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和她 (3)
夢中。
一大片起伏着的綠草地,青綠的顏色無限延伸,鋪天蓋地的野花明艷地閃動着晶瑩的光芒:幽紫、粉藍、潔白、嫩黃,數不清的花朵靜謐在草葉上隨着微風輕輕曳動。
霧氣瀰漫在夕陽照耀下的整片青草上空,染着落日光輝的薄霧帶着溫暖的色澤,反射着亮閃閃的金光。
踩在草上柔軟的腳步聲。
四隻小腳奔跑着。
一隻小手被另一隻小手牽引着,穿越着滿綴花朵的草地,一路向前奔跑。
兩個八歲小女孩跑動的喘息在霧裏飄蕩,空寂而清晰。
月末,前面就是小木屋嗎?
嗯。
彼此勾握的手微微拉緊。
兩個小女孩的背影被濃霧籠罩,在充滿青草香與花香的夢境裏越跑越遠,逐漸模糊,最後慢慢地消失在花地霧氣里。
紀艾棉又在睡夢中面帶微笑地迎來了清晨,周六的清晨。
從臨街的落地窗望進去,周六的咖啡廳里幾乎坐滿了客人。
紀艾棉身着咖啡廳制服正在為臨窗的客人送咖啡。
她姿勢專業地為客人服務完,端着托盤走回吧枱。
吧枱那裏,同樣身着咖啡廳制服的珍珍正趴在那裏偷打電話,一隻手拿着手機,一隻手半捂着嘴,說話聲音甜蜜兮兮。
別看珍珍專愛看帥哥,愛花痴,人家可是正經有男朋友的人。
“嗯~~我知道啦,香楓公園。我會馬上到的,親愛的,你等着我啊,嗯~~”
紀艾棉嘴角帶笑地看着珍珍打電話,她把空托盤放到了吧枱上,珍珍把手機掛掉就靠了過來。
“艾棉,嘻嘻,我要請假提前離班咯,我親愛的要約我一起出去玩。”
“看到你這一臉甜蜜的了。”紀艾棉看向吧枱后的經理室,那扇門緊閉。
“不過經理好像不在,你可以先走,我來幫你請假。”
“艾棉,你真好!”珍珍抱住紀艾棉的一隻胳膊,把腦袋靠上去。
紀艾棉把身體靠在吧枱上,道:“你走了,說不定我今天拿到的小費會多一點。”
珍珍抬起腦袋,直勾勾地盯着紀艾棉,“唉,艾棉,我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嗯。”
“像我是因為零用錢不夠用,才要實習之餘做兼職,而你是校長的女兒,院士的女兒誒,肯定不是沒有零用錢花。看你平時上課居然坐公交車,生活又儉樸得不得了,加上還到咖啡廳打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很恐怖耶!”
“哪裏恐怖?”
“你明明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了,實習工作間隙,還要每周出來打零工賺錢,而且比任何人都勤奮,這不恐怖嗎?”
紀艾棉聽完,只是微微一笑。
珍珍見狀,壓低聲音地問她:“你全身充滿了秘密,說,你是不是藏着什麼天大的秘密?”
“秘密?”紀艾棉略一思索,“秘密么,的確是有的……”
“啊?真的有啊……”珍珍湊近紀艾棉:“我很想知道,是不能說的秘密嗎?”
“可以說啊。”
珍珍馬上一臉期待地望着紀艾棉。
“為了重要的人,”紀艾棉認真道:“存自己賺的錢是為了一個對我來說重要的人。”
“哦~~”珍珍恍然大悟一般,拉長音“哦”了起來。然後一臉悲情地問:“你一定很愛他吧?”
“為什麼這麼說?”
“難道不是因為他不能與你並肩而站,你才努力存錢嗎?啊,這就是公主喜歡上與自己身份懸殊的窮小子,為了創造不會有人阻擋屬於你們兩個人的未來,你一直努力着。如果校長不認可,你們攢夠錢就私奔了對不對?這就是真愛?”
紀艾棉眼睛望着珍珍,看了半天,最後說道:“你再不走,約會不會遲到?”
珍珍“啊”了一聲立馬沖向大廳一側的員工更衣室,不過中途還是沒忘停住轉身,握拳,向紀艾棉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她用力說完“艾棉,我絕對支持你!”才跑進更衣室。
紀艾棉對此有點哭笑不得,她自語着:“細想一想,好像確實容易讓人誤會,不過……”
八歲的時候,她問她,月末,跟我一起離開好不好?
十五歲的時候,她對她說,月末,來到我身邊吧。
現在她二十一歲,要靠自己存足夠的錢給她,賺多少給多少,讓她儘可能過得幸福。
月末是誰?
紀艾棉在八歲的時候認識南月末,地點在雲南的霧溪源。八歲那年,紀艾棉的爸爸去鄉下辦學校,選擇了地點偏僻卻風景如畫的霧溪源。為了辦校,支援偏遠地區的教學工作,紀艾棉全家都搬去了霧溪源,就在那時,紀艾棉認識了和她同歲的南月末。
南月末是個很不幸的女孩,明明有漂亮如同天仙一般的五官,老天卻要在她的皮膚上印上一塊黑色的胎記。
有胎記或許也不算什麼,可是在霧溪源,這卻是她所有不幸的緣由。
“南月末她是個掃把星,是個不吉利的人,我爸媽讓我離她遠一點的!”
“是啊,她一出生她爸爸就被山泥砸死了,村裏的大人都說是被她剋死的!
“我媽還說,她這樣的人不應該和我們在一起念書!”
“她碰這些菜,菜都會死!”
“我親眼看到她碰了兔子,兔子就死了。”
“只要誰離她近誰就會倒霉,不幸,還會死!她臉上長着掃把星就是掃把星轉世!”
“對,對,醜八怪是不詳人會害死人!”
南月末出生臉上就帶着胎記,好巧不巧,胎記形狀像極了一顆拖着尾巴的流星,俗稱掃把星,在那張美麗的臉上那樣明顯。霧溪源是個勝似世外桃源,一年四季有花瓣紛飛的美麗地方。可惜地方再美麗,即便遠離都市世俗,也最脫不掉村莊賴以生存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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