。”
薛鈺笑着說,“店家您如此客氣,我也不推辭了。”
那店家送了碗湯圓子上來,“您可別辭,可是好些年不見您和您祖父來了呢,想是戰亂躲出去了,如今回來了。”
自皇帝回京后,董熠便頒佈詔令,凡被霍韌之流奪走的屋舍田地全部返還原主,是以許多因霍韌之亂逃離京都的人家紛紛回來。另皇家的各宗室子弟可回京,官職待遇如從前一般。
薛鈺吃完一碗,問,“店家,怎的不見你兒子。”
那店家聽薛鈺這樣問道,悲傷道,“我那兒子可憐,霍韌那廝進京時縱容手下的兵士搶殺奸擄,我那可憐的兒媳婦竟被糟蹋,兒子回來時正好撞上,竟被活活打死,我這腿也被打折,可憐留下這麼一個娃子,怎麼著我都得好好養大。”說完那老者背過身抹了抹眼睛,“董相國殺了那霍韌可是讓人太痛快了。”
薛鈺聽聞,面露慟色。店家的兒郎她也算得上熟悉,父子兩日夜經營這家小店謀個營生,不想最後竟這般場景,白髮人送黑髮人。
走時薛鈺讓蘇姑姑多留了些銀兩,只怕這些這店家不過是京都眾多百姓一家的縮影。
蘇姑姑見她臉色不似出來時歡快,“姑娘可是還在想着那店家的事?”
“姑姑,你說若是我們沒有逃出京都,是何種場景。”那霍韌當初可是放言要娶她做姬妾。
蘇姑姑嘆道,“只怕不比這店家。”
永陽候一家幾百口,不就死於霍韌之下。
永陽候世代勛爵,當日逃離京都時偏偏他不肯走,不止他不走,連他的家人僕役都不許逃。
那霍韌進京后,便帶人抄了永陽侯府,一家幾百口,男丁直接砍殺,女子則被賞賜給他的將士,任他們作為。
薛鈺聽說后既驚怕又憤怒,永陽候的孫女婉儀,才華橫溢樣貌出挑,只怕難逃厄運。
婉儀和她年紀相當,從前經常遊玩聚會,雖說不上十分熟稔,可世家女就那麼些個,來來去去都是那麼些人,今天不是你家明日便是我家舉辦花會。
只可惜了婉儀姐姐,這般花樣年紀遭那非人待遇。
薛鈺一行人走走停停,卻被眼前的人攔住,薛鈺知道他,董熠外室生的兒子。
只見他彎腰行禮,“董瑜見過小娘子。”語帶花粉味。
薛鈺不理,繞過他往前走,卻被他攔住,身後的護衛見他如此,便上前,“你是何人,竟敢攔我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